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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墨茹起了興趣,「照你這麼說,若能把蒹葭娶回家,一來她的相貌能力配得上周家的門面;二來她溫良賢淑,能幫助森兒打點生意,比淑慧整日同森兒吵鬧要強上百倍;最重要的,也許她可以順順利利的為周家添個男丁,淑慧生個頭胎費了多少周折,我是不敢指望她再生第二個、第三個孩子。」
「太太的話句句在理,我的想法同太太一致,少奶奶身子孱弱,怕是難再有喜,若太太主意已定,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一年牽著一年,這日子過的太快了。」
「就這麼定了,待孩子滿月酒那天,我找路少爺好好商量下,讓他們年輕人先私下裡多接觸,看電影喝咖啡跳舞,慢慢培養感情,等水到渠成了,我們周家預備下厚實的聘禮,風風光光的把蒹葭姑娘娶進門。你有事沒事在大少爺耳邊吹吹口風,若有合適的機huì ,再跟蒹葭姑娘提一提,看看她的反應。」
「太太的意思,老李頭領會了。」
墨茹欣慰的點頭,她張望了幾眼李管家的氣色,隱晦的道:「這兩日又降了溫,李管家吃飯和睡眠可好?」
李管家明白她在指辰文的事,胸口猛的被人撞擊似的痛,他忍住從年老的身體裡迸發出的惆悵和失落,淡定的道:「托太太的福,吃得下,睡得著。」
「天氣冷了,老嫂子一個人在家閒來無事的話,讓她到這裡來,陪我說說話,跟王媽她們打打紙牌,都是家裡人,該經常走動走動」,墨茹從抽屜里摸出一塊玉刻的佛像,遞給李管家,「這是在寺廟裡開過光的,送給老嫂子。」
李管家受寵若驚,他忽的跪到地上,念起這些年周家對他的恩情和他籌謀的不為人知的計劃,在矛盾糾結中生出一絲絲的愧疚。
曹璐邀凌菲到城中心的咖啡館喝咖啡,凌菲如約而至,他們現在公開的身份是相識已久的老朋友,所以無需避嫌。她的心中存著太多的疑問,迫不及待的想問清楚,然而一見面,道出的話卻是,「你過的好嗎?」
這是一個外面飄著雨夾雪的午後,抬頭仰向天空,似有柳絮因風起,低頭望地面,密密麻麻的雨珠在水泥地上敲出一個個酒窩。路上的行人很少,透過窗戶上貼著的大紅窗紙看出去,眼前的一切都在火紅的迷霧裡亦幻亦滅。曹璐坐在凌菲的對面,溫暖的爵士樂在耳邊響起,他換成了凌菲起初見到的模yàng ,安靜沉穩中流動著神秘,就像這場不明不白的雪,明明落下的是雪花,但沒有在大地上留下一絲的痕跡。
凌菲的雙手環抱著杯子,手背上有隱隱的凍瘡,曹璐道:「你覺得冷?」
凌菲笑道:「不冷,這些日子你過的好嗎?」
她又問了一遍。
曹璐想了想,他實在不知道以他複雜和危險的工作,如何來回答這個清澈如水的問題。
他笑道:「你好像瘦了,很久沒見了。」
「是啊。」
凌菲下意識的摸了下臉龐,她那張白皙無暇的臉在歲月的修飾下,尖俏的小巧憐人。她猛然放下手,腦袋霎那間空白,準備好的問題忘的一乾二淨,在他的面前,她懵懂笨拙的似個小女孩。
曹璐笑了,他懂得凌菲刻意接近陳建功的目的,善意的提醒,「陳建功是做情報工作的,洞察力和警惕性非你所能及,當年我們在黃埔軍校讀書的時候,他是學xiào 里的尖子生,校長和教導員相當的喜歡他。不過好在你是資本家的女兒,對紅酒、藝術都有了解,都有自己的看法,應該很對他的胃口,他會喜歡你的。」
凌菲皺皺眉,「你為什麼喜歡說我是資本家的女兒,好像你討厭我。」
曹璐撲哧笑了,「像你這樣有藝術細胞,長的又漂亮的姑娘是很招男人喜歡的。」
凌菲垂下眼瞼,難為情的把咖啡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可是」,曹璐斟酌用詞,終歸他放心不下凌菲的單純,「陳建功這樣的男人,愛起來瘋狂的可怕,恨起來也同樣瘋狂的可怕,你若能趁早達成願望最好,若達不成,順勢放手吧。」
凌菲幽幽的道:「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對了,你不是共產黨嗎?」
稜角分明的臉上浮現一絲惶惶的擔憂和緊張,他把食指豎立在嘴唇上,「我們都在做迫不得已的事情,有些話不用講的太明白,我是國民黨的少校軍官,記住了。」
凌菲驚恐的張望了四周,「唔」的一聲低下頭,惹得曹璐捨不得責怪她,他喝乾淨杯中的咖啡,像是要走。她死死盯著那殘存著咖啡漬的白瓷杯底,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看穿。
「怎麼了?被我批評了兩句不開心了」,曹璐逗她。
「哪有」,凌菲笑笑,想起了什麼,「我的父親,我是指沂成若,他去香港了嗎,我和哥哥一直聯繫不上,不知父親近況如何。」
「他沒去香港,他留在棗城在做一些事情,一些好事」,曹璐點上一根煙,在這根煙抽完之前,大概他不會走的,因為外面的狂風正撩起地上的游離物,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戶上。
「他沒走?那他為什麼不接我的電huà ?不跟我聯繫?」
曹璐吐出一圈煙霧,「不方biàn 。」
「那我的母親呢?找到了嗎?」
「還沒有。」
凌菲泄了氣般靠在沙發上,然而曹璐並不打算長留,他把半截煙塞到菸灰缸里,「你在學xiào 里好好教書就夠了,不要再贊助朱校長的活動,你的另一位哥哥周滬森已經被卷了進來,如果你想和陳建功走的更近一步的話,你必須和一切政治組織撇清關xì 。」
「可我答應給朱校長三萬美金,我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凌菲急促的道:「我總不能言而無信。」
「錢的問題,你的哥哥周滬森幫忙解決了,你一個女人經營綢緞廠不容易,賺的錢還是自己留著買胭脂水粉,多做幾件旗袍。」
「你,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江南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曹璐在桌上放了幾張法幣,起身穿上羊皮風衣,對凌菲眨巴眼睛,「你在明處,我在暗處,豈不更好,以後有急事找我,就在上午十點鐘到這個咖啡館,坐在這個位置上,我看見你的話,我會過來,如果十一點鐘我還未到,你就走吧。」
凌菲點點頭。
他笑著幫她穿上千鳥格大衣,她手上的凍瘡再次映入他的眼帘,曹璐道:「你等我一會。」
轉瞬,矯健的身影消失在大門處,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瓶凍瘡膏,他把藥放到凌菲手裡,「回家記得塗,這是你在南方過的第一個冬天,難免處處不適應,一旦落下凍瘡病根,可是每年都逃不掉的。」
凌菲接過來,暖意在心中縱橫,可能意識到自己表露的太多,他很快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讓陸戰長看到你這雙長著紅斑的手多煞風景,他是一個苛刻的完美主義者,我先走,你等會再走,路上小心點。」
「為什麼不能一起走?」她脫口而出這句話,然hòu 掩飾道:「我是說外面風雨這麼大,黃包車肯定不好叫,而你又沒帶傘,不如……」
「安全起見,還是我先走吧」,他溫柔的堅持著,目光觸及到她只鈕了一粒扣子的大衣,薑黃色夾棉旗袍在大衣里調皮的忽隱忽現。
「把扣子全繫上。」
像是霸道的無法拒絕的命令,凌菲的手不知怎的爬上大衣,在衣襟上摸索,那一粒粒琉璃珠子悄然歸位,在燈光下反射出天花板斑駁的影子。而他,已消失在灰濛濛的視野里,留下旋轉門吱呀吱呀的晃蕩,孤獨和失落如同蠶繭將凌菲包裹,她抱著自己瘦弱的身子,寬邊的大衣被壓出一道奇怪的褶子。她想到也許他正在某個角落看著她,於是她鬆開手,翻開小鏡子打量她的身後。
然而,任由鏡子左右移dòng ,除了一面米白色的牆,她的後面,什麼也沒有。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家,王媽見凌菲的方口皮鞋浸透了水,裡面棉襪子的潮印蔓延到小腿處,忙說去燒水給她洗腳。
凌菲道:「王媽,現在是做晚飯的時辰,你不用再為我忙了,我到樓上換雙乾淨的繡花鞋就可以了。」
王媽道:「晚飯半個小時前就送到太太和少奶奶的房裡了,她們都沒有胃口,不過燒了稀飯和小菜,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說到吃,凌菲頓時感覺到飢腸轆轆,她剛欲開口,聽見門外傳來黃包車停下的聲音,扭頭瞥見滬森的身影,慌忙道:「王媽,我不吃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她把油紙傘遞給王媽,匆匆的穿過假山上了樓,滬森跟在凌菲進門,對著那一抹黑白相間的畫面問王媽:「那是誰?」
「大少爺,是大小姐回來了。」
「今天xià 這麼大的雨,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大少爺。」
滬森望見王媽手中的傘,是墨綠色的,並不是他常送她的櫻草色,他撐開傘,傘面上用白色的油墨畫著平淡無奇的小橋流水。他的心裡升起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酸溜溜的,被他丟到雨中的傘在井邊劃著圓圈打轉,仿佛一不小心便會落到井裡,令人膽顫心驚。
「大少爺,吃飯了嗎?」王媽問道。
他定了定神,伸出纖長的手指撲啦頭上的水珠,隨口應道:「不吃了,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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