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輝手指對方:「楚天齊,你可不要信口疵黃,你也不看看你是誰?胡攪蠻纏只能是罪加一等,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你也沒有這個權利。」
「誰有這個權利?」楚天齊反問。
「你不是上級紀委,又不是縣紀委領導,根本沒權利問我這些,更無權阻撓我辦案。」賀東輝很不耐煩,「別廢話,跟我們走。」說著,向那四人一使眼色。
四名年輕人馬上圍了過來,圍到楚天齊身旁,齊聲說道:「走。」
楚天齊站起身,迅速把手伸到褲子右口袋裡。
「小心。」說著,四人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楚天齊沒有理四人,而是把右手拿了出來,手裡多了一張摺疊的紙和一個塑封的卡片。他「啪」的一聲把紙和卡片拍到桌上:「賀書記,看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賀東輝一楞,狐疑的望著楚天齊,把桌上的東西拿了過去。看到這兩樣東西,他就是一驚:「這是什麼東西?你敢造假?」
「那上面明明白白寫著『玉赤縣紀委特別行風監督員』,這還需要我教你嗎?睜大你的眼睛看清了,聘書上可是有秦儉書記親筆簽字的。」說著,楚天齊從那一堆書籍中,拿出一個紅色印有「聘書」字樣的本子摔到了桌上,「這回看看,是不是造假?再告訴你,我剛才對你質問的話,都是我的工作範圍,也是我的學習內容。」
賀東輝先是仔細看了看那張紙下面的簽名,然後把紙張夾到「聘書」封皮里。在封皮的襯托下,他一下子覺得那張紙份量重了很多。語氣也緩和了一些:「我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此事。」
「這不難,你可以向牛正國核實,當時是他親自頒發的聘書和工作證。他當時鄭重的囑咐我,『小楚,你一身正氣,你堅持原則,你不畏強權。今天聘用你出任玉赤縣紀委特別行風監督員,就是請你監督紀委工作作風,監督紀委不正之風,監督紀委有無野蠻執法,監督紀委是否執法犯法。大膽履行你的職責,勇敢揪出紀委隊伍中的害群之馬』。對了,牛正國不是退休了嗎?你可以向秦儉書記核實,看看這個聘書是不是他簽發的,證明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楚天齊這一番說辭有真有假,聘書和工作證件卡是真的,也是秦儉簽發的,還是牛正國親自頒發的。只是所謂的「牛正國鄭重囑咐」,是被他稍微演繹了一下,演繹的更形象,指向性更明確,但意思並沒錯。
楚天齊料定,不出意外的話,賀東輝未必敢向秦儉核實。賀東輝今天應該是接受了柯興旺授意,是私自行動,秦儉未必知情。
賀東輝臉上神色變的很難看,顯然是沒料到會有這麼個東西。他漸漸恢復了常態,說道:「楚天齊,即使你有這個身份,也不能成為你暴力抗法的理由,你還必須跟我們走。」
「哼,辦案程序不合法,你卻要強行帶走當事人,對我的『特別行風監督員身份』也視而不見,還頻頻給我扣大帽子,我看是你心裡有鬼吧?」楚天齊冷笑一聲,「我倒要問問秦儉書記,紀委就是這麼辦案的嗎?」說著,他從褲子口袋拿出手機,按起了數字鍵。
「等等。這樣吧,我馬上向領導請示一下。」賀東輝急忙阻止楚天齊。
「好啊,請便。」楚天齊停止了手中動作。
賀東輝沖那四人一使眼色,他自己走了出去。
他四人馬上集中到門口位置,眼睛緊緊盯著楚天齊。
楚天齊坐到辦公桌後椅子上,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他意識到,柯興旺放出了大招,似乎要將自己置入死地。那自己該怎麼辦呢?
楚天齊暗暗告誡自己:等等,再等等,等等賀東輝的匯報結果。
……
縣委書記辦公室。
屋子裡煙霧升騰,菸灰缸里塞滿了菸蒂,柯興旺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
對於今天的行動,他籌劃了很久,也猶豫了好久。從柯興旺本意來說,他並不想把事做的太絕,只是身後有人逼著,他不得不做。
柯興旺到玉赤縣才一年多時間,但在他的精心運作下,已經大權在握,有一定優勢。但這優勢,是相對於常委會上的力量分布,在幾個團隊中略微占優。
玉赤縣委常委會共十一人,其中柯興旺有四票,**平有兩票,馮志國有兩票,其餘三人是中間派。中間派只是一個統稱,其實並沒有派,也沒有領頭人,只是單個個體,柯興旺稱他們騎牆派。
中間派三人在常委會上的立場不確定,不同時期會有不同的選擇。有時贊同某一派,又時又會反對某一派,好多時候又選擇棄權,當然這三人的選擇大部分時候也不同步。
針對常委會權利分布,柯興旺現階段的做法是大原則不讓步,小細節可妥協。因此大家利益基本均沾,還算和諧,柯興旺利用書記權威也做大了好多。
但整個玉赤官場情況,卻並非像常委會那樣分布簡單,這裡面還有一些特殊情況。用柯興旺的話說,就是「趙系流毒還在」。對於趙中直一系的人馬,柯興旺盯的特別緊。他知道趙中直是外來戶,現在已經回到晉北省,在這裡沒有根基。必須對趙系人馬進行收編,否則就會成為別人的人馬。
收編趙系人馬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好多人立刻就投了過來,比如劉大智等人,也有人編入了馮系或是鄭系,當然也有人沒有編入任何派系。無論加入誰的團隊,原趙系的人都低調了好多,畢竟現在是到了後娘手裡,大部分人都不敢和柯興旺擰著乾的。
但也有一個人特殊,那就是楚天齊。對於這個人,在柯興旺來的時候,就得到了領導授意,要麼收編,要麼嚴厲打擊。在兩人初次見面中,柯興旺恩威並舉,楚天齊毅然回絕,兩人矛盾基本公開化。從那以後,柯興旺就把對方打入了另冊。
事情往往和預想有差距,去年九月底,李衛民到玉赤縣視察,並對楚天齊好一番誇獎。柯興旺投鼠忌器,不得不對楚天齊暫時採取懷柔政策,以期觀察李衛民的反應。
原開發區農民上訪,柯興旺把楚天齊推了上去,一是找到了合適的替罪羊,二是試探李衛民反應。不曾想,楚天齊解決了上訪。柯興旺也只得履行前言,把那小子推到了開發區主任位置。
楚天齊在開發區的表現,讓柯興旺眼前一亮。柯興旺這才發現,楚天齊是一個人才,他才相信了傳言不虛,甚至想好好用一用這個小子。但領導卻經常督促對楚天齊動手,柯興旺便以「開發區建設正在關鍵時刻」為藉口,進行拖延。眼看著開發區大局已定,尤其**平外出,領導又開始催促,柯興旺才又開始收拾楚天齊。
本來按照柯興旺的想法,把楚天齊職務拿掉,再用審計局嚇唬嚇唬,只要對方低頭,就把對方踢到一邊空掛起來。但楚天齊好像並不認可,關鍵是後邊領導也不同意,柯興旺就準備再加一把火。結果這一加火,把楚天齊逼急了,直接來個夜闖辦公室,還撞上了柯興旺和任芳芳的醜事。
到現在,柯興旺還對楚天齊進入房間的事懷疑,懷疑對方是怎麼進來的,懷疑是否有內奸,更懷疑楚天齊有什麼依仗。楚天齊那天的表態,也讓柯興旺懷疑,懷疑那小子的想法沒那麼簡單。
任芳芳攪擾了楚天齊半個多月,也沒有探聽到一點有用訊息,這讓柯興旺更加不安,更覺得那小子有什麼依仗。可是領導催的很緊,柯興旺又不能向領導訴說自己的擔憂,這才採取了這個極端辦法。
柯興旺今天啟動了這個行動,就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拿下楚天齊,並搜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再根據情況收拾那小子。如果楚天齊真有問題,那就活該他倒霉,如果要是清白的話,受一些苦也算教訓。
雖然自認計劃的很周密,但柯興旺也擔心有個萬一。萬一的概率雖然很低,但也不是沒有,楚天齊深夜能進入自己房間,這不就是萬里有個「一」了嗎?
看了看時間,柯興旺心中暗道:姓楚的,別怪我,我也是被逼的,也是萬不得以。
「篤篤」,敲門聲響起。
柯興旺馬上說了「進來」,眼睛盯著門口方向,他覺得該有消息了。
屋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並不是自己猜測的人,柯興旺身子往後一靠,問了句:「你來幹什麼?」
來人是孔嶸,他伸出大拇指道:「領導,高,實在是高,原來你憋著大招呢。」
對於孔嶸這個人,柯興旺非常反感,甚至要比對楚天齊還反感。
孔嶸仗著有領導撐腰,和自己總是沒大沒小。尤其近期更是借著任芳芳的事,對自己指手劃腳。柯興旺現在很後悔,後悔上了孔嶸的當,讓孔嶸抓*住了自己酒後亂*性的把柄。
看著孔嶸那副德性,柯興旺沒好氣的說:「老子煩著呢。」
孔嶸嘻皮笑臉的走了過去:「領導你……」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孔嶸的話。
孔嶸又想進入裡屋套間,被柯興旺喊住了:「你出去。」說完,對著門口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