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靳成輕手輕腳地把陳青梧抱回床上,兩人相擁而眠,饜足後的猛獸終於安分,這一覺,睡至天光大亮。
接下來幾天,打開新世界嘗到甜頭的段靳成每天晚上都要完成消滅兩個岡本的kpi,直到他休假的日子結束。
段靳成接下來的行程不在楚城,他有兩個商務需要飛外省,商務活動結束後,好幾個廣告和雜誌封面也都在排隊等候。
他一直都是娛樂圈的勞模,所以工作排得很滿。
之前他並不覺得這樣緊湊的行程有什麼問題,但現在談戀愛了就不一樣了。
段靳成也私心能有更多的時間和陳青梧在一起,只可惜,這些工作都是之前簽好的,他也不能戀愛腦上頭就去違約。
兩人這一分開,又是好長時間沒見。
再見面時,已經是八月底。
陳青梧記得那天早上段靳成忽然打電話給她,問她手上的工作完成得怎麼樣了。
他很少過問她的工作進度,突然這麼問,想來一定是有事。
「手上的作品都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準備比賽,你是有什麼事嗎?」陳青梧問。
「能抽出時間陪我回一趟老家嗎?大概兩三天。」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爸幹活的時候從梯子上摔下來,摔斷了胳膊,我想回去看看他,然後把你介紹給他認識。」
他這麼快就要把她帶回家去了嗎?
陳青梧莫名有點緊張。
「我有時間,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好,我剛落地,現在過來接你。」
陳青梧立刻收拾好行李,把家裡的鑰匙和小橙子都託付給佳佳。
半個小時後,段靳成從機場轉道過來,接上陳青梧,就直奔老家玉蓮。
這次是段靳成自己開車。
陳青梧上車後,還來不及看清楚他的臉,人就被他攬過去吻得喘不過氣。
「抱歉陳老師,這次這麼突然占用你的行程。」吻過她之後,段靳成的指腹戀戀不捨摩挲著陳青梧的唇,將她摟在懷裡解釋,「我過兩天又要飛巴黎,如果這次回來不能見面,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我太想你了,再見不到你的話,我可能會瘋。」
「沒關係,誰讓我男朋友是工作繁忙的大明星,配合明星的行程是我該做的事。」
這句「男朋友」讓段靳成很受用,他揉了揉她的額角:「等我把手頭上的工作都處理完,以後不接這麼多工作,儘量多留時間陪你。」
「真的嗎?」
「真的,等我空了,就去工作室給你當助理。」
玉蓮也隸屬清河,只不過,在清河的最南邊,位置比較偏。
路上的車程大概三個多小時。
陳青梧原本想陪段靳成聊天解乏,結果中途卻睡著了。
等她醒來,段靳成的車子打著雙跳停在路邊,他正倚著車門抽菸。
「是不是很累?」陳青梧降下車窗看著他。
「不累,抽根煙。」
「還有多久?」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剩下的路我來開吧。」
「不用。」他直接拒絕,掐滅了手裡的煙,等身上的煙味散盡後上車,繼續趕路。
車子開過成片的小麥,道路兩側的房子越來越少。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一幢三層的農村自建房終於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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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段靳成繞過車頭給陳青梧開門,陳青梧等下車了才有種奔赴千里來拜訪男朋友父親的真實感。
「等等,段靳成,我想起一件事情。」
「怎麼了?」
「這附近有超市嗎?我來得急,什麼都沒有帶。」
「你帶了。」段靳成繞到後備箱,後備箱裡,擺滿了禮盒,粗粗一看,煙、酒和各種保健品齊全,「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陳青梧不好意思:「我這便宜撿得也太現成了。」
「是我臨時把你帶來的,這些東西就該我來替你準備。」段靳成過來牽她的手,「走,進去吧。」
兩人提了東西走進大門。
鐵欄門後,一個穿著花布連衣裙的婦人正在掃地,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看到段靳成的那秒,她瞬間激動:「阿成,你怎麼回來了?」
「周阿姨,我來看看我爸。」
「誒誒誒,快進來。」周蘭菊把掃帚擱到牆角里,將段靳成和陳青梧迎進門,她一邊進屋一邊打量陳青梧,「阿成,這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啊!」
「是的,她叫青梧。」
陳青梧順勢喊了聲:「周阿姨。」
「誒誒誒。」周蘭菊開心得無所適從,「你們先坐,我去喊你爸。」
她說著,快步小跑上二樓。
「老段老段!阿成回來了!阿成帶著女朋友回來了!」周蘭菊的嗓門很大,她的話在空蕩的客廳里似有回音,一瞬間顯得家裡熱鬧非凡。
陳青梧和段靳成對視了一眼,笑起來。
周蘭菊上去還沒走到二樓,段靳成的父親段興武已經聽到聲音從房間裡奔出來。
「阿成回來啦!阿成!」
段興武右手打著石膏,但並不妨礙雙腿走得飛快。
「爸。」
陳青梧跟在段靳成後頭喊了聲叔叔。
這些年段靳成在娛樂圈發展勢頭迅猛,人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夸一聲大明星,但無論段靳成在別人眼裡咖位有多大,人有多紅,在段興武眼裡,他就是個到了年紀還沒有對象的單身小伙子。
大概是從去年開始,父親段興武隔三差五就會給段靳成發催婚的信息,提醒他差不多是時候可以找女朋友了。
催婚還只是基本款操作,更讓段靳成哭笑不得的是,父親經常把他中意的電視劇里的女演員拍下來,發給段靳成,問他平時有沒有機會和這些女演員碰面,如果有機會認識的話,他可以試著在這些女演員裡面找找對象。
而這些女演員,大多都是已經結婚的。
這就是典型的亂點鴛鴦譜,但也由此可見,父親是多麼希望段靳成能快點有個女朋友定下來。
段興武看到陳青梧,眼睛都亮了。
眼前的小姑娘白白淨淨,清秀漂亮,和他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那些女明星沒什麼區別,和兒子站在一起,簡直不要太般配。
「誒,你好你好!」
「爸,她是青梧,陳青梧,我女朋友。」段靳成摟住了陳青梧給她介紹,「青梧,這位是我爸,那位是周阿姨。」
「叔叔,周阿姨。」陳青梧又乖乖喊了一遍。
段興武和周蘭菊已經樂開了花。
「阿成青梧你們坐,我去買點菜,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周蘭菊說著,從抽屜里拿了錢包,推上電瓶車準備出門。
「蘭菊,你多買點!」段興武交代。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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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梧和段靳成父子坐了一會兒。
段興武質樸且熱情,手不方便還執意要給陳青梧倒茶,家裡吃得喝得恨不能一下子都拿出來擺放在陳青梧面前招待她。
過了會兒,周蘭菊回來,又給陳
青梧帶了很多水果和吃食。
「青梧,你吃,你多吃。」兩位老人一樣,有種掏心掏肺要對陳青梧好的勁頭。
陳青梧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洶湧的善意了,她很感動。
周蘭菊買完菜回來,圍裙一戴,就走進了廚房。
陳青梧為了給段靳成父子兩單獨說話的空間,跟著周蘭菊進了廚房。
「周阿姨,我幫你洗菜吧。」陳青梧說。
「哎喲青梧,你第一次來家裡,怎麼有讓你幹活的道理?」
「我在外面,他們父子不好聊天。」
周蘭菊想了想,大概覺得有道理,便不趕她了。
「那你幫我擇芹菜吧。」
「好。」
陳青梧接過芹菜,一根一根把片葉摘掉。
「周阿姨平時都是你在家做飯嗎?」陳青梧覺得不說話怪尷尬的,便與她閒聊。
「平時都是阿成爸爸下廚,這幾天因為他手摔斷了,沒辦法,只能我做。」
「段叔叔會下廚啊?」
「會哦,他做菜可好吃了呢。」周蘭菊提起段興武一臉幸福,「老段心細手巧,做什麼都在行,而且,他眼裡有活,什麼都不用***心。」
「段叔叔看著就是個好男人。」
「對,別人不都說,女孩子跟男朋友回家,先要看看他父母的相處模式麼,家庭氛圍好的,父親會疼人的,兒子也差不了。」周蘭菊看陳青梧一眼,笑道:「別的不說,阿成貼心寵人這方面,絕對像他爸爸,青梧你以後有福了。」
陳青梧笑著點點頭。
門外,段靳成和父親段興武也的確好久沒有坐下來靜心聊聊天了。
「爸,我每個月打給你的錢不夠花嗎?你怎麼又去幹活了?」
「夠花夠花,我就是閒不住,而且,我還想把錢存下一部分,以後給你娶老婆用。」
「娶老婆的錢我自己能賺,錢給你你就花,別去幹活了,你看你手摔成這樣,萬一磕碰到頭,怎麼辦?」
「***了這麼多年了,心裡有數,這次單純就是意外。」段興武樂呵呵的,「銀行里多存些錢我心裡才有安全感,這些錢你不要,那以後就給嬌嬌做嫁妝。」
嬌嬌是周蘭菊帶過來的女兒,孩子親生父親重男輕女不管她,段興武覺得孩子可憐,便真心拿她當親閨女在養,小孩心純,誰對她好她心裡葉門兒清,她從一開始排斥段興武和周蘭菊在一起,如今已經改口喊他「爸爸」了。
「現在不是以前了,不會讓你再有為錢煩憂的事情發生,你自己別太操勞了。」
「知道,你自己好好工作,不用擔心我。」段興武聊著聊著又想起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你伯父伯母沒有再來找你麻煩吧?」
「沒有,他們也不敢再來。」
這次的事情,段靳成保留了對他們提告的權力,他也通過律師提醒了段興文一家,如果再有下回,絕對會讓他們吃上牢飯。
「那網上那事兒對你影響大不大?」
「沒什麼影響,你放心。」段靳成寬慰父親。
「那就好,他們一家子,只會吸你的血,這些年你也仁至義盡了,以後再來找你,你不用再搭理他們。這次的事兒就當是讓我們徹底看穿了這家子的嘴臉,從今往後,我就當沒有這個哥,你也當沒有這個伯父。」
「嗯。」
話題說到這裡頓顯壓抑。
段興武起身點了根煙,順勢朝廚房裡看一眼,陳青梧和周蘭菊站在一起,有說有笑,看著是個性格不錯的姑娘。
「你女朋友,是娛樂圈的明星嗎?」
「不
是。她是我高中的同學,也是陳律師的侄女。」
「當年借錢救我的那個陳律師?」
「嗯。」
「哎喲,那緣分深呢。」
段興武對陳青梧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幾分。
「交往多久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爸,你別這麼著急,嚇著人家。」段靳成說。
「怎麼?你不想結婚啊?可別玩弄人家姑娘的感情。」
「我當然想結婚。」
他做夢都想結婚,但總要給她一個慢慢接受的過程。
「好啊好啊。」段興武笑起來,「之前你一直不談戀愛我還在擔心你是不是別人說的什麼不婚主義,現在可算是遇著能收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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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蘭菊的女兒付嬌嬌也回來了。
付嬌嬌文文靜靜的,看起來很內向,且稍稍有點怕生,她被兩老哄著喊了陳青梧一聲「嫂子」後,陳青梧還沒來得及臉紅,她的小臉蛋就先通紅了。不過看得出來,她和段興武關係真的很好,段興武手不方便,她一直不聲不響地往段興武的碗裡夾菜。
大家圍坐在一起,溫馨地吃了個飯。
吃完飯,周蘭菊又急急忙忙上樓給段靳成和陳青梧收拾房間。
這房子是當初段靳成讓人來造的,當然有單獨給他留一個臥室,只是,段靳成常年不回家,難得回來一次,床單和被褥都要換新。
幸好,周蘭菊都有準備。
「這涼蓆是我前兩天剛買的,本來洗乾淨想給嬌嬌換上,但她那床太小了尺寸對不上,正好你們房間的床可以用,這毯子也是新的,前陣子太陽大的時候,我都洗了曬過,很乾淨的。」周蘭菊說。
「謝謝周阿姨。」
「沒事沒事。哦,對了,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我們都帶了,你不用準備了。」
「好好好,那你們早點休息。」
「嗯,你也早點休息。」
「好。」
陳青梧在外卸妝的時候,段靳成先去洗澡,神奇的是,段靳成的房間竟然會有一個梳妝檯。
「你房間怎麼會有梳妝檯?」等他洗完澡出來,陳青梧問。
「我爸買的。」房子造完之後的裝修和家具採購都是段興武一手負責,「他想著以後這得是我的婚房,梳妝檯買來給我未來媳婦用的。」
這也太未雨綢繆了。
陳青梧不太相信。
「不信你看看抽屜,裡頭有成對的梳子。再往下,櫃門裡還有成對的大紅色熱水瓶。」
陳青梧打開看了眼,還真有。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紅紅火火的,熱烈又喜慶。
「現在信了?」段靳成走過來,從後抱住她,「你用了我未來媳婦用的東西,你跑不掉了。」
「你不早說。」
「早說能怎樣?」他將她轉過來,「早說就不跟我來了?」
「我得考慮考慮。」
段靳成當然聽的出她是故意逗他,但他還是直接把她摁到懷裡懲罰似的吻住,這個吻帶著連日不見的思念以及最深沉的欲望。
幾回交手,陳青梧已經很了解他了,但凡接吻,必有反應。
她在他支棱起來之前先喊了停:「我要去洗澡了。」
他洗完澡身上香香的,她還沒洗澡呢,她受不了自己這樣的狀態和他在一起,儘管可能洗完澡還得洗一次,但她寧願麻煩一點,也不想過程不舒適。
陳青梧走進浴室。
浴室很大,最古早的裝修,瓷磚上都帶著花,看得出
來,應該也是老人家的品味,莫名可愛。
陳青梧洗完澡出來,段靳成已經睡著了。這一天的顛簸趕路,想來也是累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段靳成裸著上身平躺著,手搭在額上,後腦勺下墊了一個大紅色的枕頭,一角大紅色的毯子橫在他的人魚線上。
影帝又怎麼樣,影帝回了老家不也得用帶花的浴室睡大紅色的床。
陳青梧忍著笑,輕輕關了燈,在他身邊躺下。
黑暗中段靳成翻身過來,胳膊一橫,像是有肌肉記憶一般緊緊抱住她。
「睡吧,明天帶你去麥田看日出。」他沉聲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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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靳成關於父母為數不多的溫情記憶,幾乎都與麥田有關。
小時候父母在麥田裡勞作,他坐在田埂邊吃一根幾毛錢的鹽水老冰棍,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刻。
後來,父母外出打工,他跟著走出了老家,一家三口輾轉了好幾個地方終於在清河安定下來,但很快又經歷母親重病去世,父親入獄服刑,世界天翻地覆的噩夢。
在外撐不下去的時候,老家的麥田、麥田裡的日出日落,都是他情感的寄託。無論他們一家三口經歷著怎樣的厄運和磨難,生離和死別,他心中始終有個烏托邦,幼時的他和父母一直在那個平行世界裡幸福悠然地生活著,他們從未走出過那片麥田。
而麥田裡日出日落的霞光,是帶他去往那個世界的門。
工作後,段靳成每次回來,都是春節,而過年的時候,麥子早已收割,他很久很久沒有看過麥田裡的日出和日落了。
這次正好趕巧。
第二天凌晨,段靳成很早就起來了。
陳青梧聽到他洗漱的動靜,醒來看了眼手機,四點三十三分。
外頭一片漆黑,蟲鳴聲還在起伏。
她睡眼惺忪地起來換了條裙子,洗漱後跟著段靳成開車去看日出。
一望無際的麥田,和一望無際的大海一樣,在蔚藍的夜色里翻湧成浪。
段靳成和陳青梧說起了幾件小時候的趣事,陳青梧很少聽他說起過去,更是不曾見他說起過去時露出這樣輕鬆雀躍的神情。
她能感受到他言辭里的快樂,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童年的治癒力。
真慶幸,他在經歷人間的雨雪風霜之前,曾有一個幸福的童年。
兩人在車裡坐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遙遠的地平線終於隱約見光,那光圈暖融融的,將世間萬物染上獨屬於它的顏色。
段靳成牽著陳青梧下了車,他打開後備箱將邊緣擦乾淨,抱著她坐上去,他自己則倚站在她的身旁。
萬丈光芒拔地而起時,耳邊各色的蟲鳴不知什麼時候默契地停了,麥田變成了金色,風吹過,麥穗迎光起舞。
「真美啊。」
陳青梧看了眼段靳成,不知是不是看錯,她仿佛看到了他眼裡的淚光。
「和你記憶里的麥田日出一樣嗎?」
他點點頭:「一樣。」
陳青梧莫名覺得他有點悲傷,她立刻張開胳膊圈住段靳成的肩膀,昂頭吻了下他的臉頰。
段靳成靠著她,笑了笑。
「我一直覺得日出和日落的時候,是一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在交接,這個時候,兩個世界的邊界是打開的,光能把我想說的任何話帶去給我另一個世界的母親。」他說。
「那你想說什麼,現在可以說。」陳青梧捂住耳朵,「我可以不聽。」
段靳成把她的手從耳邊挪開。
「你可以聽。」
陳青梧靜靜地把臉貼在他後背上,他說話時,她能聽到他胸腔的震顫,一字一句,都來自他內心深處。
「媽媽,這是青梧,是我女朋友,也會是我未來的妻子。」
「我和爸爸都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開始新生活不代表忘記你,你永遠在我們心裡,在我們一家三口的回憶里。」
「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也能開始嶄新的生活,無病無痛,健康快樂。」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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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看完日出,又去村口的一家早餐鋪子吃了胡辣湯和包子。
吃包子的時候,陳青梧耳邊一直響起段靳成和他母親說的那句話,他說她會是她未來的妻子。
「我想問你個問題。」陳青梧說。
「什麼?」
「當初真的是因為我扔的那五十塊錢,開始對我動心的嗎?」
「是那一刻開始覺得你很特別。」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真正開始喜歡我的呢?」陳青梧動了執念,好像非知道不可。
段靳成還沒有回答,就聽到門口有人高聲道:「喲,嬌嬌來了啊!」
「嬌嬌聽說你明星哥哥回來了,那哥哥認你這個妹妹不?」
「明星哥哥怕是看不上她這個野孩子!不過,哥哥認不認她這個妹妹有什麼關係?老頭認她這個女兒就夠了啊!嬌嬌多聰明,自己親爹不要她,她立刻轉頭認別人做爹,現在好了,從沒人要的小土雞一下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要是能住大房子,有花不完的零花錢,我也願意喊爸爸啊,嬌嬌,能不能幫我也去物色一個這樣的好爸爸?」
段靳成和陳青梧轉頭,看到付嬌嬌站在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前,被人嘲得面紅耳赤的。
老闆把兩個包子遞給她,她連找錢都來不及要,著急忙慌就想跑。
段靳成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叫住了她。
「嬌嬌!」
付嬌嬌看到段靳成,頭垂得更低。
陳青梧跟著走過去,看到門口站了三四個和付嬌嬌穿一樣校服的小男生,就是他們剛才陰陽怪氣對付嬌嬌口吐芬芳。
「弟弟們,包子不夠吃嗎?」陳青梧走到他們面前,笑眯眯地說:「沒錢吃包子的話,姐姐請你們怎麼樣?」
幾人面面相覷,其中個子最高的那個迎上陳青梧的目光:「我們自己有錢買包子!」
陳青梧臉色驟變:「那包子還不夠堵你們的嘴?」
幾個男生雖然嘴巴壞但年紀還小,他們被陳青梧的氣勢嚇了一跳,想跑但偏早飯還沒買到,只能面朝著那一屜包子灰溜溜地擠在一起。
「嬌嬌,兩個包子夠了?」段靳成問。
「夠夠了。」嬌嬌難堪得只想快點離開。
段靳成卻不緊不慢地又給她買了杯豆漿:「上車,送你去學校。」
「不」
嬌嬌想拒絕,一看段靳成那一臉堅決的表情,頓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跟著陳青梧和段靳成上了車。
幾個男生一直注意著付嬌嬌的動向,段靳成主動提出送付嬌嬌上學,也算是打臉他們剛才說的那句「明星哥哥看不上她這個野孩子」了。
車廂乾淨的讓付嬌嬌有些無所適從,她一個人坐在後座,一路都低著頭,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說,欲言又止好幾次。
終於,到了學校門口,她鼓足勇氣開口。
「哥,我不是因為大房子和零花錢才喊段叔叔爸爸的,是因為段叔叔真的對我和媽媽很好,我的親生爸爸,只會嫌棄我不是男娃,他半點不如段叔叔。在我心裡,段叔叔
更像我爸爸。」
「我知道。」段靳成轉頭,朝付嬌嬌笑了一下,「嬌嬌,有個道理,哥哥想說給你聽一下,我也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才慢慢懂得的。」
「什麼道理?」
「你不必在意別人的話,更不需要因為這些閒言碎語而難過。你越在意,越容易被人拿捏,你越不在意,就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你。遵從你的心,誰對你好,你對誰好,任何情感都是雙向奔赴的,愛家人沒有錯。」
段靳成的語氣溫柔有力,陳青梧忍不住轉眸去看他,段靳成的身上,永遠散發著一種自己淋過雨所以想為別人撐傘的善意。
嬌嬌是個敏銳的小女生,她能明白段靳成要傳達給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不會因為他們的話和爸爸疏遠,能遇到爸爸,是老天爺補給我的禮物。」
「對,你這樣想就對了。」
嬌嬌點點頭,陰鬱了一路的小臉,此時才算豁然。
「還有,如果有人欺負你,就告訴爸爸媽媽或者老師,不要悶在心裡。」
「嗯,知道了。」嬌嬌下了車,扒著車窗看著陳青梧和段靳成,露出一個羞澀的笑臉,「謝謝哥哥和嫂子,再見。」
說完,紅著臉跑了。
送完嬌嬌上學,段靳成帶著陳青梧慢慢開車回家。
「剛才吃飽了嗎?」段靳成問陳青梧。
「吃飽了。」
「那還需要我回答剛才的問題嗎?」
「當然需要。」陳青梧在副駕駛座上側身,看著段靳成,「思考了這麼久,也該有答案了吧?」
段靳成想了想,說:「真正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你,是你教會我豁然面對別人的流言蜚語開始。」
在家庭遭遇變故之後,段靳成的性格其實已經逐漸擰巴,他學霸的外衣下,是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他太在意別人如何議論他評價他了,這種在意讓他漸漸失去了自我。
而陳青梧一句「我的名聲關鍵在我,又不在於那些嘴碎的人」讓他徹底醍醐灌頂。
甚至,這句話至今仍是他人生的重要信條之一。
那時候他就想啊,這個女生怎麼這麼有智慧,他喜歡她的善良,她的俠氣與傻氣,更喜歡她的智慧。
「原來你那麼晚才真正喜歡我啊。」陳青梧撇撇嘴。
「晚麼?我怎麼覺得剛剛好。」
「那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以後的妻子,你又是從那一刻認定的呢?」
段靳成笑起來:「陳老師,你今天是不是有點過於執著這些無用的問題了?」
「情侶之間不就是一個一個無用的問題和一句一句無用的回答拼湊出一點一滴的情趣麼。我不管,我就想聽你回答。」
「在你成為我女朋友的第一秒,我就已經認定,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段靳成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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