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必須趁著天黑之前找到可以過夜的地方,安諳行走不快,姬寒索性的抱起了安諳,一開始安諳尚有些不自在,總是不自覺的扭動下身子,之後聽得對方講道:「安諳要是沒有別的心思,就不要總是亂動,動多了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繼而也會產生些小麻煩!」
至於那小麻煩嗎?姬寒以身作則,低頭親了一下那微張的檀口,淺嘗即止,卻威脅道:「不過,再亂動下去,就不止這些了!」。
安諳果然老實了許多,把腦袋徹底埋入對方的懷中,羞紅了一片。
深林灌木叢生,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姬寒最後找到了一棵參天大樹,放下了安諳,抬頭望了望,腳下一點,人便沒入了樹冠里,安諳對於姬寒的武功已經不能用驚訝來描述了,那絕對的是巔峰級別的了,自己的眼裡心裡藏著小小的驕傲,卻不自知。
過了好一會兒,姬寒又輕輕的飄落到地面上,同時手上拿著兩隻肉鴿。
安諳很驚訝:「這裡怎麼會有鴿子?」
姬寒一笑:「應該是商行聯絡之用的,我打下它們時並未在意。」
安諳瞥了一眼,心生悱惻:肯定是你看過鴿腿上的密信之後才曉得的。思慮了一下,現在也不是矯情的時候,活命要緊。
姬寒負責了全部的工作,從剝洗到生火燒烤,最後還從懷中拿出了一小包粉末,打開來全部的澆灑在了上面,安諳湊近聞了聞,似乎有著孜然和辣椒等等的香氣,和肉味這麼混合在一起,份外的誘人。
而姬寒那一串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沒有慢一步也沒有急一分,就這樣的自然而然恰到好處的把肉烤好了,安諳看的已經入神了,人長的美,連動作都是這麼的優雅到了極致,這還讓旁人怎麼活啊?
安諳心神不定的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的眼界高了,估計要想降下來找個門第合適的恐怕也很難了。
眼神茫然的接過遞過來的肉鴿,咬了一口:「好燙!」,嘴中呼呼的出氣,瞪了一眼罪魁禍首,而始作俑者正轉頭注視著安諳,那雙漆黑如墨般的眼眸在火焰的映照下竟發出了晶晶般的閃亮,竟似那天上的星辰一樣迷人,安諳看的有些挪不開眼了……
姬寒緩緩的將臉湊將過來,側頭用唇輕輕的貼在了安諳的嘴上,舌尖還伸了進來在口腔內壁掃了掃,又乾脆捲起了安諳的小舌,好一陣吸吮才退了出來,隨後一臉正經的問道:「現在不燙了吧?」
安諳:「……」
兩人吃完了鴿子,姬寒又去附近尋了些淨水來喝,安諳感覺到此時才有了些精神,話題也打了開來,說道:「這次出來的目的算是徹底失敗了,反而差點連小命都葬送掉了。」
姬寒仍然注視著安諳,認真的問道:「你們覺得哪裡不妥,需要實地來探測?」
安諳身上沒有帶地圖,都在傅遠之的身上,想起對方過目不忘的本事,口頭上大概描述了下地理、方位和情形,總而言之,就是奇書上繪測的一些巨大的石頭在勘測地圖上沒有找到!這就是不妥的地方!
姬寒也輕輕蹙起了眉峰,有些不解:「據你所講,是有些不同,不過,奇書上所論述的依據就是二百多年前的情形,而我給你的勘測地圖也就是這十來年的事情……」
安諳聽後感覺頭上要隱隱流汗了,只是還要確認一下,不死心的問道:「然後呢?」
姬寒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然後就是,你沒有想過自然變化等的因素嗎?比如說山體滑坡,地動震盪等等……」
安諳感覺自己的內心已經在哭泣了,怎麼這麼個淺顯的道理居然沒有想到呢?就是一門心思的跟著傅遠之來尋找「天機」,這算是個什麼事兒?
安諳很沮喪,也稍有不甘,不管如何來講,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例子,而傅遠之的乳母…安諳憑著直覺也相信這一事實。
姬寒此時正站在一方空地上抬頭觀看了一會兒天象,轉過身來又坐在了安諳的對面,語氣平穩:「這幾日天氣晴朗,我就陪你去附近轉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你認為不妥當的地方!」
安諳的心情此時就像那氣象預報里說的多雲轉晴,轉眼間便雲開霧散了。
姬寒帶著安諳坐在了巨大的樹杈上,周圍枝椏繁密,用刀削去了多餘的枝葉,又用樹藤在周邊圈了幾圈,一張天然的木床就呈現在眼前了。
安諳大著膽子往下看了看,嚇!雖然不是高聳入雲的高度,但那直上直下的巨大落差,還是令人膽戰心驚的。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腿腳碼放好,手臂收攏起來,儘量不占太大的位置。
姬寒坐在一旁看著安諳,笑了笑,躺在安諳的一側,說道:「安諳不妨再離我近一些,我夜裡警醒,可護看著你!」。
安諳想了片刻,身體蹭了蹭,幾乎半個身體便窩在了姬寒的懷中,異常溫暖,也另人心安,片刻就睡了過去。
姬寒此時倒是目光明亮,幾乎沒有睡意,而嘴角那淡淡的笑意也逐漸消退,目光透過眼前枝椏的縫隙落在了遙遠的天際,神情平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夜平靜,天剛剛透亮的時候安諳便醒了過來,看見眼前那一張俊秀無極的容顏,此刻闔上了那雙惑人心弦的眼眸,倒顯的那樣的純潔神聖,安諳伸出小手輕輕掃過了那濃密的睫毛,順著鼻樑的弧度描繪了一遍,無不讓人驚艷於這幅仿佛上帝恩賜過的容顏,就那樣的剛剛好,什麼都是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雖然自己容貌也盛,但卻不顯,只是看的長久以後仿佛才會覺的美不勝收一樣,與姬寒那無時無刻的極盛之美是不一般的,安諳看著看著又走了神。
突然,眼前一亮,姬寒睜開了那雙似乎可以明亮內心的雙眼,整個人似乎都帶上了一股無與倫比的生機和神秘的氣勢!對,是神秘的氣勢!有一種淡淡的疏離和驕傲,還有一種從內而發的氣質叫淡然無痕,仿佛世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駐足、觀望……
「安諳,看得可歡喜?」姬寒原本清潤的嗓音里注入了一絲絲慵懶,那一笑,看得安諳更是心神一晃,瞬間回過神來,又尷尬的把身體往後仰去,差點又忘了此時所在的高度!
姬寒伸手一摟,截住了安諳的力道,湊近幾分,輕輕的在唇上落下一吻,語音含著點點輕佻:「不急,以後隨時隨地的可以看!」。
安諳的臉又紅潤起來,姬寒一笑。
兩個人簡單的作了整理,姬寒就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可以落肚的食材,安諳看著對方那步履翩然的姿態,暗想怎麼睡了一宿,人家的衣服還是那麼的柔軟平展,飄逸瀟灑,而自己身上的這一身衣服卻已經褶皺的不成樣子了,安諳偷偷的嘆了口氣,唉!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兩個人吃了些漿果之後便開始尋找道路了,姬寒重諾,答應了安諳先去看看這片山林,是否有神秘的隱藏力量,便也作數。
安諳經過一晚的休整,雖然整個身體依然在隱隱作痛,但於昨日來講已大有起色,大大的讚嘆了那藥膏一番。
兩個人邊走邊看,腳步倒也不急,仿佛在踏青,安諳看到姬寒有時會折上幾隻樹枝,用內力彈上樹梢頂端,便開口問道:「姬公子再作什麼?」。
姬寒:「給我的人一個提示。」
安諳詫異:「他們如何能看到森林深處的樹梢?」
姬寒一笑:「人看不到,但鷹可以!」
安諳:「……」感覺自己問的問題越來越弱智化了。
仔細看了看那折好的樹枝,依然沒有看出任何的名堂,即便折一百個放在自己的面前,眼裡看見的也還就是樹枝!安諳想了想,壓住了自己的好奇,這是人家的隱私,而且剛剛自己已經問過了一個比較幼稚的問題了,避免人家會覺的自己是在打探!安諳不自覺的又開始從內心裡拉開了一點距離。
一路走來,安諳不再問任何的問題,只尋著姬寒的腳步跟進,奇怪的是,雖然仍然是深林之中,但昨日剛上山所遇到的那種需要劈山開路的情況卻沒有看到,腳下雖然也不是道路,但卻漸漸平順了,安諳內心嘖嘖稱奇,這是何故?
而姬寒在身前帶路,看不見表情,似乎也在想著事情,半天沒有說話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沒有說話,最後反而是姬寒停下了步伐,轉過身面容平靜的看了看安諳,說道:「這裡果真有問題!還真的被你說對了!」
安諳遲疑了片刻才反應了過來,是啊,這路也平順的不像話了,就像是等著被人發現一樣,指引著人去前往。
順著路又走了接近一個時辰的時候,兩個人來到了一個瀑布前方,水流落差有七八米的樣子,激流而下的水柱於千百年來便形成了一個湖潭。
姬寒和安諳此刻便站在了水潭前面,看著對面的瀑布。安諳只覺大腦中一陣空白,怎麼會是這樣?沒有路了嗎?
而姬寒靜靜的注視著湖面,然後轉身折了一根樹枝,往湖裡一紮,一隻搖首擺尾的魚便出現在樹枝上,姬寒的唇角微微揚起。
安諳不解,這有什麼好笑的?
姬寒看了一眼安諳,說道:「我們先吃點魚吧,馬上就響午了!」
安諳:「…哦。」
兩個人生火烤魚,不一會就吃下了六條魚,味道還真是不錯,安諳自我安慰的想著,就算是為了吃魚而來的吧。
姬寒此刻又在附近折下了兩隻像芭蕉葉那般大的奇怪葉子,安諳不識,只見他把其中一隻投擲在了湖潭中央,另外一隻舉起遮住了頭頂,安諳不解,只聽對方吩咐了一句「在此地呆著,莫動,我去去就來!」。
人影輕輕一縱,足尖落在了湖潭中央的葉子上,借力再向前一躍,便衝進了瀑布里!
安諳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情況?水簾洞嗎?
不消片刻,姬寒又用同樣的方法原路返回。安諳還未消化掉這個事實,只是瞪著大大的杏眼圓溜溜的好奇的看著姬寒,姬寒走過去一手攬著自己的腰身,一手遞過葉子說道:「拿好!」,安諳只覺的一股清風而過,自己已飛至湖潭的上面,連忙把葉子遮平在兩個人的上方,只聽無數水流拍打下來,手一顫差點沒有端穩,不過下一刻,人已穩穩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安諳有些激動,好奇的看著這裡面別有洞天的一方天地,光線不夠,姬寒看到牆壁上遺留下的火炬,用火折引燃了照亮,看著安諳,伸出了一隻手,平靜的說道:「我們去裡面看看!安諳要拉緊我的手,以備萬一!」
安諳低低的應了一聲,緊緊的和姬寒牽住了手,兩人緩步向前走去。
洞內就是尋常所見的各種鐘乳石,有的還在往下滴水,落在了此時安靜的環境裡,滴答滴答的響個不停。
安諳邊看邊想,忍受不住的問道:「姬公子,你是怎麼尋著這個水簾洞的?」
姬寒微感詫異,水簾洞?隨後一笑:「這個名字倒是別致!安諳很有學識啊!」
安諳腹悱:嗯,我是有學識啊,四大名著全都知道!
姬寒繼續說:「剛剛我們吃過的魚,叫江潭魚,此魚喜靜更喜暗,只有在覓食時才會接近湖面,我猜測瀑布裡面應該還有水潭相連,要不然不會有如此之多的江潭魚!」
安諳立即想到了姬寒捕到魚時的那一笑,當下瞭然,有感而發:「姬公子果真懷負大學問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連這小小的魚兒也難逃法眼一測!」
姬寒拉著安諳的手指重重的捏了捏,不滿:「安諳這是在誇我?難道不是與有榮焉?」
安諳臉一紅,閉口不說了。
洞窟倒是很大,路也很長,姬寒帶著安諳走得很慢,因為腳底下那坑窪不平的石頭,即便像是被先人休整過,一不小心也極易被絆住了腳。
最後倆人走到了一個幽深的圓形的天然洞窟裡面,姬寒看了看快要燃滅的火把,四周照了照,又於洞窟裡面找到了一根火炬,替換掉了舊的,輕聲說道:「還好,火勢正常,否則我們要即刻出去了!」
安諳驚訝,正因為自己是個真正的現代人,所以才明白這氧氣的道理,這個姬寒也真是了不得了,想著想著,嘴巴里就問了出來:「姬公子,你還有什麼不懂的麼?」
姬寒的目光在火把閃閃的照耀下,明滅不定,似是玩笑似是認真的回道:「有,就是你!」
安諳:「……」內心有鬼,還真不敢接這話了。
安諳虛張聲勢的咳了咳,趕緊說:「我們看看這裡有什麼吧?」
這個洞窟被人修整的應該算是很平整了,甚至地面上鋪著一層乾乾的草蓆,因為年代久遠,草蓆有的地方已經碎成粉末了,人一走動,立刻沒了痕跡。
設施也簡單,一張石床,真的是石頭做的,安諳用力搬了搬,紋絲不動,反而隱約聽見了一聲輕笑,安諳不去理會。
一張石桌石凳,安諳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屁股疼了,腰也疼了,天天睡著坐著這麼冷硬的石頭上能受的了嗎?
正在亂七八糟的聯想時,只聽得姬寒說道:「安諳,過來!」
安諳望去,一個角落裡靜靜的碼放著兩口大箱子,內心一喜,已經腦補到了無數的財富珠寶在眼前。
這是兩口黑漆漆的箱子,安諳用手敲了敲,感覺不出是什麼材質,質地緊密厚重。
姬寒又拿出那把削金斷玉的小刀,在鎖上輕輕一划,不知是因為年代久遠了,還是刀鋒尖銳的緣故,鎖「啪嗒」一聲斷裂碎在地面上。
安諳看了一眼姬寒,見他用手輕輕抬起試了下箱蓋的份量,緊接著便緩緩打開了蓋子。
安諳內心一緊,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反而是姬寒不著不慌的看了一眼安諳,嘴角含笑。
「誒?怎麼都是書?」安諳詫異了。
姬寒倒是面色凝重起來,把火炬放在面前照亮,一本本翻閱了起來。安諳伸手也翻了開來,可惜,那七扭八曲的文字著實吸引不了自己,什麼都看不懂,也不識一字。
見姬寒面色認真,安諳拿起地上的小刀,試著往另外一個箱子的鎖上划去,「啪嗒」一聲,應聲而裂,安諳一喜,使勁的抬起了箱蓋,光線晃過,竟是一箱滿滿的錢幣!
但安諳委實笑不起來,因為…這滿滿一箱子的錢幣乃是前朝所制!目前並不流通了!
嘆了口氣,安諳坐在了地上,又聽到旁邊之人那清潤的笑聲,安諳瞪了過去!
姬寒似乎被安諳的情緒所震懾,咳嗽了數下才止住了笑意,說道:「安諳,可未曾注意過箱子?」
安諳神色一頓,又用手摸去,箱蓋的浮塵擦去後,露出了漆黑如墨的底色,安諳敲打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什麼,撿起刀子狠狠的劃了幾刀,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痕跡,淡淡的黃色……
「這是黃金!」安諳大聲說了出來。姬寒笑著看著,沒有否認。
「這…」安諳此刻的心情可真是大起大落的,片刻間的驚喜又被失望所替代:「這可如何是好?」這麼沉重的箱子,可怎麼拿去?轉頭,求救的眼神看向姬寒,姬寒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不忍心再看安諳的表情,轉過身又繼續看起了書。
安諳:「……」
兩個人走出瀑布時天色已暗,姬寒抬頭看著天色道:「我的人明日應該能趕到了!今日晚上我們還要露宿一宿了。」
因有瀑布遮掩,兩人在水簾洞裡生了火烤了魚,也不怕野獸侵襲,踏實的睡了一晚。
第二日,姬寒帶著安諳步出了瀑布,見安諳情緒不高,有些好笑,從懷間拿出一袋錢幣遞給了安諳。
安諳解開看到,是石窟內那前朝的錢幣,不解,看著姬寒。
姬寒一笑:「雖然不能直接購買東西,但是錢莊會有人收購,這一袋…大概十兩金吧!
這麼多!
安諳有些動心,姬寒輕輕一咳,又說:「不宜貪多,以免落入有心人的耳目!」
安諳一聽,雖然內心不平,但還是歇了心思。
姬寒看著對方那豐富的表情,越覺好笑,安慰道:「如果安諳今後有所急需,我會派人幫你來取!」
安諳一聽才快活起來,不能怪自己愛財,身家太過單薄,沒有可以依附的力量,唯有金錢,有了錢才能稍稍長些底氣,即便以後搬出燕京,在別的地方也是可以落足下去的。安諳沒有注意的是,短短几個時辰,內心又拉開了和姬寒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