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發鬼所說的那張完美無缺到讓她勢在必得的臉,指的並不是陰歌,而是另一個人。
當意識到有一個人稱得上完美無缺的容顏,並且值得發鬼對他下手時,安德魯的心直接提揪起來。已是顧不得強行激活肉體會讓自己的身體承受著難以言說的損傷,安德魯立即強借了臨的鬼靈,瞬間將滲入體內的甜膩香氣全部逼出。
當滲入體內的香氣被逼散出身體,安德魯也奪回身體的主動權。
在身體的主導權重新奪回後,安德魯也定不住性了,立即順著那人的氣息尋了過去。
他和臨都覺得發鬼的目標是陰歌,尤其是驗證了那個妖怪是名為發鬼的妖怪,更是堅定了心中的這個猜想。然而這一份猜想的堅定,卻是在忽略一件要緊事的前提下。
發鬼。
她所鍾愛的是絕美的容顏,對於這種妖怪來說,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找到那最完美無缺的容貌,可當一個人的容貌真的要稱得上完美無缺時,必然是跨越了性別局限的容顏。
跨別了性別局限的容貌。
很不巧。
安德魯正好知道一個人。
有著這樣的容顏。
君以諾。
這個妖怪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君以諾。
當意識到這個妖怪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君以諾時,安德魯承認,他是有些急了。身體以著最短的時間重奪主動權,當身體恢復行動力後,安德魯第一時間將體內大部分靈壓釋放出去,尋找君以諾的氣息。
君以諾,那個傢伙,眼下有麻煩。
依照君以諾的能耐,發鬼自然不可能傷得了他,可是發鬼內部那甜膩到能使人發軟的香味。這種事從未聽過,既然不曾聽過,當然也談不上事先防禦。如果君以諾真的遇上發鬼,必然中招。
在靈壓捕捉到一絲君以諾的氣息後,安德魯也定不下了,直接朝著那個方向奔去。快速穿行於街道中,臨也隨在他的身邊,懸飄的速度,半分不遜於焦急下的安德魯,在急尋之時,就算是臨也忍不住驚道。
&沒想到那個妖怪的目標不是陰歌,而是君以諾,我們想用陰歌充了誘餌將它引出來,結果倒是反被她利用,藉由陰歌將我們調離,並且設法讓我們乖乖呆在那兒。這個妖怪,看著就是一團頭髮,沒想到頭髮里的那顆腦袋還挺聰明的,不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可是我瞧著這個妖怪,到挺有心計的。」
這一次不管是她,還是安德魯,皆沒有看破發鬼真正用途,倒也讓她對這些傳說中的妖怪有了興趣。雖只是從虛幻之中被人賜予真實的妖怪,可這些妖怪卻非無腦之人,每個皆有靈性,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活物。
一想著自己竟然也有被妖怪算計的時候,臨便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呵呵」的笑,聽不出半分愉悅。懸飄在安德魯身邊繞旋前行,臨笑著說道:「不過也是,那個妖怪倒是很早就已經說明她的目標不是陰歌,而是其他的人。畢竟那個妖怪可沒少重複已經找到最完美無缺容顏,陰歌雖然漂亮,不過離完美無缺,還差很多呢。」
臨這話並無偏見,而是實事求是,陰歌確實好看,但是她的容顏實在稱不上完美無缺,至少跟君以諾比起來,還是遜色太多。就連一切都依本性,見了美女就邁不開腿的小鬼都看得出君以諾比陰歌漂亮多了,更何況是力求美人容顏的發鬼。
恐怕早在同君以諾交手,並且差點被君以諾擒下時,這個妖怪就已經看上君以諾那一張漂亮的臉,如今也是起了將其收下的念思。女人的容顏,至關重要,所有的女人對於長得比自己漂亮的人,大多抱有天生的牴觸,陰歌自然也是如此。
模樣比自己還要更完美,同是女人尚且都叫感到不喜,更何況還是個男人。陰歌也如之前的他們一樣,覺得發鬼所言的完美無缺乃是她,可當得知所言非己而是一個男人,並且是個自己打從心底就不喜歡的男人後。
當時陰歌面上的神情,叫臨忍不住咂舌了。
因為心系君以諾的緣故,安德魯不曾留心過陰歌,哪怕一眼,所以他沒注意,不過臨卻看到了。在得知發鬼真正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君以諾時,以及瞧見知曉君以諾有危險,安德魯臉上那克制不住的擔憂時,陰歌面上的神色。
有些微異。
那一份微異,此時重在臨面前閃過,就在她琢思著陰歌閃過的微異下所隱的本意時,安德魯突然問道。
&有沒有找到。」
問詢落下,馬上收回琢思,鬼靈在那一刻釋放出去,無盡擴展的鬼靈將周圍的一切都攬入其中,當尋碰到那熟悉時,臨睜眼,而後說道。
&那。」
就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安德魯也朝那兒奔去。
關心則亂,不管是誰,只要心底有那最柔的一處,而這一處柔即將遭遇危險時,都會因為關心而亂了本態。大多數的人皆是如此,更何況安德魯,本就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人。
在確定君以諾準確的方位後,他也沒有心思去想旁的,急忙趕了過去。
今晚的夜,有點不對,就在同安德魯分行並且朝著所住的方向行去時,君以諾便一直有這種感覺。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可是這個人在哪,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又是個怎樣的東西。
他卻探尋不到。
明明感覺到人的視線,卻察覺不到人的存在和氣息。
這種感覺。
就好像。
就好像兩個人身處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裡,他們中間橫擺著一面單向鏡。自己的這個世界看不到那個人,而那個人處在他的世界裡,卻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一切。
單方面的凝視,如此已是監視,雖然他極力的尋找,卻始終找不到蛛絲馬跡。既然尋不到痕跡,他姑且先忍著不妄動,就在他回了下榻的酒店並且打算休息時,那種感覺竟空前強烈。
就好像他與那個凝窺間相隔的那扇鏡子遭了何物的重擊,在物體的重擊之下,鏡子逐漸龜裂,露出裂縫,最後一點一點的脫落。
一旦阻攔的那一扇鏡子開始脫落,那麼那個隱得連存在跟氣息都探尋不到的東西,也該暴露了。在君以諾捕捉到那驟閃而過的氣息時,他也不在忍等,而是尋著氣息走了出來。
那道似有似無的視線就隱在周遭,沒有出現,卻也不打算就這樣消失。似存似隱,那個東西,很明顯是想將自己引去何處。
想要將自己引入它的領域裡,然而在伺機而動?
這是惡靈和妖物最常用的法子,同時也是君以諾見慣了的法子。這東西的意圖,君以諾是清的,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由心發出一陣冷笑,順著那感覺步步前行,君以諾冷語說道。
&算引我去哪?看來是個狡詐到懂得用心思的傢伙,我倒要看看你這心裡頭能盤算著什麼。」
對方用意越是清明,君以諾的興趣越大,就在他被那個感覺引到一處地方時,他知道。
自己到了。
指尖似有似無的揉搓著,慣用於拉弦的食指和拇指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繭,兩指摩擦兩處繭不停的擦碰著。就在君以諾打算找找看那個費了心思將自己引來的東西究竟藏在何處時,他突然感覺到林木一處,有人正朝著這兒趕來。
速度很快,氣息也很渾沉,那人顯然非常焦急。
這樣的夜下,任何出現的東西都需要好好的警覺驚覺,當即君以諾也沒多等,而是幻化出自己的長弓,羽箭直指聲響處。羽箭剛剛搭上弓弦,那林木中的人也沖了出來,當看到急沖而出的人竟是安德魯時,君以諾也愣了。
手上的弓弦還沒來得及放下,看著那明顯渾了氣息的安德魯,君以諾問道:「怎麼是你?」
安德魯在君以諾的印象中一直是個沉穩的男人,沉穩,又帶有旁人看不透的神秘以及算思。因為本身就是個強大的男人,所以不管遇到怎樣的事,他都能泰然處之,不顯焦急。然而此時的他,明顯有些亂了,不只是氣息渾了,就連那總是詭陰詭陰好像死人的臉,也透了焦急。
當他從林中衝出並且看到君以諾時,君以諾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屏了,周遭的一切好像也頓了。當這一瞬的頓靜之感消失後,君以諾聽見安德魯問道。
&沒事。」
話詢得奇怪,不過卻能聽出這話裡頭有鬆口氣的感覺,可就是這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才叫君以諾更是莫名。手上的長弓仍舊舉著,君以諾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明明前一刻還是萬分焦急,可在確定君以諾沒事並且連語氣也透了對於自己出現的極大不爽後,安德魯的擔憂,才徹底松下。看著那直接對準腦門的羽箭,在看著羽箭後君以諾不悅的神情,安德魯沒馬上回答,而是說道:「怎麼每次遇上,總是長弓直面的。」
&就得問你了。」
&
&話少說,別在這兒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這傢伙為什麼會在這?還有……」話到這兒忍不住頓了一下,停後復看安德魯,君以諾問道:「還有你這傢伙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他讓聽著像是關切的話,由不得君以諾不起心。
看到君以諾,不管那個傢伙瞧著自己是不是歡喜,安德魯都是自然展了輕鬆,以至於顯著將那一件重要的事給忘了,也是因著君以諾的警詢,安德魯這才記起,而後蹙眸看著君以諾,安德魯問道:「那個東西,和你碰上了?」
&個東西?什麼?」
&次委託幕後所隱的那個東西。」
&個東西,你的意思是,你看到它了。」
&
自己也曾跟那個東西交過手,可當時什麼都沒瞧見,如今看來,安德魯倒是知了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君以諾顯然有些不痛快,不過這一份不痛快倒也沒赤裸裸的表現出來,手上的長弓放下,君以諾說道。
&個東西我沒遇上。」
&沒遇上?這麼說來那個傢伙還在附近。」
那個東西可比自己還要早動身,她的目的本就是君以諾,所以君以諾在哪,她不可能不清楚。早了那麼久離開,可如今自己都已經找到了,君以諾卻說他沒同發鬼遇上。
難不成那個妖怪迷路了?
迷路?怎麼可能,從那個妖怪用了心思利用陰歌將他們引困在那兒,安德魯就清楚這個妖怪絕不是個無腦的傢伙。會因為迷路讓自己搶在前頭,安德魯可不覺得這種可笑的事會發生。
所以那個傢伙,現在必然藏在周遭的某個地方。
在得聞君以諾沒和發鬼遇上後,安德魯瞬間提起警覺,那種警惕著周圍的神色,讓君以諾也起了心。當即凝眸看著安德魯,君以諾說道:「在附近,你的意思是那個東西就在這附近?附近,你怎麼知道那個傢伙在這?」
&說過。」
&說過?」
&的,那個傢伙說過,她要來找你。」
&我,為什麼?」君以諾一貫自覺聰明,不過安德魯此時說出的這些話,他倒是聽得有些不明不白了。看著安德魯,一番細量之後,君以諾說道:「那個傢伙為什麼要來找我。」
&東西說了,她要找到這世間最完美無缺的臉,而現在,她找到了。」
&美無缺的臉?我這可沒有她要的東西。」下意識應了一句,可在應後微著一想,明了安德魯這話何意的君以諾顯然動了怒。長弓再現,羽箭仍舊對著安德魯的腦門,君以諾隱著怒說道。
&德魯,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別再拿我的臉說笑,你別以為夜梓對你的印象不錯,我就不敢要你的命。」
他討厭別人用自己的容貌與自己打趣,不管是誰,都一樣,雖然身邊的人有時也喜歡做這些惹惱自己犯賤的事情。不過那都是自己身邊認可的存在,除了自己認可的人,其他的傢伙一旦拿這事說趣,皆會被君以諾視為挑釁。
拿他的容貌打趣,安德魯也不是一次兩次,對於安德魯,他已是破天荒隱忍了許久,這一次,君以諾可不打算再輕易放過他。
長弓上的羽箭,還未射出便已燃了熊熊藍火,藍火越大標示著君以諾的怒火越甚。
君以諾,這一次是真打算對安德魯不客氣,只是他的怒火落在如今安德魯的眼中,換來的居然是他的一句。
&鬧了。」
還有什麼比這樣一句更能激怒他人,本來看著這個傢伙就氣不打一處來,巴不得將這個傢伙踹翻在地射成馬蜂窩。結果倒好,自己的怒火沒叫他正視也就算了,居然只是換來一句。
&鬧了。」
安德魯還真是懂得如何激怒君以諾。
因了安德魯這話,君以諾額上的青筋不受控制根根暴起,捏著羽箭的手明顯帶了幾分顫抖,就在君以諾準備將安德魯直接射成馬蜂窩時,周遭的靈壓突然有了微微輕波。
這一份輕波,止了君以諾的動作,也讓他靜了下來,眯著眼,警覺心起,君以諾說道。
&這傢伙,一會在跟你算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