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洋的眼神如同利劍一般,直刺趙無極的心臟。
後山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壓抑的緊張氣息。
四周靜得只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啪」的一聲!
趙無極被葉洋一巴掌扇倒在地,臉上立刻浮現出一道鮮紅的掌印。
他驚恐地望著葉洋,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好手段。」
葉洋冷冷地看著趙無極,聲音低沉而冰冷。
「不愧是兵部尚書,玩弄心機是個好手,燕青櫻身受重傷之事,是你造成的吧。」
趙無極顫抖著嘴唇,試圖為自己辯解。
「老祖老祖,你誤會了,並不是我,我我可以作證。」
他向前一步,逼近趙無極,氣勢逼人。
「世間有的人狡詐,有的人放蕩,有的人善於偽裝,有的人老實誠懇,有的人雖然修為高深,但是未經紅塵打磨,總是心智一般」
趙無極感受到葉洋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威壓,心中愈發恐懼。
他可是親眼看到過這位老祖的恐怖,略一揮手,天地之間到處都是恐怖的刀劍鋒鋩,宛如天河倒懸。
那馭龍派在大運皇朝東南數州之中,也算是一等一的豪強大派,結果被對方輕易的就毀壞了山門。
而強大的真人強者,在對方手中更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被隨意砍殺。
他知道,自己在葉洋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只得低下頭。
「老祖,我承認我是有一點私心的,我知道她是仙子,而我則是凡人螻蟻,我不想要她離開我。」
葉洋冷冷一笑。
「這些不是你拖著她傷勢不報,一直到最後才告知給宗門的理由。」
葉洋聽後眉頭緊鎖,心中的怒火更盛。
趙無極神色複雜。
「前輩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樣簡單,不可否認我的確有錯,但也有我的苦衷。」
葉洋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苦衷?你們所謂的苦衷就是利用無辜之人嗎?」
氣氛變得愈發凝重。
良久之後,葉洋才收起來了身上的氣勢。
而趙無極方才早已經被威壓驚的滿頭大汗,雙腿顫抖,宛如篩糠。
此刻葉洋收起來氣勢之後,他方才鬆了一口氣,卻是險些癱軟在地上。
「燕青櫻,乃是宗門花費無數力氣才培養出來的。」
「如果她一旦有什麼差池,無論如何,你都難逃性命。」
葉洋說完之後,就離開了後山,只留下了趙無極站在飛天門的後山上,迎著冷風,久久沉默不言。
葉洋的腳步緩慢而沉重。
冷風拂過他的臉頰,卻無法吹散他心中的疑雲。
他反覆咀嚼著天衍地秋易學子上次來的時候,提及的「情劫」二字。
心中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不知是困惑、是警惕,還是某種難以言喻的預感。
都說不清楚。
情之一詞,可以溫柔如水,亦能剛烈似火。
有時候覆雜多變,有時候又滿是羈絆,讓人陷入無盡的煩惱之中。
雖然他一路以來,遇到了幾個女人,但是在自己的心中,從來沒有將情之一詞看得太重。
他所追求的一直是青天大道,是萬古長青,是坐看人間潮起潮落,是長生不死的『世間仙』。
那些女人更多的是陪伴,亦或者是一種需求。
就連兒子葉凡的出生,很多時候,也都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被動和冷靜。
所以,他不能體會。
但是,他深深知道情劫的威力。
不知多少年前,上古白蛇妖族的一位公主乃是天潢貴胄,血脈尊不可言,結果遇上情劫。
在湖邊和一男子相遇,從此愛慕異常,更剔去仙骨,自毀修為,化為凡人深陷其中,還生了一個孩子。
自己被壓入鎮山金塔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世間傳聞,佛陀弟子阿難出家前遇到一個女子,從此愛慕難捨。
為此還拋棄佛陀金身,自稱願化身為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求那少女從橋上走過。
情之一字太折磨人。
它不是簡單地去愛或是恨,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葉洋知道紅塵情劫的厲害,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思緒萬千。
「如果情劫是必經之路,那麼也只有面對,想來艱難險阻一過,終歸也會有一天變為坦途。」
想到這裡,他到了燕青櫻的病房。
葉洋看著病床前的燕青櫻,心中五味雜陳。
此刻的她,的確是已經到了最壞的時刻。
毒獸煞血,非同小可,本來就是北疆、南荒、西域等種種奇毒的混合之物。
而燕青櫻所修行的三王斗天篆也非同一般,乃是一等一等的殺伐寶術。
那公狻猊、公白虎、公天狼三公獸形之物與毒血相交,讓這毒獸煞血的力量更顯巨大。
它可以驅使法力注入到燕青櫻體內,擊碎毒獸煞血。
但是以燕青櫻武人境界的肉身,根本支撐不了金丹境界的法力的衝撞。
很快也會淪為一個廢人。
甚至灰飛煙滅化!
葉洋將燕青櫻帶到了飛天門的後山。
這後山的山脈之下,有一處濃郁的地下空間,那裡不僅僅種了九葉天香果和赤焰飛鴉葫蘆的第十八代種子。
而且空間之中的濃郁靈泉,能夠強身健體,祛除毒素。
將燕青櫻放在靈泉之內,葉洋微微一揮手,身後已經出現了一道龐大的靈河。
三寶靈河呼嘯而出,不一會兒便布滿了整個空間。
隨後,葉洋又拿出來了一株靈草。
這乃是白骨生血草,是這一次在地脈龍氣的藥田中獲得的,擁有極強的淨化血液的能力。
他將白骨生血草與其他幾種輔助藥材扔出,很快就在三寶靈河的呼嘯聲中,熬製成一味紅燦燦的補丹。
將這丹藥餵燕青櫻服下後,燕青櫻臉上的蒼白終於出現了一絲紅潤,悠悠醒轉了過來。
「師兄,我愧對宗門栽培,愧對師兄的吩咐,沒有將這次任務完成。」
燕青櫻的話話未說完,就被葉洋打斷了。
葉洋搖搖頭,用手輕輕的撫摸她的頭髮。
「師妹,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東西。」
燕青櫻嘆了一口氣。
葉洋看著她開口說道。
「你是否對那凡人真的動了心?」
燕青櫻微微抬起頭,月色下,她的眼眸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良久,她才輕啟朱唇,聲音低沉而堅定。
「師兄,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心動。只覺得在他身邊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修行之人,本應斬斷七情六慾,但我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凡人的壽命短暫,我們卻有著漫長的歲月,我知道這份感情對我而言,既是奢侈,也是束縛。」
「但是的確,與他相處的那段時間讓人感到很愉快,很快樂。」
說到這裡,燕青櫻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仿佛是在回憶著與那位凡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它讓我感受到了生命之外的另一種溫暖,是修行所帶不來的,雖然明知不可能長久,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葉洋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他知道,在這一刻,燕青櫻需要一個傾聽者。
待她說完,葉洋才緩緩開口。
「情之一字,本就難以言喻。師妹,你無需過於自責。每個人都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便是修行者者也不例外。」
「只是你現如今陷的有點深了。」
「我輩修士理應將攀登仙路放在第一位置,而不應該是沉溺於兒女情長。」
燕青櫻愣了一下,葉洋一指點出,藉助特殊的手法疏通燕青櫻的經脈,減輕毒素帶來的負面影響。
經過葉洋的救治之後,燕青櫻身上的傷勢終於好了不少,氣色恢復了幾分。
但是葉洋知道,這依舊是治標不治本。
若是想要徹底根治,還需要其他的東西。
而這個東西的獲得並不難。
只是,可能會造成終身的遺憾。
同樣,也考驗著他的良心。
世間相愛的往往不能夠在一起,而不愛的往往卻因緣際會,不得不攜手同行。
或許是命運的捉弄,也或許是天意的安排。
三天之後。
同樣是後山地底的靜室之中。
燕青櫻前幾天經過調養之後,傷勢恢復了不少。
但是這幾天毒獸煞血的力量,越來越強。
白骨生血草的力量,已經很難在壓制住那毒獸煞血了。
她神色昏昏,皮膚之上出現了一層黑白相間的虎毛,上面都是血珠。
這是白虎鬥日訣和毒獸煞血混合之後,在她體表形成的特徵。
葉洋知道,她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再不救的話,已經沒有希望了。
葉洋搖搖頭,退了下去。
第十日。
葉洋再次來到靜室之中。
在燕青櫻面前拿出來了一枚丹丸。
這一枚丹丸,頗為奇特,泛著血紅色的光澤,像是人心,又像是丹藥。
「二」
內部是一灘鮮血,如同流動的生命之源,既讓人感到震撼又充滿神秘。
見她沉默不語,葉洋輕聲解釋道。
「服下它。」
「師兄,這是」
葉洋開口說道。
「師妹,這丹藥乃是我用獨家秘制之術,結合詭異之物,非尋常丹藥所能比擬。」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現在,它或許是你擺脫毒獸煞血唯一的希望。」
燕青櫻凝視著手中的丹丸,思緒萬千。
此刻她感受到了這枚丹藥中蘊含的特殊力量。
不知為何,一股心悸感油然而生。
「不要愣著了,快服下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葉洋。
「謝謝師兄。」
說完。
燕青櫻緩緩地將丹丸放入口中,閉上了眼睛。
隨著丹丸被吞下。
一股強大的能量在燕青櫻體內涌動起來。
她能感受到這股力量。
正在與體內的毒獸煞血進行著激烈的對抗。
在體外瀰漫起一層淡淡的光芒。
體內那毒獸煞血的力量在逐漸消失,虎毛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感。
「這東西,似乎似乎有點熟悉。」
慢慢的,她終於知道了這東西是什麼了。
等她睜開眼睛時,這才發現空間中已經空無一人。
師兄也不在了,放在面前的只有一封書信。
是趙無極留下來的。
她打開那信,看完之後,久久沒有說話。
獨自走上山頭,望著皎潔的月光,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依舊還在回想那信中的內容。
「青櫻,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不過不用擔心」
「以詭異之物強行續命,將心愛之人剖心挖肝練成藥丸,以生命為代價,為另一人強行續命,這是邪術,但是對於救人而言則是正法,我並不後悔。」
「我以幾十年的壽命,換你千百年的道途,很滿意,也很高興,不要來找我的屍首,要不然我怕你會受不了。」
最後一字看完,留有一個二人相擁的圖案。
是那一日,她遭毒獸煞血入體時。
二人藏在山崖裡面。
那個他!
撿來一隻貝殼,放在她掌心的純粹心意。
也是她,在被敵人追殺,身受重傷之際,趙無極將她抱在懷中,用盡全力護她周全時候的溫暖。
更是他。
在知曉她身份後,拋棄自身性命,剖心挖肝,依舊不離不棄,誓言要與她共度此生的決絕。
她原以為,自己修行以來,早已心如止水,卻在這一次次的溫柔中沉淪。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與人開玩笑。
就在二人以為,可以攜手走過風風雨雨之時。
突如其來的變故,卻總能讓有情人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淚水無聲地滑落,燕青櫻的心中充滿了矛盾的情感。
一方面是對失去摯愛的悲痛,另一方面則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既然你走了,那麼我也會跟隨你的腳步。」
「無極,你凡人之身比肩修行者,同樣非凡,我不想欠你的。」
說完之後,她拿出了一把劍。
就想要自刎而死,
正當燕青櫻即將下手之際,一隻手臂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劍怎麼也斬不下去。
回頭一看,這才發現竟然是師兄。
「宗門對你培養多年,現如今你就這麼要輕易的尋死嗎?」
「他的離去是我們所有人的損失,但你不能用這種方式去追隨他。」
葉洋的聲音溫和而堅定。
「他之所以會獻出自己的生命,生前最希望看到的,無非是你能夠堅強地活下去。」
燕青櫻的淚水再次湧出,但她的劍卻慢慢垂下。
「死總是很容易的,但是活著更難。」
葉洋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重錘敲擊在燕青櫻的心上。
她放下了劍,任由淚水滑落。
「我知道」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雙眼無神。
「我要為了無極,為了宗門,也為了我自己堅強地活下去。」
「痴兒,還不快快醒來。」
燕青櫻聽到這句話時。
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心中湧現出前所未有的明悟。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感受著周圍流動的氣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她而靜止。
良久之後,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師兄,我本來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夢,結果夢醒後,才發現那是現實。」
浪濤無情向西東,大道滾滾落煙塵,是浪濤無情還是大道太無情。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追問。
身是累苦,心是累苦,無處得自由。
唯棄塵忘念,方能闊眼見青山。
但是情是囹圄,恩是囹圄,困心常在。
著眼青山方才亦紅塵。
這一瞬間,燕青櫻忽然間心生感悟。
只感覺體內法力滾滾而生,永不停息。
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不斷地流轉、匯聚,最終在她的丹田之中形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法力漩渦。
這種變化讓燕青櫻感到震驚,同時也充滿了驚喜。
她閉上眼睛,嘗試著去感受那股力量的源頭。
隨著呼吸逐漸平穩,燕青櫻發現自己的心境似乎也隨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感受到體內澎湃的力量,燕青櫻緩緩站起身來,面向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脈。
「師妹,今日不開悟,還待何時。」
葉洋站在一旁,微笑著說道。
燕青櫻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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