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萱那冰冷的語言,像是一把刀子似的扎進了楚歆然心中。
她抬頭看著母親冷淡的神色,忽地產生了一股深深的慌亂感。
終究,還是傷透了母親的心,讓她想要放棄自己了嗎?
楚歆然心亂如麻,一想到這種可能,頓時又掉下好幾滴眼淚。
「媽,對不起,對不起...」
她哭得聲嘶力竭,一張蒼白小臉上掛滿了珍珠,脆弱無比,像是隨時都會破碎的瓷器。
「我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楚歆然為了留住母親,只能依靠本能做出承諾,一個連自己都無法保證真的能做到的承諾。
她已經失去自己的愛人了,要是再失去愛自己的母親,那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眼淚一滴滴地滑落下來,浸濕了被單,暈染出一大片痕跡。
女兒哭泣的聲音傳入楚萱耳中,讓她也很難受,心裡就像是有把刀子在割似的,生疼。
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的,她閉了閉眼睛,將剛剛的冷漠散去,恢復了那副關切的模樣。
而後重新抽了一張紙巾,幫楚歆然擦眼淚。
「傻孩子,我是真的害怕失去你。」
「你記住,媽媽永遠不會害你的。」
楚歆然慌亂地點點頭,一把抱住楚萱的腰,將頭埋進她懷裡。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楚萱能明顯地感覺到她的顫抖,心裡一痛。
原來是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小時候已經被親生父母拋棄過一次的女孩,長大以後還是留有陰影,害怕唯一的親人也離自己遠去。
那種陰霾,楚萱花了十多年時間才幫她驅散,又怎麼忍心再讓她經歷一次呢。
剛才那番姿態,只是自己作為上位者的身份久了,乍一看到向來乖巧的女兒,連自己的生命安全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的反應。
卻沒想到,勾起了她的痛苦回憶。
楚萱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楚歆然的頭髮,柔聲安慰她:「不會的,媽媽永遠不會拋棄你的。」
「歆然這麼優秀,怎麼會有人捨得不要你呢。」
輕柔的話語,一下就瓦解了楚歆然的偽裝,讓她哇一下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可是他不要我。」
「他有好多的前女友,個個都很優秀,又很喜歡他,我在裡面根本排不上號。」
「嗚嗚嗚嗚,我好廢啊。」
楚歆然嚎啕大哭,似乎受盡了委屈,滿腔的哀怨和愁緒終於有了發泄的口子,可以順理成章地傾訴出來。
楚萱憐愛地撫摸著女兒的頭髮,只覺得她要把自己的心也哭出來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說到底,自己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如果早點發現她的不對勁就好了。
天知道,昨天晚上接到醫生的住院檢查報告,看到自虐傾向那一欄的時候,她有多麼痛心。
也怪她對女兒太放心了,放心到以為歆然是個無所不能的孩子,什麼事情都能自己解決。
卻忘了,她終究也不過才20歲,又能扛得住什麼壓力呢?
楚萱越聽越不是滋味,她回想了一下,方舟的面容和氣質,左右不過是比普通人優秀一些罷了。
如果女兒執意要得到他的話,那就幫她完成心愿好了。
她的女兒,總不能真的因為一個得不到的男人而傷心一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歆然的哭聲漸小,情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
心裡的悲傷和難過,好像隨著眼淚一起流出去了。
她放開了母親,重新躺回病床上,感覺全身乏力。
楚萱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道:「你是不是沒有辦法忘記他?」
回應她的,是緩慢的點頭。
「罷了,既然你這麼執著的話,那一定能得償所願的。」
楚萱站了起來,一邊幫她蓋好被子,一邊說道。
楚歆然不解,眨眨眼睛,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
苦澀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低啞地說著:「大概只能下輩子實現了。」
這麼極端的她,怎麼配得到方舟的愛呢?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被嚇跑吧。
楚歆然心裡就像是被一把火燒過的平原,裡面一片荒蕪,死寂蔓延在每一個角落。
楚萱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安撫道:「我會幫你的,別怕。」
輕柔的動作,還有這句話像是護身符一樣,莫名給了楚歆然安全感。
她的睫毛輕輕顫抖著,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嗎?」
母親的話是真的嗎?
她不是一向很討厭方舟,也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嗎?
楚萱也跟著笑了一下,解釋道:「之前是我太固執了,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你想要的話,就先幫你爭取到也可以。」
還有一句話, 她沒有說出來的是:以後你不想要了,一腳踹開就是,一個玩物罷了。
之前是她想岔了,因為自己年輕時吃過窮酸男人的苦,所以不想讓她也走老路。
可是現在歆然都已經為了那個男人,做到這個地步了,那她的阻攔更像是一個推手,一個把女兒逼向絕路的推手。
楚萱絕不允許自己親手害了女兒。
所以她必須得改變策略,幫助女兒拿下他。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楚萱溫和地笑了一下,看向楚歆然的眼神里有無限寵愛。
巨大的驚喜突然砸中了自己,楚歆然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她顫抖的聲音出賣了自己激動的心情。
「謝謝媽媽!」
楚萱輕輕抬手,繼續道:「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你必須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不能有任何隱瞞。」
楚萱的眼睛亮得發黑,裡面裝著滿滿的堅定。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意外了。」
先前沒有及時發現她的症狀,採取對應的措施是自己的疏忽。
現在既然發現了,就堅定要杜絕第二次發生的可能性。
「我會請來國內外最頂尖的心理醫生,為你治療,你只需要配合就好。」
「可以嗎?」
楚歆然恍惚了一下,暗道: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原本就消瘦的人,在經歷了這場大難以後,變得更加瘦弱了,蒼白的臉色和毫無血色的嘴唇,讓她像極了一朵即將凋零的梔子花。
花瓣形狀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她輕聲應道。
「好。」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