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照片,半天沒有收到顧晹的回覆,鄭姊妍徑自去廚房撈麵。
盛好麵條,撒一把蔥花,澆上香油,她自顧自地開始吃起來。
麵條時間燜得有些久了,都坨在一起。
有點不好吃。
她無意中點開與顧晹的聊天界面。
這一看,才發現自己剛才忽略了顧晹之前發來的一條消息:
「想喝咖啡嗎?」
咖啡?
鄭姊妍眉心微蹙。
她和顧晹的交往中,除了去酒吧就是吃西餐,兩人的交集並不包括喝咖啡這個選項啊。
他怎麼會突然提到咖啡呢?
哦,不對!
鄭姊妍腦海中閃過一個記憶的片段,想起了上次顧晹來她家賣畫的事情。
那天,她確實買了兩杯咖啡回來,兩人聊畫的過程中就各自手捧著咖啡。
原來顧晹還記得這件事啊。
鄭姊妍覺得有些好笑,她沒想到,顧晹竟然會如此細心地記住這些小細節。
搖搖頭,回了一句「顏料你還要不要啊?」。
她一邊吃麵條,一邊刷起了手機短視頻。
吃著吃著,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顧晹為什麼會突然提到咖啡?
難道他已經到她家樓下了?
上次的咖啡,她就是在小區外面的咖啡店買的。
難道他現在在咖啡店等她?
想到這,鄭姊妍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手機給顧晹發消息。
然而,消息發出去後,卻一直沒有收到回復。
她心中一緊,感覺可能出了問題。
顧晹不是那種不回消息的人,除非他現在正在忙,或者手機沒電了。
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些可能性都不大。
鄭姊妍立刻起身下樓,她要親自去看個究竟,她要去看看顧晹到底在不在她家樓下。
如果她猜錯了,那也沒關係;但如果她猜對了,那她就不能讓顧晹一個人在那裡傻等。
……
萬和府小區外的巷道里。
猥瑣油膩男就差把「不懷好意」寫在臉上了:「怎麼樣,有興趣做男公關嗎?」
「不,我沒有。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做男公關。」
顧晹強裝鎮定,下意識想要逃跑。
奈何巷道狹窄,前面被堵路,後頭是一條死胡同,旁邊的咖啡店在二樓,不但有台階,還有一道玻璃門阻攔。
「瞧你這小身板兒,肯定沒問題的。」猥瑣油膩男油膩地笑著,伸手想要摸他的臉。
顧晹反感至極,側臉避開那隻髒手,正色道:「請你自重。」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猥瑣油膩男被駁了面子,臉色一沉,擼起袖子威脅道。
「不做男公關也行,那你給老子拿點兒錢來花花。」
「我沒錢。」顧晹默默把手機揣回褲兜,額上沁出冷汗,「你、你不要亂來。」
完了,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
這個小區附近人流量不大,但巷道外面還是有人行道過的。
難道,拼一把?
大白天的,他一個大男人,喊「救命」不太合適吧……
猥瑣油膩男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正要有所動作——
「住手!」一道凌厲的女聲響起,「放開他!」
顧晹正準備使出一招聲東擊西,驟聞這女聲,只覺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說時遲,那時快,趁著猥瑣油膩男被這道女聲吸引回過頭的瞬間,他顧不得許多,搡了猥瑣油膩男一把。
然後腳底抹油,打算奪路而逃。
「上哪兒去啊你。」猥瑣油膩男下盤極穩,馬上伸出胳膊拽住了顧晹的衣領,將他狠狠往後一拉。
顧晹重心不穩,踉蹌幾步摔倒在地,手肘磕在堅硬的地面上,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傷倒是沒傷,就是手裡的咖啡灑了一地。
「媽的,敢跟老子動手?」猥瑣油膩男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抬起腳就要往顧晹身上踹。
就在這時,一道勁風襲來,猥瑣油膩男只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臉頰便傳來一陣劇痛。
「啊!」
他慘叫一聲,捂著臉退後幾步,待看清來人後,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你、你別這樣,我、我可是有靠山的……」
來人是顧晹許久未見的畫室女學員——夏天。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猥瑣油膩男,怒氣沖沖地罵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男,你的靠山是誰?叫他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
猥瑣油膩男被她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捂著紅腫的臉頰,偷偷打量了夏天幾眼,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這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動手竟然這麼狠。
他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
顧晹趁機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夏天身邊大聲道:「夏警官!謝謝你救了我。」
夏天心裡其實也在打鼓,如果不是無意中瞥到巷道里被堵住的是顧晹,她也不敢上前多管閒事。
「你沒事吧?」她偷偷打量了顧晹一番,「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顧晹搖搖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繼續大聲道,「夏警官!這種人渣早就應該抓起來了!」
夏天聽到這裡,哪裡還不明白顧晹的意思,立馬會意跟他唱起了雙簧:
「沒錯,來,搭把手,咱們把這人帶回局子裡。」
猥瑣油膩男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擺手道:「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嘛……」
夏天卻並沒有因為他的求饒而心軟。
她身旁的顧晹,抱著膀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
氣死人了,害他這麼丟臉,還是在認識的女生面前,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說完,他不理會猥瑣油膩男的苦苦哀求,毅然決然地在小區保安的幫助下,將猥瑣油膩男扭送到了附近轄區的派出所。
沒想到,這個派出所就在這條巷道的隔壁一條街。
出了派出所,顧晹才終於有機會向夏天道謝:「今天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恐怕就……」
「別這麼說。」夏天打斷他的話,「沒事就好。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被這種人盯上?」
顧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可能是看我長得比較帥吧。」
夏天被他的話逗笑了,但隨即又板起臉來:
「少臭美了。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怕得要死,你說吧,怎麼報答我?」
「你想怎麼報答……」顧晹語焉訕訕。
他長這麼大,沒少被女生堵牆角,被男人堵卻還是頭一遭,體驗實在不怎麼樣,除了丟臉還是丟臉。
夏天看他那窘迫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看你那小樣兒,還報答呢,請我喝杯咖啡吧,算是壓壓驚。」
顧晹這才想起來,自己手裡原本還提著一杯咖啡,是打算給鄭姊妍帶過去的。可惜剛才全灑地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咖啡沒了。我請你去店裡喝吧。」
「沒了?」夏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哦,你剛才手裡拿的是咖啡啊。那走吧,去哪家?」
顧晹想了想,剛才那家店就不錯,環境很好,味道他喝過一次,口感也還行。
「就剛剛那家吧。」他說。
夏天今天穿著一身運動裝,和之前在畫室里遇到時的容易臉紅的模樣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顧晹轉念一想,他好像也差不多,文藝男青年轉眼就成了弱不禁風的男一號。
想到這,他更氣了。
跑什麼跑,以他的體格,硬扛那個油膩男應該也有點勝算。
大意了啊,早知道有熟人在旁邊,他就從正面強上了。
可惜沒有後悔藥吃。
算了,事已至此,先喝咖啡吧。
咖啡店,顧晹點了兩杯招牌拿鐵,然後和夏天一起坐在了窗邊的位置上。
等待咖啡的過程中,他好奇問起了夏天的身手——剛剛給油膩男的那一下,看上去有兩下子,學過的啊。
「嗐,我那就是小時候學過幾天跆拳道,瞎貓碰上死耗子。」
夏天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咖啡,抿了一口。
「你呢,怎麼跑這來了,你住這附近?」
「差不多吧,我是來買東西的。」顧晹含糊其辭地回答。
他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下去。
畢竟,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想蹭鄭姊妍家的顏料才跑到這裡來的吧?
夏天也沒再多問,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默,只有咖啡店裡悠揚的音樂聲在迴蕩著。
顧晹喝了一口咖啡,打破了沉默:「你今天怎麼穿著運動服?在跑步嗎?」
夏天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運動裝,然後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我今天不是跑步。」
她接著說:「其實我是一名運動員,穿運動裝很合理也符合邏輯呀!」
「運動員?」顧晹有些意外,他之前想過夏天的職業,確實沒有預料到她會是一名運動員。
夏天給他的印象一直是一個文藝且內斂的人,他從未將她與運動員這個身份聯繫在一起。
在他的想像中,運動員都是那種熱血沸騰,全身充滿力量的人,而夏天,雖然活力四溢,但她的氣質更偏向於文靜的路子。
「對啊,我是一名網球運動員。」夏天有點小得意,「怎麼,想不到吧?」
就在兩人尬聊的時候,咖啡店一樓的玻璃門被人推開,接著木質的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急促踩踏聲。
顧晹沒在意,心裡吐槽了一句誰這麼沒素質,繼續喝咖啡,手裡的咖啡還沒進嘴,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顧晹!」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顧晹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他回過頭,只見鄭姊妍正站在樓梯口,氣喘吁吁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