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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清聞言一怔,曹老侯夫人語氣十分的認真,她哪裡敢敷衍作答?
垂頭凝神暗自思付,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眼神真摯的瞧著曹老侯夫人言道:「外祖母,說起來,都是孫女兒當年太小了,要是不順著人家的意思,怕是壓根長不到現在這麼大,更別說是這會能在您身邊承歡膝下了,只怕是孫女兒墳頭上的草都要長的老高了呢。」
崔婉清剛在心裡一琢磨,覺著有些事情,有些心結,需要解決的就得要說清楚,要不然總是藏著掖著,你不提我也不說,看起來倒是粉飾太平,但是到了最後總是免不了發霉變質,那又何苦來哉?
倒不如尋機便將膿包給挑破了,眼下既然曹老侯夫人親自詢問,無疑算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了。
崔婉清本身就沒有承載原主的記憶,她現在所說的,大都是自己的感悟,「外祖母,孫女兒從小長到這麼大,記憶最深刻的無非忍耐二字,若不是去年冬里,差點去見了娘親,孫女兒怕是還要忍兩年的。」
「有人不想孫女兒活,可孫女兒偏就不能如了她們的意,可是孫女兒沒有儀仗,又怎麼是人家的對手,少不了還得找您和舅父為孫女兒做主。」
「孫女兒此時所說,句句真話,外祖母,孫女兒從來沒有怨過您。您也許不知道,在那些難熬的日日夜夜裡,您和兩位舅父,就是清兒心裡最大的希望,清兒知道。只有您們,才會一直記掛著清兒。」
「也只有您人下了孫女兒,孫女兒的日子才會好過一些。」
曹老侯夫人聽到這裡,心痛難當,悔不該當初忍不下那一口氣,早就是淚流不止。抱著崔婉清真情流露,一會喊清兒,一會喊雲袖,老半天才在崔婉清和程媽媽的勸慰下,勉強的止住了淚。
「老身今日冷眼旁觀。你跟你這兩位姐姐,可都是挺親密的。」曹老侯夫人拭了淚,又飲了兩口熱茶,鎮定了會,這才算是將話說到正題上來了。
崔婉清聞言笑著點頭:「正是,家中姐妹雖多,但是孫女兒的確與她們兩位最是要好。」
「五姐姐和孫女兒一樣,都是無人照拂的可憐人。又一起糟了一番大罪,過後,五姐姐很是內疚。總是想法設法的補償孫女兒,打那會起,我們姐妹倆就漸漸的親厚起來了。」
「而七姐姐卻是一直都很照顧孫女兒,您是不知道,她自己捨不得用補湯,卻是使人悄悄的送來給孫女兒補身子。還用私房錢貼補算孫女兒,此情鐫刻於心。片刻不敢忘懷。」
「外祖母,孫女兒今日帶了七姐姐來。原本也就是想請您和舅母,幫著七姐姐找戶家境殷實,公婆和善的妥當人家,也好讓她將來過的愜意些。」
關於崔婉娟的事兒,崔婉清要是不說明,曹老侯夫人還真沒想到這個上頭,她以為外孫女兒,也就是拉著姐妹們一起來熱鬧熱鬧的,誰誠想,崔婉清心中居然還有這樣長遠的打算?
「這個,你這念想,你家祖母知道嗎?崔七小姐可也是她的外孫女兒,你這樣越過了她,來找外祖家幫忙,將來若是被她知道,只怕反倒要落不是的。」曹老侯夫人婉轉的提醒了下崔婉清。
崔婉娟可是崔家的孫女,跟自己也就是個名分上的親戚,這卻不像是替崔婉清這個嫡親外孫女兒撐腰,那樣的理直氣壯,說話有底氣了。
再說了,這要是崔家的事情,曹家都要去插一槓子,那崔家的人嘴上不說,心裡也會埋怨曹家沒有個眼裡介的。
多管閒事,招人生厭的人,曹老侯夫人可一點都不想做。
崔婉清曉得自家外祖母會有所顧慮,少不得含笑解說:「清兒倒還沒跟祖母說過,外祖母您話里的意思,清兒也都明白。」
「只是外人不知道,您還能不曉得?我們家西府那位二夫人,從不會對我們這些繼子繼女正眼相看,而東西兩府卻又是分了家的,祖母也不好事事過問,只能是等著二夫人提出七姐姐的婚事,才能關心一二。」
「可到了那會子,還真是怕來不及應變,因此孫女兒想著請您幫著相看幾家合適的人選,找個機會,讓人家也見見七姐姐,若是雙方有意,便請他們家直接去祖母那裡求親,這樣卻是把穩一些。」
曹老侯夫人見她為異母姐妹,居然想的如此周全,不禁感嘆她是個有情有義的,暗想:「你這個傻孩子,自己身上的事情還都沒抖落乾淨呢,這就又幫人家上心了,卻是不知道你家那位遭瘟的後娘,事事都要針對你,非得把你害死這才能滿意麼?」
「唉,也罷,反正老身也就是穿針引線罷了,做點好事兒,也當是給你積福好了。」
想到這裡,曹老侯夫人決定就幫崔婉娟一次,她彎著嘴角拍了拍崔婉清的小手,嗔道:「你都這樣說了,外祖母還能怎麼著?自當幫你七姐姐留意的,只是這件事情卻是急不得,需得慢慢尋麼才成。」
「不著急,外祖母您慢慢的相看就是,其我家七姐姐今年過了年也才十二,一點都不著急。」崔婉清只要自家外祖母肯應下就阿彌陀佛了,那裡還奢望馬上就有消息?
曹老侯夫人這會喚了崔婉清來,可不是聊天說閒話的,她在心裡斟酌了一番說辭,這才嘆道:「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是個心善的,總是顧念著姐妹情深。」
「可是你也要知道,自來這後宅裡面是非多,老話常說,知人知面可不知心,你凡事還是給自己多留幾分餘地的好,也不要用心太過了,外祖母怕你將來被人傷心又傷身啊。」
這話說的婉轉隱晦,其實無非是讓她小心崔婉雲罷了,崔婉清聽到這裡,心裡急得不行,但面上還不能露出半點在意。
只笑著應了,轉而卻是故作疑惑的問道:「外祖母,我今兒個瞧著您好像認識五姐姐,你們先前在那裡見過的麼?」
曹老侯夫人淡淡的說了句,「我沒見過她,倒是見過她的生身姨娘。」
「哎呀,五姐姐都這樣美麗,她的姨娘是不是也很漂亮?」
崔婉清這話算是就引到姨娘身上了,全看曹老侯夫人配合不配合了。
「說起來老身也只見過她兩三次罷了,這位古姨娘的確是少見的美人兒,只是她本身的身份卻忒上不了台面。」
「原是江南一位富商之子,打南邊帶來的歌姬,那人和你父親是同僚,後來謀了外放,不知怎麼地,離京之時這古姨娘就被送去了你們家,將你祖母氣了個半死。」
「原本是打死也不許進門的,怎奈古姨娘肚子裡卻是有了崔家的骨血,你祖母為了孫兒,也就咬牙忍了,結果古姨娘不爭氣,卻是生下了一位千金。」
「這下她的處境可就更加的不堪了,不過,這世間的事情,總是有起伏的,就在你那五姐姐滿月的時候,曾有雲遊僧人斷言,說是此女貴不可言。」
「因著這句話,古姨娘母女倆才算是有了活路,她這個姨娘雖不受寵,可此女卻挺被你家人看重的。」
曹老侯夫人說到這裡,卻是壓低聲音,湊近崔婉清的耳邊說道:「我和你祖母向來親近,曾聽她親口說過,那僧人還有後話,說你五姐姐雖能大富大貴,手握大權,但卻是命硬的很,一般的人和她碰上,都沒什麼好下場,你且離她遠些,知道麼?」
崔婉清聽了自家外祖母無意間,透露出來關於古姨娘的確切訊息,她的心裡可謂是五味雜陳,心亂如麻,重生後第一次覺得如此的無措。
卻原來,前世里的生身姨娘是這般不堪的身世,怪到崔家上上下下瞞得死緊,都是避而不談的架勢。
而根據外祖母所言,再去回想自己的前世,可不真的是克父克母克夫君?
只不過齊玄輝本身也就是個大煞星,他的命也夠硬,於是在死前先將自己送到了鬼門關,兩人也算是同歸於盡了。
而唯一最最讓自己覺得溫暖的父親,難道也是因為自己能帶來大富貴,這才對自己另眼相看的?
崔婉清一想到父親前世對自己,可能是虛情假意,利用的成分居多,不由覺得頭大如斗,耳鳴目眩,自家外祖母再說了些什麼,她都一點沒聽進去心裡了。
等到她回過心神來的時候,這才驚覺,自己人都已經進了紫和院了,而眼前站著跟自己說話,將自己從神遊狀態喚醒的,不是自家三表哥曹修,又是那個?
崔婉清本能的左右打量了一番,只見兩人站的地界,正是前院的抄手遊廊,四下里也沒什麼人,她看著曹修一臉關切的望著自己,好像在等著自己給他回話的模樣。
「修表哥,您剛說了什麼?表妹掛心五姐姐,卻是沒聽到呢,真是抱歉。」既然沒聽到人家問什麼,那崔婉清也只能是厚著臉皮,再問一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