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北雲悄悄摸摸的就進了宮中,然後就開始訴苦,先是跟太后訴、太后訴完了去找趙性訴,反正翻來覆去的就是兩個字「沒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月俸得漲、新的衣裳要換、武器要造,這錢哪來?要是連這個都解決不了,我這個廠公還怎麼當?下頭人服我麼?還不連夜把攤子給我掀了?」
宋北雲在太后聲情並茂,說到痛心疾首處,恨不得捶足頓胸。
「行了,要多少?」
「先來三十萬貫,這不能少。娘娘,您聽我給您算這賬……」
「行了。」太后一揮手:「三十萬就三十萬,支給你便是了,你好生的幹著,莫要給我弄出什麼亂子來。」
「謝娘娘……」
接著宋北雲又來到趙性面前,大腿一拍:「都是一群爛人,乾的不多吃的不少,我要人、要編制、要重組,重新整理職能權限,現在這破地方跟太多人有利益衝突了,這不是好事。專人專事必須弄起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皇城司必須獨立出來。」
趙性喝著茶吃著糕點,抬起眼睛看了宋北雲一眼:「問母后要了三十萬之後,又要問我要多少啊?」
「三百萬!」宋北雲豎起一根手指頭:「再加一千人編制,同時增設三個部門,匠造司、屯田司和煤工司。」
趙性沉思片刻,拍案而起:「問母后要三十,你問我要三百?我欠你的?」
「你聽聽我加的這三個部門,我能害了你?」宋北雲一抹嘴,從御案上拿下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含糊的說道:「這事要是成了,我跟你講,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怎麼講?你給我細細說來。」
宋北雲將自己的皇城司改造計劃就這麼給趙性一說:「皇城司的改革方案就是這樣,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職責都不要了,就四個!第一:監視皇城。本來是寫百官的,但怕那些臭老九反彈太厲害您壓不住,就監視皇城了。第二:新制武器研發,這是匠造司的職責。第三:新種糧食的培育和收集,這是屯田司的職責。第四:煤工司負責煤礦的開採、經營、合作,同時推出採礦權證制度,煤炭列為國家戰略資源。」
「這……你打了多久算盤?」
「昨晚上臨時想的。」宋北雲坐在台階上,在皇帝的桌布上擦了擦手:「人的際遇是動態的嘛,計劃趕不上變化,等我去了工部,這邊再兼管著。兩邊一合作,進度大大加快。我昨天晚上是覺得這皇城司是個不講道理的暴力機關對吧,有這一層掩護,只要本職工作不掉隊,內部隊伍不出問題,誰也說不出來個錯。」
宋北雲說完之後,一抬頭一伸手:「三百萬,給不給吧。」
「給給給!」趙性嘆氣道:「但若是要從戶部出,那可是不行,戶部那些個鐵公雞可算是一毛不拔。只能從內庫出了,可這一來一回,朕的皇宮又是泡湯了。」
「要那麼大的皇宮幹什麼,把自己的籠子給造得漂亮點?」
趙性一腳踢在宋北雲屁股上:「混賬說話,這是國體是國格。」
「屁。」宋北雲啐了一口:「你要是能駕長車把地圖上抬眼可見的國家都碾一遍,你就是住在茅草屋裡,人家使者也只敢跪在外頭等你午睡醒來。而不是在你這金鑾殿上給你甩臉子,說走就走說來就來。」
趙性倒吸一口涼氣:「虧了朕脾氣好,不然宋北雲你今日必死!王伴伴,拿了錢引子,讓他滾!快點滾!」
「還有那一千個編制啊!別給忘了,這事跟吏部提一下啊!」宋北雲被老太監往外拽的時候還伸長了脖子沖裡頭喊著:「千萬別忘了啊!」
拿了大筆資金之後,宋北雲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皇城司衙門,往內堂這麼一坐,下頭立刻就有那小番給泡了茶上來,而他一轉頭正瞧見左柔的佩刀就放在一旁,他連忙問道:「那廝呢?那個娘們唧唧的。」
「方才在外頭跟力士比武,傷了胳膊,正在別苑中調養呢,傷勢不重就是扭了筋,過幾日就好了。」
「操……」宋北雲捂著額頭:「行了,先不管她了。去,招人來,開會!」
又一次開會,來兩天開兩次會,那些本就因天冷而不想出家門的親從、事官們一個個可以說是怨聲載道,但若是不去的話,昨日老楊挨了揍今日可還在床上躺著呢。
半個時辰之後,大大小小的官都來了,他們在宋北雲下手處依次坐開,宋北雲在首席位置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喝茶,一直等到人全來齊了,他才仰頭說道:「諸位同僚,我昨日晚間回去細算了一番,咱們這的月俸啊,有點慘。一個同七品的親從,一個月賣了命下來,也不過七貫錢。這跟那幫子文臣比起來簡直慘不忍睹,在外頭一個地方上的縣令,從七品一個月都能有個十七八貫。」
這下頭大大小小的官兒們一聽,當時還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有些個激靈的倒是反應了過來,心中自然是有了激動,不少人甚至都開始暗暗的盤算這到底是能漲多少月俸。
「我從官家和太后娘娘那敲了一筆錢來。」宋北雲翹起二郎腿:「這錢呢,自然不是我的,那我既然是各位的主官,肯定也就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咱們皇城司,一千多號弟兄,人均的月俸算下來也便是三貫多四貫錢,這可不行。所以從即日起,名冊上所有皇城司的弟兄,月俸翻番。」
宋北雲話音剛落,屋子裡嗡的一聲就躁動了起來,他們難掩心中的激動開始互相聊了起來。這皇城司也經歷了好幾個主官了。但這月錢卻是從未漲過,可如今這毛孩子來的第二天就全部翻番?這是怎麼一個事情?
「來,簿記記錄一下。」宋北雲打了個響指,吩咐旁邊的簿記一聲,自己則咳嗽了幾下:「皇城司全體,在原有基礎上,月俸翻番。另,每年三伏天加設五貫錢納涼費、每年三九天加設五貫錢烤火費,清明、立夏、中秋、冬至四節,每人錢三貫、肉五斤魚一條。春節額外發放一月月供,凡司命司弟兄婚喪嫁娶病,皆有額外補貼,補貼額度視具體情況而定。」
宋北雲念完,回頭看了一眼簿記:「記好了嗎?」
「記好了,宋大人。」
「封裱!以作常例。」
話音落下之後,屋裡都是寂靜無聲,直到不知是誰突然咳嗽了一聲,眾人才紛紛反映了過來,連忙站起身朝宋北雲躬身行禮,一口一個宋大人英明。
「馬屁先別急。」宋北雲喝了口茶,然後遞給旁邊的小番續上熱水:「這錢,是內庫中拿的並非通過戶部吏部,所以往後的日子若是大家都消極怠慢,恐怕……」
「自然是不敢……」
「不敢不敢……」
「定當犬馬之勞。」
下頭一連串拍胸脯的保證之聲,而宋北雲倒是輕笑了起來:「不過咱們也不能老是靠著上頭撥錢,還是得想著辦法自力更生,所以我向官家和太后提請設立屯田司、煤工司和匠造司三司,用來撈……賺錢。諸位可明白我的意思?」
下頭的人哪一個不是老油條、老泥鰍,這話一出來,當然是明白的,所以眾人連連點頭,連聲叫好。
「如今我還算蒙著聖眷,能為諸位兄弟討個便宜,可若是讓我發現了誰在後頭給兄弟們捅刀子,可別怪我這刀下不留人,皇城司是個什麼地方,諸位前輩可都比我清楚。」宋北雲拿眼睛這麼一掃:「莫要看我年輕,霍去病十七便封冠軍侯,我封不了冠軍侯,但殺幾個人我還是敢的。」
說完,他站起身:「事情麼大體就是這些事情。哦,對了,新的常服、禮服和佩刀都已交付工坊,過些日子全都給我換上,拿出新氣象來。」
宋北雲離開之後,屋裡的人並沒有散去,而是聚在一起商討起來這件事,他們其實本就打算給這年輕的**崽子一點教訓的,可如今……
「還教訓個屁!」其中一個看著傻大黑粗的漢子將帽子往桌上一摔:「這上來就給加錢的好事,誰不干?往日你等不都羨慕那些個文官麼?如今咱們這月錢可不比他們差了,你們還怎麼著?逼走一個,換上一個五年不給加一個子兒的?」
眾人紛紛點頭,昨天給宋北雲引路的那個乾巴瘦的傢伙小聲說:「要我說,就別鬧些事情出來了,人家宋大人正蒙著聖恩和太后的恩寵呢,昨日老楊你們也見了,我不信他未給太后上摺子,可是如何?宋大人今日受了責難?你們啊,招子亮堂些。」
而在他們討論加工資的時候,宋北雲正坐在矮榻前給左柔推拿著胳膊,一邊推拿還一邊罵:「你就是皮癢就是骨頭松,活該!你自己是個什麼水平你不知道啊?去跟人家比武?媽的……這虧了你是我帶來的,要換成別人,你現在都被打死了!」
左柔被推得嗷嗷叫喚,眼裡全是淚,疼得已經不成人形了。
「巧雲姐,那塊毛巾給她堵住,叫叫叫,就知道叫。」宋北雲說著,趁著左柔不注意,手上突然一個用力,把微微有些脫臼的關節給按了回去,但左柔卻是發出了一聲極慘的叫聲。
「還叫!」宋北雲看著滿臉淚水的左柔,又是好笑又是生氣:「你以後給我老實點!聽見沒有?」
左柔的胳膊被接了過去,身上鬆快了許多,她一把抱住宋北雲嗷嗷的哭了起來,看到這個傻狗這麼可憐,宋北雲也沒什麼好罵的了,只是拍了拍她的頭:「傻狗,世惡道險,你不要作死,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護著你的人都沒了,聽懂了沒?聽懂了吱一聲。別在我衣服上蹭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