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姻緣屋的規矩,誰也不能違反的規矩,如果在姻緣屋離違反了姻緣屋定下的規矩,就必須承擔起接下的一切。
小依和小璐,明知有規卻還是違反了,既然已經違反,那麼就該承接起來。
這就是小依的命。
已經被取替就無法甩棄的命。
無論小依如何想要逃離女人的掌控,想要活下來,可既定的命,就是命。既然是命,當然就沒有逃離的可能。
在外頭轉了一圈,不停的奔跑著,希望有人能救自己,誰曉得跑了一圈的她,最後竟然回到噩夢的開始。
胭脂巷。
這就是小璐當初帶她進來的胭脂巷,而她們就是在胭脂巷裡找到了傳聞中的姻緣屋。當意識到自己又回到胭脂巷時,小依的雙腳幾乎軟了。她多麼希望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幻覺,只是光裸的腳掌踩在坑窪的青石路上,帶著的刺痛滅了她的盼想。
不是幻覺,這一切都不是幻覺,她是真真實實的回來了,再一次進入噩夢起源的胭脂巷。
絕望,這個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比這一瞬更絕望的,當認出她們現在身處的就是胭脂巷時,小依抓著陰歌的手忍不住重了。死死摳抓的手,叫陰歌吃了痛,只是眼下的她也沒有心思去搭理手臂上傳來的痛意,屏住呼吸警覺這周遭著一切,陰歌如今的心跳得也是極快。
胭脂巷。
這一條她從未見過的胭脂巷。
如今竟然身處其中。
並且她連自己是怎麼進入這一條胭脂巷都不清楚。
上一刻明明還走在平時走慣了的街道,可下一刻,人竟然就到了這兒。雖然當時突然起了霧,不過霧氣所起的時間並不長,就那樣的短瞬,根本不可能橫跨整條街道來到這兒。
所以她們現在所處的這一條舊街道。
絕對不是一處有趣的地方。
敏銳的察覺到這事有怪,陰歌的心也因為思明而跳得極促,「咚咚咚」狂跳的心,就在陰歌的心跳聲漸漸緊促時,本是靜得好似鬼街的胭脂巷竟然開始異變了。一路蔓延至了深處暗幽之地的街道,剛剛剛才還什麼都瞧不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跟兩側如熒光般昏暗的懸燈,可是下一瞬,這一片幽暗竟然被驅散了。
就在離她們不過幾步遠的地方,兩盞紅燈突然懸空亮起,亮起的紅燈遠比掛懸在街道兩處的昏黃路燈亮上許多。也是因著這亮起的紅燈,胭脂巷亮了。以紅燈為中間,方圓兩處可照亮的地方瞬現清明,褪去了黑暗的青石路清晰的映倒入她們簾中,而叫她們瞧得最真切的卻是紅燈所掛的那一處屋檐,以及屋檐所在的那一處街鋪。
古樸的街店,同胭脂巷內其他兩處的商鋪沒多大區別,若不是懸掛在外頭的兩盞紅燈籠突然亮了起來,她們根本不會去留心這一處街店。紅燈籠亮起,街店瞬間映入簾中,連著街店上方的門牌號,也是瞧得真切。
胭脂巷333號。
當看到這間街店上掛起的紅燈籠以及上方嵌掛在那兒的門牌號,小依一直壓在心中的恐懼那一刻直接沖溢出了。一直克制的恐懼,再也無法壓克,死死的盯著那一家街道店,小依顫著聲說道。
「姻緣屋。」
姻緣屋。
那就是網上最近傳瘋了的姻緣屋,當聽到姻緣屋三個字從小依的口中道出,陰歌直接扭過頭問道:「這就是姻緣屋?」
「是,是的!」
「這麼說來那個女人的神像,就供奉在裡頭。」
「是的。」
「這麼說來……」輕聲喃了一句,所喃的話卻沒有清晰道出,就在喃語落下瞧見陰歌竟然要上前,小依急忙抓住她的手說道:「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進去看看。」
「進去?可是那兒是那個女人的地盤,那個女人搞不好現在就在裡面,我們進去,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裡是那個女人的地盤,你以為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就不是了。既然已經進了這兒,我們就已經在那個女人的掌控中,人既然已經進來,如果不進去,你覺得我們能離開這兒?」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想呆在這兒,我可不打算一直站在這兒陪你,你要是不想進去,就在外頭呆著吧。」
這兒,乃至於整條街道,她們之所以會突然出現在這兒肯定拜裡頭供奉的神像所賜。所以想要離開這兒,姻緣屋必進無疑。
好端端在路上走著,結果莫名其妙被捲入這種麻煩事,陰歌今天也算倒霉。大概也清楚陰歌會這樣完全是因了自己,加之讓她一個人呆在外頭,她也是沒膽子的,所以在聽了陰歌的話後,小依不在開口,而是隨在陰歌身後朝著姻緣屋走了過去。
踏過外頭的門檻,而後進了姻緣屋,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面好像用血染過的木牆。在看瞥了一眼姻緣屋後,陰歌這才繞過這一堵牆,隨後從邊上的通道走了進去。外頭那如染了血的木牆,叫人瞧著直覺刺眼,沒想到裡頭的紅遠比外頭的那一堵木牆,更是刺了數倍。整間屋子就好像會滲血一般,不管是牆壁,還是地面,甚至於天花板也是血紅血紅的,屋內的每一處皆叫紅色侵蝕,那種紅,直接透過視網膜扎入眼中,看人看得心都不受控的揪了起來。s
紅。
姻緣屋的紅,並非喜慶,而是駭人。而就在這駭人的屋中,陰歌只看到一張八仙桌。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就那樣端正的擺放在屋子的正中,八仙桌的上方放了兩個類似於簽筒的東西,而在八仙桌跟牆壁的中間,還有一個案台,案台之上供奉的就是那個女人的神像。
面如白瓷,高挽髮髻,一身比這間屋還要紅艷的紅色套穿在身上,神像閉著眼,看樣子非常安寧。因為姻緣屋裡頭就只有這兩樣東西,所以在掃過整間屋子後,陰歌的注意力直接凝聚在所供奉的神像以及八仙桌上的簽筒。
她是對這屋中的兩樣東西起了意,反觀小依,這兩樣東西對於她來說也是噩夢的起點,她自然沒什麼好感。怎奈陰歌想要上前,她最後還是顫著身跟了上去,看著陰歌從八仙桌上拿起一個簽筒,小依說道。
「這個就是用來算測姻緣的簽筒。」
「你用過?」
「嗯。」
「你覺得准嗎?」
「這個!」陰歌的詢問叫小依下意識的頓了一下,微頓半響後小依說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該說准,還是邪門。」
「邪門?」
「嗯,就是有點邪門。」
「怎麼個邪門法?」
「當時我聽小璐的話跪在這裡求籤,想要算我和總監的姻緣,所以一直在搖這個簽筒。一共搖了三次,每一次掉出來的都是十,小璐說了,十代表的就是天作之合的意思。說真的一開始我也不信的,就多試了兩次,沒想到每一次搖出來的都是十,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搖出來的那一支簽上面竟然還有我和總監的名字,那種感覺,就好像這一間姻緣屋真的知道你的心上人,並且將你和心上人的名字刻雕在竹籤上。」
如果只是單純的三次都搖出十,小依還可以告訴自己,這一次只不過是個巧合,可竹籤上的名字卻讓她相信姻緣屋的傳聞是真的。一開始,她的確是信了姻緣屋的傳聞,只是當那個女人出現,並且好似想要自己的命時,這一份信也就變成邪門。
邪門,不管從哪兒看都是那樣的邪門。
姻緣屋的那些說辭,縱使她聽了好些,不過心裡頭還是揣了疑,可如今聽了小依的話,陰歌心裡頭卻動了念。
姻緣屋
姻緣屋裡所算測出來的姻緣,真的准嗎?
如果真如她們說的那樣,姻緣屋其准無比,那是不是它也能幫自己算算,自己和他,是否存在著姻緣。
算測著自己的姻緣,對於女人而言這絕對是一樁極富吸引力的事,就算本身擅長占卜的陰歌,在聽了這一件事後,也忍不住心動了。心裡頭既然動了,手上的動作也就克制不住,拿著簽筒的手不自覺的搖了一下,就在簽筒輕輕晃搖的那一刻,一支竹籤竟然滑了下來。
話落的竹籤,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也是因為這「啪」的一聲,將陰歌和小依的注意力吸了過去。注意力下意識下移,而在她們的視線往下挪移時,原本閉著眼的神像,眼睛竟然睜開了。
突然睜開了眼睛,姻緣屋開始不受控的晃搖,因為這一份晃搖兩人險些站不穩腳,慌忙之中只能扶靠在八仙桌上,以穩住自己的身形。姻緣屋的劇搖,來得很是突然,因為沒有事先做好準備,兩人差點都因這突然的劇搖跌摔,好在這突然的劇搖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也是猛搖了小片會兒,晃搖停了。
突然的搖晃,隨後又突然停了下來,一切的一切都在突然間發生,當姻緣屋的晃搖停下小依正打算詢問發生了什麼時,那一刻,小依發現手下八仙桌的觸覺,好像變了。本該是冰涼的,略微粗滑的桌面,不知為何竟然粘稠了起來,粘粘、粘稠、還帶著一絲溫意。那種粘稠的感覺,那是專屬於血的粘觸。
當意識到她們所觸的八仙桌上多了什麼,兩人的心直接「咯噔」顫了一下,雖然心裡頭已是意識到那觸碰的是什麼,不過兩人都不敢有太大的反應,像是擔心過激的反應會驚動到什麼。她們兩個就那樣一點一點的挪著腦袋,視線慢慢朝著八仙桌看去,直到看到了掌心抓觸的八仙桌上,那不知何時多出的血。
血,順著案台上供奉的神像上淌流出來,明明就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神像,此時竟然源源不斷從裡頭湧出血來。血從神像內淌出,順著神像一路下淌到桌面,本是烏木製成的桌面,此時竟因血的緣故漸漸染了紅。
當看到那一桌子觸目的紅,陰歌和小依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尖叫,那一刻尖叫聲幾乎就要破喉而出,然而就在尖叫聲即將破喉時,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我說過,你跑不掉的,這就是你的命,誰也不能擺脫自己的命。」
女人的聲音,那一刻從身後傳溢過來,因為聽到女人的聲音,那將要出口的尖叫被生生壓下。直接恐顫了身體轉過身,在看到女人就在離她們不過幾步的地方站著時,小依再也堅持不住了。
身子一軟,整個人直接順著八仙桌跌坐在地上,八仙桌上漸漸匯集的血順著桌角滴溢落下,最後順著小依的衣領滾入衣內。
血一滴接著一滴從衣領處滾落,那種感覺明明說不出的噁心,可是小依已經沒有氣力再逃了。
就像這個女人說的一樣,她逃不掉的,因為這已經是她的命,所以她逃不掉的。
自打踏入這一間姻緣屋,她就甩不掉這樣的命。
小依已經到了極限,再也無法逃離,可是陰歌卻不似她那樣快就認了命。抓握著八仙桌的手施了力,指甲幾乎快陷入桌面,身子下意識往後挪退了一步,不過陰歌的眼睛卻死死盯落在女人身上。凝盯著她,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陰歌質詢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就是死追著她不放。」
這個女人,她到底是什麼東西?明明不是鬼,卻又給自己一種森陰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叫陰歌非常不舒服。半退半詢,陰歌不忘動著手腳打算做最後一搏,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博是否能成功,可是眼下也只有這一個法子。
陰歌暗下的動作,女人顯然沒有發現,此時的她多數的注意都落在陰歌的詢問上。原本大半的視線都在小依身上,卻因陰歌的這一番話,她的視線從小依那兒緩移落到她這處。白得仿佛瓷製般的臉,那雙黑色的眼珠子可怕而又深邃,就是這樣一雙深邃的眼珠子盯落在陰歌身上,女人說道。
「不是我要纏著她,而是她的命,要纏著她,既然進了姻緣屋,就必須遵守姻緣屋的規矩。不管是姻緣屋的規矩,還是姻緣屋裡算測出的一切,都是一輩子甩脫不掉的宿命,不管是你,還是她,皆是如此。」
姻緣屋裡的一定,就是你既定的命,就算你不願意接受,不肯相信。
她也是你的命。
命。
陰歌雖然是個占卜師,然而她這個占卜師又和大多數的占卜師不同。
那就是。
她不信命。
命,雖天已註定,卻絕不是一樣不能改的存在。所以女人的話對於陰歌來說,只是深了她的眼眸,卻不能沖入她的心。女人的這一番話,說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對於陰歌來說卻夠了。
手下暗行的動作已是妥了,凝視著女人那深邃的雙眼,陰歌說道。
「命定便不能改嗎?還真是荒謬啊。」
話音剛落,那抓摳在八仙桌上的手突然抓過桌上的簽筒,朝著女人砸去。就在簽筒砸去女人的視線叫簽筒吸引時,藏著的另一隻手,也行動了。
是否成功,在此一搏,陰歌也在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