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想到某種可能,顧晹心潮澎湃。
「七月份夏天,你說你那裡正在下雨。」
他按捺住逐漸加快的心跳,試探著問李雲姿。
「難道你是西伯利亞土撥鼠?」
原本低著頭獨自悵惘的李雲姿,聽到顧晹提起的時間和過往,抬起頭看著他,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她不知道顧晹想說的是什麼事,直到顧晹說出了一個久遠到有些陌生的網絡暱稱。
她登時睜大了眼睛呆呆望著他,嘴唇微張,難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那個網名,那個只有在三年前美術論壇上她才會使用的網名,居然被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口道出。
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西亞平原小野狼?!」
她興奮地揮動手腕,眼睛緊盯著面前的男人,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跡象。
曾經她以為,那個在虛擬世界中陪伴她度過無數個白天和黑夜,和她分享藝術、暢談理想的人,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而現在,他卻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微笑著沒有回答她的問詢,卻仿佛已經確認了無數遍答案。
她從未想過,竟然就這麼在現實中與他相遇。
無以復加的震驚漸漸轉為喜悅。
「是你在網上跟我聊了整整一個通宵啊?」
她努力平復住激動的心情,話語裡有幾分後知後覺的懊惱,更多是終於得見的慶幸。
「對啊。」顧晹輕輕點頭,聲音溫和。
「我一直想要找到你啊!」
這一刻,李雲姿就好像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歡欣雀躍著向顧晹說出了她的思念。
顧晹看著她那激動得如同孩童般的樣子,眼神也不由地溫柔了許多。
他來到她過去駐足的這座城市,是否為了尋覓她的蹤跡;
她回到這裡,是不是想要找尋什麼不可能的際遇;
這些早已不言而喻。
他走近一步,什麼話也沒有說,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所有的等待和尋找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李雲姿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的眼眶裡閃動著光芒。
「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顧晹低頭看著她,對於這樣的機緣巧合他又何嘗不感到欣慰。
他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清澈又深邃,裡面映照出她慌亂又期待的模樣。
李雲姿感覺自己脆弱的心臟,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她揚起頭,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那裡面有她期待已久的溫度和堅定。
兩個曾經只能在虛擬世界中互相慰藉的靈魂,此刻在現實中緊緊相連。
他們彼此凝望,眼中只有對方的存在。
他們的心跳聲在靜謐的空氣中迴蕩,合奏出一首美妙的樂章。
此時此刻,所有的等待和尋找都變得值得,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都煙消雲散。
他們終於找到了彼此,找回了那份屬於他們的過去。
……
「餵?我晚上可能過不去了,你那個聚會能不能改天啊?」
電話剛剛接通,鄭姊妍就在手機那頭聽到了顧晹略帶歉意的聲音。
「可是大家都在等著你呢。」她不滿地嘟囔道,「你不是在李雲姿家嗎?怎麼,那個畫室很難搞?」
顧晹剛準備開口解釋,就被身旁的李雲姿輕輕拉住了衣袖。
她朝他搖了搖頭,用無聲的口型對他說:「你安心去吧,不用管我。」
顧晹看著李雲姿,明白她的心思。
他拍了拍李雲姿的手背,微微頷首,對電話那頭的鄭姊妍說道:
「畫室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這樣,我稍晚點就過去——讓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那好,我們就等你過來了。」鄭姊妍說道,「快點啊,別讓大家等太久。」
顧晹答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轉頭看向李雲姿,眼中滿是歉意和感激。
「雲姿,真的很抱歉,失陪。」他輕聲說道,「本來還想著晚上跟你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李雲姿搖了搖頭:「沒關係,你去吧。下午不是都說好了麼,幹嘛突然爽約。」
能和顧晹久別重逢,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那下次,咱們再另外單獨找個時間?」顧晹提議道。
「好。」李雲姿跟他往屋外走去。
「回見了,西伯利亞土撥鼠!」顧晹拿起玄關處的背包,轉身揮手和李雲姿告別。
「期待你的邀約哦,西亞平原小野狼。」
李雲姿聽到他的稱呼忍俊不禁,她也學著顧晹的樣子,伸出手掌十分正式地跟他道別。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出聲,就好像回到了青澀的校園時代,那些充滿歡笑和回憶的日子。
顧晹離開李雲姿家的樓棟,李雲姿站在單元門口,目送著他的背影漸行漸漸遠,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外的夜色中。
她輕輕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髮絲,轉身回到畫室。
雖然顧晹已經離去,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讓她感到格外舒心。
走到畫架前,李雲姿凝視著那幅空白的畫布,忽地感到靈感迸發,拿起畫筆鋪開一幅油彩畫。
……
離開海納府小區的大門,顧晹步伐匆匆地趕往聚會的地點。
夜色漸濃,街燈初上,他穿過熙攘的人群,招了一輛出租車。
鄭姊妍發過來的定位消息並不是她某個朋友家陌生的地方,而是他已經去過幾回的萬和府。
這傢伙,不會是為了他臨時組織的吧?
出租車穩穩地停在萬和府的大門口,顧晹付了錢後立馬下車。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知道自己已經遲到了不少,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鄭姊妍家的地址他很熟悉,可謂熟門熟路。
穿過萬和府的庭院和走廊,一進門,他就看到了鄭姊妍和她的朋友們,他們果真已經等候多時。
「顧晹,你可算來了!」鄭姊妍走上前來,假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人,你好意思嗎?」
「抱歉抱歉,路上有點堵。」顧晹連忙道歉,同時從背包里拿出一瓶從小區門口買的紅酒作為遲到的補償。
「哇!來就來嘛,還帶禮物,真的是……」鄭姊妍接過紅酒,臉上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笑著打趣道。
顧晹也跟著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卻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鄭姊妍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喜歡開玩笑而已。
「好了好了,既然人到齊了,咱們就開始吧!」鄭姊妍招呼著大家就座,開始今晚的聚會。
場地是在鄭姊妍家裡的客廳,人不多,帶上顧晹一共就四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個陌生人的加入,鄭姊妍的朋友起初有些拘謹。
好在幾杯酒下肚,聚會的氣氛很快熱烈起來,大家圍坐在一起,舉杯暢飲,分享著彼此的近況和趣事。
「怎麼樣,大家有沒有興趣跟我們顧晹老師學畫畫?」
聊著聊著,話題被鄭姊妍有意無意地扯到了顧晹的工作上,她放下酒杯,半開玩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