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睜開眼,世界變成了混沌的黃色,我拼命的掙扎著,但無濟於事。我緊緊的閉著嘴,使勁的扭動著身體,但是唐城把我綁的太結實了。
這時候,混沌的黃色當中,出現了一抹刺眼的紅色,是血。上面一定發生了什麼,我要忍住,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身體裡的氣全部用光了,忍不住張開了嘴,水無情的灌了進來。我的意識逐漸的模糊,隱約的看到,有一個人朝著我遊了過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衛生院的床上,所有人都看著我,所有人都在。我的爸爸媽媽,小春和她的爸爸媽媽,還有,那個一直都沒有現身的老頭,德爺,我又愛又恨得師傅。
看到我沒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小春和我說,她們去了黑河鄉之後,就把所有的事情和我師傅說了,但是我師父就算知道了是有個人在背後搗鬼,還是按兵不動,他用一天的時間,打了一個繩結。小春說著,還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死人玉。只不過那顆死人玉換了一根繩,小春把死人玉重新帶到自己的脖子上之後,小春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掉進了水裡。這個夢把她嚇醒了,那個時候,我師傅還麼有睡。他知道了小春的夢,就趕著馬車,帶著小春一家連夜的來了。
來了以後,師傅就去了派出所,那個時候王智已經安排了,因為有師傅提供的線索,他們更準確的找到了我。鐵索跟著師傅來到了河邊。王智讓鐵索帶著槍,到了河邊以後,唐城想殺師傅,鐵索就開了槍,我看到那一抹紅色,就是唐城的血。
本來,唐城就要被抓住了,沒有想到,他還帶著毒藥,最後一刻,唐城吃了毒藥。
我討厭這樣,本來沒有什麼解釋不清的事兒,可是師傅一出現,所有的事情都解釋不清楚了。為什麼他會相信小春的夢,為什么小春的夢那麼准?
為什麼?有太多的為什麼了?為什麼唐城設計了這麼多,不乾脆直接的去黑河鄉殺師傅呢。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一個老頭子。但唐城就是不敢去,而是選擇在建設鄉搞了一個靈異事件。
師傅可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他在醫院裡抽菸,和隔壁病床的老頭聊牛羊的事兒,最後被護士阿姨趕了出去。
中午,我們就一起回家了,媽媽給做了菜,師傅高興的和爸爸喝酒,爸爸問媽媽夢遊的事情,師傅往媽媽要了半碗米,從隨身的肩撘子裡,拿出那塊臭石頭,放到米碗裡面,繼續喝酒,一直吊著我爸的心思。等走的時候才說,讓我媽縫一個口袋,把米裝進去,下次夢遊的時候,砸醒就不會在犯了。
師傅喝完酒要走,說趕著馬車,還得走幾個小時。我拉著他不讓走,問他為什麼,唐城跳著跳著,拐個彎就突然不見了。
「這事簡單,咱倆重新演一遍。」
我點點頭,師傅就讓我追他,我裝著樣子在後面慢條斯理的追他,他慢悠悠的走了五六圈,我終於忍不住了:「師傅,你這是吃完飯想遛彎吧。」
師傅聽完就哈哈的笑了,他拐了一個彎兒,我懶得追了,聽見老頭喊我:「我已經飛天遁地了。」
我心裡特別期待,趕緊跑過去一看,老頭正滑稽的往牆上爬呢。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往房上仔細一看,上面果然有一個痕跡。唐城有一個類似於鷹爪的東西,他一定是藉助那個力量,趁我追他的時候,上了房頂。
我壓根沒那麼想,只是想著,他可能跑遠了,根本沒有抬頭看。知道真相之後,我有點氣急敗壞,和師傅說:「你早說不就完了,搞什麼神秘啊。」
「其實你猜的對,我就是剛才吃的有點多,想溜溜彎,要不一會馬車太顛,又喝酒了,顛得吐了就不好了。」
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師傅走的時候,拍拍我的肩膀:「你這資質,啥時候能學到我的本領啊。」
「你倒是教我啊!」
我回過味來使勁的喊,師傅已經走了。
……
光陰似箭,我不這麼覺得,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習。上學和老師學數理化,周六日還得和師傅去走場。像一個學徒一樣,學知識,看門道,觀人臉色,查人心理。看陰陽變化,說嚇唬人的話。
看穴,打棺,幫死人合眼、閉嘴穿衣服,把這邊民俗像課文一樣一個字不落的記住,即便我非常認真的在學,但我還是覺得,師傅沒有教給真本領。我經常問他,特別是在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問得多,他嫌我煩了,就用二閨女要結婚的理由不讓我去。我說我去幫忙,他也不讓。
我也難得一時清淨,和同學一起,打遊戲,看錄像,蹲在小黑屋裡面看一些見不得人的片子。我當然能看,今年我都十五歲了。
在錄像廳的時候,錄像老闆和我說了一件稀罕事,他說開飯店的二腿子犯了邪。二腿子一腿長一腿短,是個瘸子。別看走路笨拙,但心靈手巧,特別會做飯,也愛鑽。前兩年在鄉里開了一個飯店,做菜好吃,一下子就火起來。後來誰家有紅白喜事都請他去做飯,他也擴展了飯店的規模,算是遠近聞名。
前幾天,有人來訂桌,訂了三桌,給了六桌的錢,不過有個條件,讓二腿子給送到山裡去。去的那個地方叫夾溝,這是土名。那地方左右各有一坐大山,右邊這座,俯臥昂首,左邊這個山石挺拔,山頭處有一個回首的趨勢。
葬經上說右山勢蹲,昂頭視穴,如欲銜噬冢中之屍也。
這段話我七八歲的時候,就背的滾瓜爛熟了。夾溝那邊的山,勢如白虎,而左邊的山,卻如青龍回首。
白虎昂首、青龍回眸,這是龍虎相爭之地,為大凶之地。慶幸的是,那個地方沒有墳,否則白虎銜屍,還不知道村里要出什麼亂子。
我一聽說,二腿子去那裡送飯,就知道,他不會碰見什麼好事。
二腿子到了那以後,還真的看見一些人,那些人穿著特別奇怪,衣服是厚重的布料,就連扣子都是布條擰著縫製的。最特別的是,他們手上都纏著一根紅繩子,紅繩子上面有一個亮晶晶的鈴鐺。
這些人見了東西,一個個狼吞虎咽的吃,就跟多少年沒有吃過飯一樣。二腿子在那等著,他用的都是搪瓷的盤子和碗,這些東西都是錢,得把它收回去。
飯店規模雖然大,但其實二腿子就雇了一個人,要是忙起來,真的特別累,每天晚上都得拉著貓尾巴上炕。因為累他靠著一塊石頭,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那些盤子碗,扔的滿地都是,有的都被踩扁了。
二腿子特別的生氣,還埋怨著這些人咋都不叫他,就這樣自個兒走了一個無影無蹤。他一邊罵著,一邊收拾碗和盤子,收拾收拾就收拾出一截手骨來,骨頭從小臂那斷裂的,斷口都風化了,二腿子的眼睛就盯著手腕處,那一個發了黑的繩子,和鏽跡斑斑的鈴鐺。
二腿子發了瘋的往家跑,盤子碗也不要了,到了家把錢拿出來一看,收錢的時候,二腿子生怕是假錢,仔細的看了,可這回一看,那些假錢都變成了冥幣,還是很多年前,印刷的那一種。
錄像老闆和我說,我都沒有在意,像我這個年紀,更喜歡屏幕上的卿卿我我,那些對我更有吸引力。
我哼哈的答應著,就看見門開了,走進一個人來,一瘸一拐的。他見到我,撲通一下就跪下來,嘴裡喊著:「大侄子,你一定得救我啊。」
這個人就是二腿子,他哭天喊地的,別人都不看錄像了,都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