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孫鵬冷著臉,對於這個貪污腐敗分子,他眼裡也滿是痛恨。
「不是,怎麼就跟你們走了?能不能說清楚我犯什麼法了?我高低也是一個鄉書記啊,你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帶走,我在這鄉里還要不要混了?」
孫鵬表情嚴肅,但心裡卻是在冷笑,鄭宇能不愧是鄉書記啊,做官有些年頭了,在這種時候還能夠拿出官威來嚇唬人。
不像那個周城,直接腿軟拉稀了。
「鄭書記,是這樣的,我們今天在壩子村,抓捕了一批犯罪分子,他們竟然敢劫持威脅縣委的三名幹部。我們已經把他們全部都逮捕。」
鄭宇能聽完這個信息之後,才終於意識到,天塌下來了。他只感覺眼前一黑,扶著門框,要不然真的就會栽倒過去。
「這這關我什麼事兒?好幾十里地以外的事情,你們來抓我?」鄭宇能覺得這事兒不管怎麼算,都算不到自己的頭頂上吧?
但是他沒想到,正式周城把他給供出來的。
「你不記得了嗎?是你指使壩子村的村主任周城,周城授意之後,再讓李龍山去劫持三名縣委幹部。」
「這胡說八道,他污衊我,我身為一個鄉書記,我怎麼可能指使村主任去幹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呢?不可能!」鄭宇能為了脫罪,扯著嗓子嗷嗷叫,但是孫鵬今天是鐵了心要把他帶走,根本不在乎他在這裡鬼叫什麼。
「你叫什麼都沒有用,有什麼情況到我們公安局去說。」
「不不不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的,天大的誤會啊!你們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鄭宇能此時的姿勢非常難看,他穿著拖鞋,肩膀上披一件外套,然後雙手扒拉著門框,死活不肯出去。
「鄭宇能,你還涉嫌貪污吞沒壩子村的八百萬元修路專款,樁樁件件,都有你的參與。如果你現在不跟我們走,就是涉嫌拘捕,我們有權對你採取強制措施。」
鄭宇能聽完這話,臉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子,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今天他還憧憬著大好的前程,到了晚上半夜就被抓到公安局去了。
「不是,我能不能打個電話?」鄭宇能現在還想著能不能通過自己積累的人脈關係,救一下自己。
孫鵬對於這個請求還是允許的,畢竟人家是鄉書記。
只見鄭宇能回到家裡,拿出手機,雙手顫抖,他老婆也站到旁邊,眼淚都是淚水。
鄭宇能按出一個電話:「喂,曹書記,那鞋子掉下來了。」
對方一聽到這句話,沉默不語,嘟嘟嘟的電話聲音就斷了。
鄭宇能心如死灰,看著自己老婆兩眼,隨後出去,主動伸出手給孫鵬銬上。
人被帶上車之後,剛才接電話哪位,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曹萬升,前任的萬通縣委書記,也就是在許曉曼到這裡之前的那位。
龐博這邊坐著警車來到縣人民醫院檢查傷勢,接到風聲的譚子矜、張松庭、柳新成、還有黃銘,以及江春來和嚴鶴鳴,都趕到了這裡。
在確定了龐博的傷勢沒有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而翟莉和呂曉光,也是在這一次的劫持當中,被嚇破了膽。
可能這輩子,他們兩人都不敢去山村逗留了,那地方真的是什麼人都有啊!
尤其是翟莉,差一點就被人傷害了。
病房裡,護士給龐博包紮傷口,沒有外傷,不過骨頭被敲碎了,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恢復到原先的骨骼。
眾位領導都表達了對龐博的關心。
龐博也十分感動。
「各位領導,我真的沒事兒,你們先回去吧!這麼晚了,讓你們在這裡陪我,挺尷尬的!」
「哈哈哈!」
龐博的實話實話,也讓大家覺得確實是。
張松庭率先開口說道:「哎呀,確實是,我們這麼多老傢伙,在這裡陪著一個年輕人,難免讓他覺得不適啊!既然小龐沒事了,那我們就先撤了,小龐,接下來幾天啊,就讓你休息休息,兩名主要的貪墨成員已經抓到了,另外還有哪些劫持的人,也都已經落網,壩子村修路的這個案子,就交給邱局長他們去審理吧!」
張松庭雖然是笑呵呵的,但是感覺頭更大了。
他原本讓龐博和調查組去查縣財政局的事情,但是沒想到,還把三年前的案子給牽扯出來了。那個九田路他是有所耳聞的,聽說當時是時任縣委書記的曹萬升主導的。
這一查下去,可怎麼得了。
但是人都已經抓了,周城和鄭宇能肯定是不能放過的。只希望說,如果龐博沒有參與調查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網開一面呢?
只要是不涉及到曹萬升的,其他人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張松庭其實是不太想管的。
萬通縣此時已經處在風口浪尖了,一個縣財政局的問題已經讓外界如此震盪,如果讓外界知道,前任的縣委領導班子,還有涉及到貪腐的問題,那外界就更加猜疑了。
明顯的,這樣的好話,龐博是不會聽進去的。
「縣長,我是調查組的組長,你也曾經給過我指示,希望我一查到底,我是不會休息的。」
龐博有一種預感,如果此時不徹查到底,那麼肯定會草草結案。而且還有更麻煩的地方,壩子村那條路將永遠沒有完工的可能性。
龐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張松庭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不過礙於龐博剛剛遭受到傷害,他也只能笑著點頭:「好啊,你要查就繼續查,我不勉強。我們先走了!」
張松庭和柳新成、黃銘都先離開了,病房內只剩下譚子矜。
譚子矜走上前看著龐博,眼裡充滿了擔憂:「這一次真的是太危險了,小龐,他們如此無法無天,敢對縣委的幹部進行劫持。你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譚子矜的聲音非常低沉,她不知道,如果龐博繼續查下去,會招來怎樣的後果。
可能下一次,龐博沒準會因為查案而丟掉性命。
龐博苦笑著說道:「譚秘書,這一路的風險,我早就看透了。我希望,你和譚書記能夠支持我的工作。我會一查到底,知道有一天,把縣財政局所有的害群之馬,所有的蛀蟲,全部都挖乾淨。」
譚子矜眼裡滿是擔憂,她知道龐博的性格,肯定會一條路子走到黑的。
「小龐,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現在想用勸你回頭,可能嗎?」譚子矜今晚真的很害怕,當她在電話里得知龐博被壩子村的村名劫持的時候,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六神無主了。
那一刻,她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人或者東西要失去一樣。
「譚秘書,我還是懇請你和許書記,無條件地支持我!」
譚子矜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堅持。
「好吧,不過接下來,你不能再這樣魯莽了。你在行動之前,一定要先跟我匯報,我會讓邱局長派人保護你們的。」
譚子矜覺得,現在龐博身邊真的要加強警力,否則出什麼事情她會悔恨終生的,這可是萬里挑一的人才啊!
「謝謝譚秘書,有保障的話,我們查案子也能夠更加遊刃有餘。」
說實話,龐博在今晚的某個瞬間,的確是產生過恐懼,這種恐懼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那種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對於事情的進展,完全沒有辦法改變的恐懼。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好在今晚有李飛的幫忙,李飛真是命中的福星啊,不但把聯名信給他,還在最危難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接下來案子肯定不會進展得那麼順利,龐博也能休息幾天,江春來和嚴鶴鳴,會按照這個案子的核心點,重新調整調查的方向。
「得了,咱們這兩天的工作都白忙活了。」嚴鶴鳴其實並不太關心龐博的死活,反倒是覺得龐博在壩子村的聯名信,讓他和江春來在縣財政局的調查白費了。
江春來倒是不這麼看:「我覺這次,龐博的調查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我們能夠釣到更大的魚,這分明是好事嘛!」
江春來的職業敏銳感,讓他意識到,整件事情絕對不會到鄉書記鄭宇能為止,而是會挖出更背後的一些人。
他跟嚴鶴鳴來這裡的目的是不一樣的,他是真心想要為萬通縣做點實事。
以他的第六感覺,越是貧困的縣,問題越大。
所以過去前任班子的很多隱晦的案件,說不定會在龐博這條鲶魚的攪動下,被重新翻到太陽底下。
「好啊,你就慢慢憧憬吧!你覺得一個小小的縣級幹部能幹什麼?你看著吧,龐博這混蛋,到時候肯定會被人弄死的。」
嚴鶴鳴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他對萬通縣有恨,他巴不得萬通縣被攪得雞犬不寧,看到龐博被人收拾,才是他最大的爽快。
「嚴科長,好像很希望看到龐博遭罪啊!」
「不然呢?我說的是實話而已,這一次有人敢劫持他,下一次,你敢保證就沒人敢開車撞死他?哼!官場的很多手段有多骯髒,我相信江科長比我更加清楚吧!」嚴鶴鳴嘴角掛著冷笑。
江春來沒有繼續跟他爭辯,他反而是暗自下了個決心,只要龐博繼續往下調查,他就會無條件支持龐博。
這也是他多年來的一個理想。
作為市財政局的科長,他希望整個朗寧市的財務方面一片清明,而不是到處都是蛀蟲。
一千萬的款項撥到地方,說不見就不見了,這讓誰看了不心疼?誰看了不悔恨?
江春來當然希望每一分錢都能夠用到老百姓的身上,而不是被那些貪墨分子裝進口袋裡。
「江科長,我勸你不要介入太深為好,臨來的時候,梁局長可是提醒過我們的,這一次屁股沒擦乾淨的是萬通縣財政局,他們大吃大喝,跟咱們市局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咱們只要完成本職工作就行,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進去,否則的話,對你的前途也有影響的。」
嚴鶴鳴也能感覺到整件事情的水很深,還是點到為止,不要介入過深。
第二天一早,邱振東就親自帶人,審理周城和鄭宇能。
兩人在公安局待了一個晚上,人都麻了。
周城憔悴得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整個人虛弱不堪,看上去下一秒都快死了的感覺。
而鄭宇能則是顯得有些從容,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他仿佛看透了生死。
不過鄭宇能在見到邱振東親自進來的時候,他臉色還是變了很多。
作為縣裡的老幹部,他對於邱振東的手段是非常清楚的。
就在鄭宇能看到邱振東進來的一刻,周城也被帶到了這個房間。
兩人見面的事後,都傻眼了。
第一次見同時審問兩個人的。
邱振東坐在對面,旁邊是孫鵬,拿著一支筆在記錄。
周城和鄭宇能手上戴著手銬,因為他們不是普通的職務犯罪,貪污受賄之類的,而是參與了劫持,所以戴著手銬也是合理合法。
邱振東臉色陰沉,瞪著鄭宇能和周城一眼,說道:
「姓名。」
「周周城!」
「鄭宇能!」
「職務!」
「我是臨水鄉,壩子村的村主任。」
「我是臨水鄉的鄉黨委書記。」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很微弱,跟蚊子差不多,只有自己耳邊才能聽得清楚。
邱振東挪動了一下銀絲眼鏡,看著他們兩個:「11月5號,晚上八點半,有一伙人,八個人,為首的叫做李龍山,他帶著人,衝進村委會,劫持三名公務人員。這事兒,你們清楚嗎?」
鄭宇能和周城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沒有開口,他們知道,這罪名可是非常大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表示,心裡邊都在盤算著,看對方是否會先承認?
因為他們還有最後的牌沒有出完啊,不是死路一條啊!背後的領導會不會救他們呢?現在全部都撂了的話,是不是自掘墳墓呢?
所以兩人現在選擇沉默,是一種僥倖心理在作祟。
邱振東和孫鵬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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