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城首發此章為防盜章,訂閱本文60者即可看到正文宋韌往老師家走得勤這些年宋家有個什麼事每次他拖家帶口上來,主要也為的是跟老師住兩天。就是不便上州過個半月一月的也會拖前往青州城的商販給老師捎點乾貨鹹菜來他的孝心周圍鄰居是知道的所以這次宋家來人他們看見了也當是平常。
秦公這幾天在家等著他們來但不知道確切時日也就沒個準備,宋家幾兄弟一到,馬兒還沒栓好老人家就打水拿巾帕地跑個不停宋大郎攔了師祖,讓小四郎和師祖去坐,他帶著二郎三郎卸馬車上的物什又幫著去休整院子灶房。
秦公坐不住去屋裡把早前在街上稱好的糖拿出來,放在盤子上捧出來叫他們吃,大郎他們不得不拿了一塊稱了老人家的心意,小四郎塞了一嘴笑嘻嘻地拖著師祖回了屋,搬個板凳坐到師祖面前,咽了口中的糖跟師祖說:「師祖,您坐,我給您背書聽,您看我背得好不好。」
說罷,他搖頭晃腦地背起了經書,秦公喜得鬍子一翹一翹,摸著鬍子笑個不休。
弟子的這幾個兒郎,打他們出生他就沒少為他們費心思,他一把年紀還要遠離故土前去燕都,為的也是這幾個小兒郎,想在臨死之前再為這幾個小徒孫盡把力,讓他們以後好過點。
等宋大郎帶著二郎他們把東西搬好,先前被秦公叫去街上買肉買菜的僕人老魯頭回來了,不多時,宋家的莫叔也來了秦宅,宋大郎跟師祖說了他們一家和父親在梧樹縣的情況,看天色不早了,就使喚起了二郎去灶房生火做飯,他擼起袖子說要給師祖做幾道好菜,秦公說了好幾聲使不得,但等徒孫進了灶房,不怎麼去灶房的老師祖背著手湊到門邊不停地探頭看,臉上的笑就沒斷過。
宋張氏她們到的時候,大郎他們正好做好了午飯,看到母親妹妹很是驚喜,聽說是宋家不見她們,她們才來的,大郎臉就拉下來了。
二郎撓撓頭不說話,三郎在旁邊冷嗤不已,「不讓進門就不讓,還稀罕進他們家的門不成?」
小四郎則高興不已,「不讓進的好,不讓進,娘和妹妹就來了。」
他這話一出,大郎他們幾個都笑了。
宋小五拉著老師祖的手瞅著他們,沒出聲。
等一家人吃了飯說了會兒話,宋張氏打發了兒郎們去屋子裡補覺,宋小五也有些發困,但沒去睡,依在師祖秦公的身邊打盹。
秦公讓她靠在懷裡,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臂膀哄她睡覺,嘴裡問著徒弟媳婦:「這事你娘他們還不知情罷?」
「還沒來得及通氣。」宋張氏恭敬回道。
「我這幾天等你們來,家裡已收拾好了,該交待也交待好了,不日就可隨押鏢進都的鏢隊啟程,這走之前,你還是要帶孩子去跟長輩告個辭。」
「是。」
「也不急,等我去問問鏢隊哪日啟程,你提前半日帶他們去就行。」為恐宋家人那邊鬧事,秦公決定的也慎重。
弟子其兄和其嫂,都是胡來之人。前些年非要把親戚家的孩子塞進他教書的學堂來他家大鬧過幾次,連學堂那等清靜之地他們也敢鬧過去,態度囂張言語粗鄙,秦公不堪受擾,自此不敢與他們家有什麼來往。
「是,相公說了,讓我上來了就都聽您的安排。」宋張氏低頭應道。
「之前你讓老莫給我的銀子……」秦公說到這,沉吟了一下,看著徒弟媳婦道:「家裡都掏乾淨了罷?」
宋張氏困窘一笑,「沒有的事。」
說到這,秦公回頭,看著依偎著他的小女徒孫,眼神慈愛地望著她道:「小五是個好孩子,我走前也沒什麼好留給她的,我裝了兩箱子的書,你給她帶回去。」
「誒。」宋張氏諾了一聲。
「要好生待她。」
「曉得的。」
兩人小聲地說著話,都以為宋小五睡了,等到說完,宋張氏欲要伸手抱她,宋小五就睜開了眼,揉了揉眼,雙腳利落地落地站了起來,去扶老先生:「您起,我扶您回房。」
秦公揉了她的頭一下,笑道:「小機靈。」
宋小五打了個哈欠,扶著他回了屋,幫著他脫了外袍,等他上了床給他蓋好被子。
她要走時,發現老師祖還看著她不放,她拍了拍被子,道:「睡罷,睡醒了起來我給您泡茶喝,晚膳還給您整兩個好吃的。」
秦公「誒」了一聲,探出手來拉了她的小手一下,「小傢伙,以後你爹就得靠你看著一二了。」
宋小五看他有話要說,猶豫了一下,坐在了床側,握手捏拳攔了嘴邊的一個哈欠,方道:「您別擔心他,都老大一個人了,別慣他,老兒子慣壞了如何了得。」
「唉……」秦公被她的話逗得笑嘆了一聲。弟子這些年到底如何艱難,是如何低聲下氣才爬到這步的,他比誰都清楚。這官途,豈是有家累卻無家底的人好爬的?他這當先生的,能幫的也就是幾句話,別說拿出金山銀山支持他了,就是三五幾百兩也拿不出,且就是他把有的都給了,他也知道他那個骨子裡有幾分傲氣的弟子不會要他這個老先生的銀錢,他所能做的就是多活幾年,盡力為他再鋪點路出來,也好往後不必那般艱難。
「曉得了,他有我們娘倆看著呢。」她爹是個好命的,有個一腔赤誠真心對他的老人。不過這大概也是他沒不擇手段踩低捧高,一條黑道走到底的原因罷,有這麼個先生在,宋爹就是想干盡喪盡天良事,也得先摸會兒良心,問問良心過不過得去再說。
「誒。」因她的話秦公笑眯了眼,拍了拍她的手,對弟子的不放心消減了幾分,有賢妻嬌女在側,想來再難宋韌也會捱過去的。
這日傍晚,英婆打聽尋摸到了秦宅家中來,要請宋小五回宋宅。
宋小五自行上前與她作答:「婆,你且回去跟祖母說,我明日去看她。」
「如何使得?」英婆勸她,「她在家中等你大半日了,就盼著你。」
「待明日罷,明日我隨我娘再行去跟她請安。」
「可是,老夫人等你大半日了呀,她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怎能讓她老人家等你呢?」英婆怕她倔,說話間臉帶哀求之色。
「明日去,天快黑了,您早些回,您眼神不好就別走夜路了,就不留您了。」宋小五面無表情道,眼睛也冷冷的。
「小祖宗,您行行好,隨老奴回罷。」英婆怕了她,連連給她作揖。
英婆跟老夫人一樣,經常強人所難,為人耳根子軟的,性子軟的為免過不去會遂了她們的心意,但宋小五鐵石心腸不為所動,還是漠然回道:「明日,回罷。」
說罷,她轉身就走,還朝大郎哥抬了下頭。
宋大郎會意,走上前去送客,英婆不得不走。
她回頭一稟報,宋老夫人大怒,但也不得不奈何,柱了拐仗親自去了大兒媳婦房裡,陰著臉坐在他們那不動,讓她吃飯她也不吃,請她走也不走,把大兒媳宋肖氏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外應酬的宋洱被叫回來,怕老母親在他們屋裡一坐就是坐一晚,更怕這事傳出去,便不管媳婦還與老母親置氣,先答應了老母親,說明日弟媳婦他們來了,一定給他們開門。
見他張了口,宋老夫人冷哼一聲,大力敲打著拐仗走了,這廂她剛走到院子裡,宋肖氏就朝宋洱哭吼了起來:「你就是讓你娘這樣欺負我的?這個家裡還有沒有我的位置了,你說啊,你說啊,你們一家子合起伙來欺負我,今天你不給我一個說法,這家我不當了……」
她說罷還衝門口吼:「也不想想是誰在養活她,一家子老的小的都靠我張羅,我容易嗎我?靠我伺候著還欺負我,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這話她是故意吼給宋老夫人聽的,宋老夫人冷哼一聲,充耳不聞柱著拐仗走了,等回了屋裡,她本還想整治宋肖氏一二,砸了送來的飯菜,但想著明天還得這婆娘開門讓人進來,便忍下了這口惡氣,挑揀了點飯菜入了嘴。
宋肖氏那邊已大鬧過一場,把宋洱鬧得逃去小妾屋裡躲難去了,聽到下人道老婆子那邊的飯菜吃了一半就端回來了,當下她就冷笑道:「餓不死這老東西,不吃?好得很,明天給我減半!」
在宋家,四兄弟素來讓著妹妹,吃喝穿戴都是妹妹挑過之後才輪到他們,小娘子是家中唯一的妹妹,幾兄弟當這是理所當然,但宋小五清心寡欲,凡事只要過得去,她就由著宋張氏替她張羅了,且多的她得了也沒用,最後還是會回到這幾個哥哥身上。
別人家的小娘子還喜歡吃個甜嘴兒的,宋小五一點也不願意沾,到她手裡的末了都便宜了她這幾個蘿蔔條哥哥。
宋二郎吃得多,但他幾個兄弟的胃口也不遑多讓,宋張氏不好厚此薄彼,給他們的吃食都差不多,所以他夜半起來喝涼水,宋小五沒見到就罷了,見到了,就會化兩個雞蛋給他吃。
他們一回來,宋小五就把她的那份米糕塞到他手中了,倒不是她偏心宋二郎,而是宋二郎是幾兄弟當中最需要多吃點的那個,宋二郎卻當小妹妹是偏心他,最後一口了,不好自己都吃到了,就塞到了妹妹口中。
此時吃了米糕的他心中歡喜,人高馬大快及父親高的他伸著大掌小心地拍了妹妹的背兩下,還道:「甜嗎?」
米糕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是粗糧制出來的一種糕點,不過是加了點糖而已,小孩兒們喜歡吃,但對宋小五這上輩子什麼精細東西都吃過了的人來說,這東西刮嗓子得很……
宋小五好不容易咽下,氣得瞪宋二郎,「說了我不吃這些個。」
說著還不忘從他腿上跳下來,氣極道:「成何體統!」
說了不許碰她,更別說抱了。
「我也抱個。」宋三郎在一旁還笑嘻嘻地伸手,宋小五煩了這群小鬼頭,不想跟他們呆在一塊,板著臉出了門,去灶房找莫嬸去了。
宋張氏看著他們嘆氣,「又招她煩,她不喜歡你們抱,你們就別抱好了,看看,不高興了。」
「我給她賠禮道歉去。」宋三郎朝母親扮了個鬼臉,衝出去喊:「妹妹,快來,三哥帶你後面爬樹掏鳥窩。」
「我也去,我背她。」宋二郎也去了。
「別聽他們的。」宋大郎頭疼三郎老愛帶著家中的小娘子調皮,便出去攔人。
宋四郎走在最後,跟宋張氏道:「把我的也給妹妹,我不穿新衣裳。」
說著就衝出去了,嘴裡嚷嚷道:「妹妹,四哥給你多掏幾個鳥窩烤鳥蛋吃。」
宋小五還沒走到灶房就聽到背後一陣陣的嘈雜聲,聽著她就想嘆氣。
熊孩子們啊,還一窩就是四個,這日子什麼時候才頭?
幾天一過,鄉塾休沐一天,一早宋家幾兄弟就起來了,三郎四郎在院子裡追逐打鬧著,大郎帶著二郎幫莫叔莫嬸把一些剛才村里人送來的青菜用井水洗好,拿草繩打好結,這些等會要一一送去縣城裡家中認識的人家。
宋家住在馬兒溝但並不種菜,家裡忙不過來,也無意花錢買奴請長工,就收著租子養點雞下點蛋,但饒是如此,家中的活計也讓宋張氏每天從早忙完,得閒的時候不多。
宋韌老家不在葫蘆縣,而是在青州的主城青州城,當年他被分出來身上沒什麼銀子,所幸他老師一個同窗來了葫蘆縣當縣丞便帶了他來打下手,雖沒官職在身,但也是個文書,只等縣丞三年期滿走前替他舉薦,這縣丞位置就是他的了,但好景不長,他這位他要叫師叔的長官死在了任上,宋韌未經他舉薦與縣丞位置無緣,後來又等來一位縣丞,宋韌蹉跎了又三年,把後來的縣丞送走,迎來了新的縣尊,他這才把縣丞之位謀劃到手。
宋韌是經過了大燕新制科舉考核之人,乃秀才出身,但他剛得秀才之名,他父親就病逝而去,有算命的術師言下之意道是他奪了其父的福氣,他母親兄長便在父親死後把他分了出去,族親也當他是會奪運之人,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母兄把他驅趕出了家中,此事皆因宋韌年少成名,奪了本家一位與他年歲差不多的堂兄的風頭被上官欣賞所致,他父親一死,他沒了護著栽培他的父親,從少年俊秀變成了喪家之犬,還遭母兄厭棄,如若當初他不是嬌妻幼子在側還要護著,宋韌未必能忍得了那口氣。
這廂本家那位只比他大兩個月的堂兄早已被其舅父帶去了京中,聽說已在京中謀了一個位置,而在葫蘆縣默默無名的宋韌早已沒有了當初要找堂兄道個黑白分明的血氣方剛,這時他想的是就著新縣令的手,再往上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