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吹 第九百零二章 三年七十九

    蔡京不敢做主，也做不了主，於是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一情況送到東京，請趙佶定奪。

    趙佶對張安安那就更了解了，一旦阻攔這門親事，他日張安安歸來必定翻臉！而且，遼人對於這門親事根本就不是徵求宋人的同意，而是要求保證香公主耶律特瀨的安全，但凡只要耶律特瀨在宋境之內出意外，遼人都會算到趙佶的頭上，撕毀協約大舉南下也就不可避免，遼人已經展示了這方面的決心。

    趙佶與朝堂諸公商議之後，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沒資格阻止，也不能阻止！

    而與此同時，一封來自西北前線的八百里加急直接就打消了朝堂上一些與遼人開戰的聲音。

    高俅敗了，宋人引以為傲的中央禁軍敗了，敗給了一支打著馬賊團旗號的皮室軍。

    在皮室軍面前，裝備精良的中央禁軍一敗塗地，若非有高世德在最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帶著五千敢死隊狙擊了皮室軍十二個時辰，只怕會全軍覆沒。

    對於遼人打著馬賊團的名義參加了宋夏戰爭，宋人也無法指責，畢竟宋人做在前，遼人只是學習而已。

    遼人用馬賊團的名義說明遼人目前還不想撕破臉，代表了有的談，真要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屆時難堪的還是宋人。

    這就是武力不如人的悲哀！

    蔡京被授權只要不與遼人開戰，什麼都可以談！

    蕭奉先也已經接到了西夏境內的戰報。

    蕭奉先之所以不談西夏，就是在等這封戰報。

    蕭若奴若是打輸了，那麼西夏問題就很棘手了，戰場上得不到的，在談判桌上也別想得到，遼人為了保存西夏，勢必要做出很多讓步，甚至在耶律特瀨進張府的這件事上也不能太過強硬了。

    說句實話，在成安公主遠嫁西夏的時候，耶律延禧和蕭奉先根本就沒有料到西夏會敗得這麼慘，不然的話，蕭若奴這五萬人馬是絕對不會派過去的。

    不過古代由於通訊落後，耶律延禧就是想撤回蕭若奴的大軍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聽天由命。

    如果說在雁門關外是遼人對宋人的武力評估，那麼在西夏，蕭若奴這支軍隊也就成為了宋人對遼人的武力評估。

    蕭若奴若是打輸了，那麼蔡京的腰杆子會硬上許多，遼人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需要做出很多的讓步，這是由雙方實力決定的。

    但是現在麼，只要看接到戰報的蕭奉先已經欣喜若狂，與一眾隨從就這麼在雁門關外載歌載舞就知道了。

    蕭奉先難得大方一次喊出了：「今日神仙醉敞開了喝！」

    蕭奉先蒙下一口神仙醉便大喊一聲：「麒麟兒！」，蕭若奴酣暢淋漓的大勝使得蕭奉先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長生的尾巴。

    蔡京搖頭苦笑，知道真正的談判才剛剛開始，好在宋人對於失利已經練就了強大的承受能力，不然在大勝之後來了大敗，這種心理逆差真的是要把人給逼瘋的。

    然而令蔡京失算的是，蕭奉先並沒有表現出了咄咄逼人，而是希望在正式談判前與蔡京單獨聊聊。

    蔡京頓時就對蕭奉先生出了好感！

    雙方私下裡先提前溝通一下，那麼在正式的談判中，作為弱勢一方的蔡京就能避免很多尷尬。

    蔡京欣然前往！

    蕭奉先屏退左右，給蔡京滿上一盞神仙醉，說道：「日後還請蔡相多多照顧小女與小婿，奉先先干為敬！」

    蔡京雖然被這句話說得丈二摸不到頭腦，但還是非常配合地來了一句：「蕭大王此話怎講？」

    蕭奉先這句話完全就是個引子，總不能一上來就直奔主題吧，現在就婉轉多了，接著蔡京的話便開始了滔滔不絕。

    蕭奉先不但說了高世德與小女蕭貴仙的婚事，同時也點明了大敗宋軍的蕭若奴是自己的兒子，是在自己的授意下故意放棄追擊宋軍的，甚至還將以蕭代夏的圖謀也說了出來。

    當蕭奉先說到蕭若奴是故意借高世德之手放走宋軍的時候，蔡京便已經知道了蕭奉先的圖謀，原先還想著揣著明白裝糊塗，但是蕭奉先已經用蘸著酒水的手指在案台上寫下了「長生」二字。

    以目前兩國的敵對關係，蕭奉先就算是喝的再怎麼醉，也不可能將以蕭代夏這種大事說出來，像這種陰謀詭計，蔡京只要稍微向西夏李氏透露一下，就會激起党項人的憤怒，從而使得西夏全面倒向趙宋。

    但是現在蕭奉先偏偏就說了，蕭奉先到底哪裡來的底氣？是什麼樣的利益能讓蕭奉先冒著化家為國的利益毀於一旦說出這番話的？

    長生！滅西夏得長生！

    蔡京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滅西夏得長生！在趙宋的上層權貴中並不是什麼秘密，稍微有點身份都知道的，不然朝堂之上對於滅夏一事也不會如此的統一。

    遼人只要有心，這個秘密早晚是包不住的。

    現在看來，遼人已經知道了，蕭奉先今天是來向自己求證的。

    想通了這些，那麼蕭奉先之前說的那些，諸如蕭若奴是故意放走宋軍的等等也都能說通了。

    遼人為了長生不想撕破臉皮！這也解釋了遼皇為什麼一定要將香公主送進張府。

    蔡京只知道滅西夏得長生，然而長生是只有皇帝獨享還是名額有限卻並不清楚，若是有可能，蔡京是不願意遼人參與進來的，於是愣是挺著最後的倔強在裝糊塗，直到蕭奉先寫下了長生二字，蔡京知道裝不下去了，也不能再裝了。

    其實蕭奉先並不知道滅西夏得長生，只是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長生可能和西夏有關，之所以說這麼多，完全就是給蔡京施加壓力，你宋人想得到西夏那是不可能了，成安公主將會誕下有著耶律氏與蕭氏的血脈，將會獲得我大遼不惜餘力地支持，在必要的情況下，大遼鐵騎會源源不斷地進入西夏。

    至於說蕭若奴放走宋軍一事，那完全就是在告訴蔡京，今天我敢放你走，明天就不怕你再來！

    可是蔡京愣是裝作聽不懂，蕭奉先也知道自己學不來漢人那文縐縐的一套，直接不裝了，攤牌了，寫出長生二字，就是告訴蔡京，除了長生，其他沒有什麼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