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梧坐在車裡,望著眼前的夜幕,覺得短短十來分鐘,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好在,夢醒來,魘住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
段靳成沒事,他沒事就好。
她擦乾眼淚,收拾好情緒正準備回家,手機響了。
是胡圖打來的電話。
陳青梧覺得奇怪,他們明明才結束通話沒三分鐘,怎麼又打來了?
「餵?」她立刻接起來。
「青梧,阿成現在情況忽然不妙!」
陳青梧的心再次被提起來:「怎麼回事?你剛才不是說只是輕微腦震盪嗎?」
「就他突然說特別特別暈,然後就暈倒了,然後醫生來檢查,然後說他生命生命垂危。」
胡圖演技拙劣,一緊張就不停地說「然後」。
段靳成在一旁聽得都著急,他用口型指導胡圖「自然點自然點」。
陳青梧以為胡圖結結巴巴是因為心慌,並沒有往其他地方想。
「那怎麼辦?」
「你來醫院一趟吧。」胡圖看著病床上的段靳成,抿了下唇開始放大招,「沒準沒準這就是最後一面了。」
陳青梧人又止不住地抖了起來,但隱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前後不過三分鐘時間,段靳成已經經歷了暈倒、檢查和醫生預判生命垂危?
什麼醫院效率這麼高?
「胡圖,你給段靳成的父親打電話了嗎?」
「沒有。」胡圖下意識地回答。
「他都生命垂危了,你怎麼不先給他父親打電話?」
胡圖一噎,就當他不知道該如何往下編時,聽筒里傳來陳青梧淡淡的聲音:「把電話給段靳成。」
「什麼?」
「我讓你把電話給段靳成。」
「不是,阿成他」
「他讓你編的對不對?」
「呃對。」胡圖見瞞不住了,直接就把老闆賣了。
「把電話給他。」
「哦。」
胡圖走到段靳成的病床邊,把手機遞給他。
段靳成以眼神詢問怎麼回事?
胡圖聳了聳肩,無奈道:「穿幫了。」
段靳成睨了他一眼,胡圖也自知理虧,身為影帝的助理,卻連這點戲都演不好,他偷摸溜到窗邊,不敢繼續站在段靳成的眼皮子底下。
「陳老師。」段靳成接起電話。
「段靳成,你能不能念自己點好?」陳青梧沒好氣,「有這麼詛咒自己騙人的嗎?」
段靳成被劈頭蓋臉一頓訓,心情反而更好了:「這不想見你麼。」
陳青梧聽他溫柔中帶點小狡黠的語氣,心瞬間軟成了春水。她的盔甲,她的城牆,早就在得知他出事的那幾分鐘裡,通通丟棄、傾塌。
「我現在方便去醫院嗎?」她問。
這個時候,想必醫院到處都是潛伏的記者,她如果過去被拍,會不會讓事情變得麻煩?
「你要過來?」
段靳成聽到陳青梧的話,直接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嚇得胡圖趕緊從窗邊跑過來扶住他。
「阿成,你起這麼猛不頭暈麼?」
段靳成直接對胡圖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閉嘴。
「你現在在哪?」
「龍湖灣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你在那等著,我讓李堂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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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堂為了掩人耳目,開了自己的黑色奧迪來接人。
陳青梧坐上車後,莫名有點
緊張。
她知道,這一去,日後要再想裝鴕鳥,再拒絕段靳成,可能性等同於零。
可在剛剛以為要失去他的那幾分鐘裡,她也做好了決定,無論如何,至少要讓段靳成先了解自己所有的情況,包括過去的那場車禍和她再也不可能變正常的腿。
如果段靳成真的不介意,那麼,她也願意為了他勇敢一次。
可是他真的不會介意嗎?
陳青梧一路都在猶疑。
這些年,核雕幫助她找回了生活的自信,可面對感情,她始終都是自卑的,她無法想像,有一個人能像她的家人一樣,愛她愛到接受她的殘缺。
車子駛入醫院的地下車庫,李堂給陳青梧準備了口罩和鴨舌帽,在口罩和鴨舌帽的掩護下,陳青梧搭電梯去了八樓,又跟著李堂走樓梯到九樓。
段靳成的病房在九樓,vip加護病房。
陳青梧一進門就看到段靳成穿著病號服躺在床上,除了臉色有稍許蒼白,另外倒也看不出其他。
胡圖見陳青梧來,朝她不懷好意地笑了下,然後就識相地勾住李堂的肩膀,走出病房,他還貼心地給他們帶上了門。
陳青梧站在門背後,略顯躊躇。
「過來。」段靳成見陳青梧站在門口不動,抬手拍了拍床沿的位置。
陳青梧明明是下定了決心才來的,看到他,又生出了幾分膽怯。
「你不過來,是要我過來?」段靳成手撐著床墊,作勢要起來。
「你別動!」
陳青梧趕緊過去按住了他的胳膊,卻被他一轉手直接握住了手腕。
她難得沒有立馬推開他。
段靳成躺著直視她的眼睛,她的眼眶微紅,有哭過的痕跡。
「聽胡圖說你以為我」
他那個不吉利的字還沒出口,陳青梧另一隻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別說。」她並沒有非常迷信,但總覺得一天之內頻繁提及一件不吉利的事情,心裡膈應。
段靳成趁勢將她另一隻手也握住了。
「好,不說。」他眼裡帶著笑,「那說說另外一件事,你為我哭了?」
陳青梧不語,但閃爍的眼神出賣了她。
「是不是擔心我真的有事?」他的手越抓越緊,「是不是生死分界的時刻,讓你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比想像中在乎我?」
「是的。」陳青梧坦然點了下頭。
段靳成眼底的笑意瀰漫,如春花般燦爛。
「終於等到你鬆口了,陳青梧。」
陳青梧看著他,他的開懷讓她心動,也不安。對段靳成而言,這場宛若博弈的感情已經有了結果,但對她來說,這才只是一個開始。
「你先放開我,我有話和你說。」陳青梧道。
段靳成見她表情嚴肅,大概猜到了她要說什麼。
他等了那麼久,就是希望能聽她主動提及過去,這才是她真正接納他的標誌。
「好,你說。」段靳成鬆了手。
陳青梧微提了口氣,像是在積蓄開口的勇氣。
過了很久,他聽到她說:「十年前我出了車禍,我的左腿,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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