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城一夜之間出了兩件大事,嶺南震動。
嶺南省委緊急召開會議,莫書記親自部署,啟動了針對莞城的應急預案。
省委成立由省紀委、省公安廳、省國安局聯合組成了調查組,省委副書記賀軍擔任組長,賀軍親臨莞城坐鎮,主持工作,省委要求,必須要認真徹查,要把所有的事情完全弄清楚。
陳京早上起來還沒弄清情況,他拎著手提包準備去上班,在樓下就碰到了一眾業主和物業公司在小區裡面吵成了一鍋煮。. .
陳京一眼就看到了岑大鵬。
岑大鵬面色漲得通紅,嗓門粗大洪亮,脖子上面青筋暴露,正和大家爭論著什麼。
「我改個車庫怎麼了?我就是把車庫搞得漂亮一些,外面再加裝飾,搞個小亭子方便大家平常坐坐,這也是為咱小區增添公共設施,這是多好的事兒?你們怎麼就蠻橫無理的反對?」岑大鵬嚷道。
他說話很快,一句話剛說完,咽了一口唾沫,又扯著喉嚨道:「你不要以為我怕事,我跟你們講,今天新聞還沒出來,新聞出來了嚇死你們。你們知不知道今天莞城發生了大事了?
嘿嘿,市長死了,黑幫火併死了一百多人。. .
我在粵州和莞城黑白兩道可有的是朋友,你們不要以為我好欺負。我說話你們不信是不是?你們稍後看新聞,你們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這些都是省委的哥們兒昨天深夜打電話告訴我的……」
岑大鵬滔滔不絕,牛皮吹得震天響。在不遺餘力的展露著他的「背景」。
這年頭像他這樣的人多。
遇到了麻煩,首先就把自己的背景擺出來,以此來震懾普通人。
連十幾歲的小屁孩開車撞人之後都知道叫囂:「我爸是xx」。
岑大鵬能在亂軍之中放狠話,也理所當然。
陳京想了想還是沒給三哥打電話。
因為他被岑大鵬剛才說的兩個消息給驚呆了。
莞城又發生嚴重黑幫火併案件,陳京昨天已經知曉,知道這個消息屬實。
但是市長死了?
陳京敏銳的意識到,可能真有大事發生了。
他很想把岑大鵬叫過來問問,但是看這架勢,估計一時半會兒他無法「突圍」。
所謂黑幫鬥毆的事兒陳京昨天下班回來也已經知曉。
小區的業主委員會昨天找到了陳京,主要是跟陳京談岑大鵬要占小區花園要違章擴建的事兒。
因為這件事情。最近小區裡面鬧得很兇。
岑大鵬是鐵了心的要達到目的。
他已經動手把車庫砸穿。搞了一個半拉子工程,讓小區積水順車庫而過。
他下一步就是要借整修車庫的機會,把車庫改造成通道,然後把車庫後面的那個小花園圈起來搞一個露天私人花園。
由於他住的是一樓複式樓。露天小花園建成以後。他直接享用。算盤打得很響。
這些事情陳京自然不會去攙和。
他沒有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
他只是覺得自己忽然對岑大鵬這人有了一興趣。
這傢伙是典型的暴發戶,有了錢買豪宅,開豪車。可是素質還停留在小市民的水準。
偏偏這傢伙竟然消息靈通得很。
昨晚莞城發生的事情,怎麼他能這麼快知道?
「吱!」一聲,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停在陳京的面前。
三哥從車上下來幫他拉開後門。
陳京愣了愣,看了他一眼,三哥還是以前的那副笑臉,和前幾天沒有任何變化,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主動過來了。
「早上好!」陳京淡淡的道,三哥憨憨的笑笑道:
「我知道您這幾天出車可能不方便,我就過來了!」
陳京頭,鑽進了車後座。
他拿出手機翻電話號碼,他想給黃宏遠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又想跟喬正清打電話。
但是最後,他一個電話都沒打,直接讓黃宏遠駕車直奔經合辦!
……
經過一個晚上的發酵。
莞城的事件漸漸的開始在粵州開始議論。
並沒有出現媒體大肆的報道的情況,顯然在省委嚴密的控制之下,各媒體已經接到了封口的命令。
但是這樣大的事兒,在體制內是瞞不住的。
很快,岑大鵬嚷嚷的兩個消息就得到了證實,莞城市副市長,司法局長敬國華在家中自殺,莞城中心區天心夜總會發生嚴重流血事件和縱火案。目前傷亡情況不明!
陳京先後和姚軍輝和清香書記通了電話。
他們作為活躍在嶺南政壇核心區域的官員,這樣的消息他們已經知道。
兩人都顯得
很沮喪,姚軍輝對陳京嘆道:
「陳京啊,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我們整在搞項目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可以預見,省委肯定會轉移工作重心,估計接下來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們項目公關的問題要遇到瓶頸了!」
陳京道:「姚書記,事情急也是急不來的。天要下雨,娘要改嫁,事情既然都這樣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只能這樣了!」
陳京頓了頓,道:「不過,很多事情是難以預料的。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件事情我們也不能完全悲觀。畢竟,面臨重重壓力,領導比我們考慮要更多。
經濟發展永遠是迴避不了的話題,永遠都是工作最重,沒有之一。
相對於莞城來說,海山和南港要好很多,至少……」
陳京話說一半。立刻住口。
他猛然想到,上一次**發生在南港。
當時南港面臨巨大的壓力,南港班子多人被免職,南港公安局主要領導還被追究了黨內責任。
至今姚軍輝肩膀上還背有黨內處分。
現在南港的事情沒了多久,莞城事兒又來了,接二連三的發生類似事件,估計省委神經再大條,也不堪忍受了。
可以想像,接下來省委和省政 府肯定會部署嚴厲的社會治安專項整治。
姚軍輝應該對此是極有顧慮的。
早現行體制下,對地方黨政一把手的要求一般就兩條。穩定是第一責任。發展是第一要務。
穩定沒有,何談發展?
沒有穩定就沒有發展!
果然,陳京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姚軍輝頓了頓。道:
「陳京。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們的西高新區的項目。我輾轉通過各種關係向省委莫書記做了匯報。莫書記對項目給予了很嚴厲的批評,認為我們太浮躁,認為我們異想天開。沒有抓住省里的主要矛盾!
他提到,如果我們每一個跨區域合作都需要有上千億的項目來推動,我們全省又需要投入多少投資?
任何經濟建設,缺乏創新,一味的依託投資,這都是值得商榷的!
陳京啊,我們的思路可能無法契合書記的思路啊!」
陳京皺皺眉頭。
心情忽然往下沉。
姚軍輝說的這句話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省委和省政 府之間的協調可能並不默契。
莫書記的執政理念和周省長的執政理念可能存在極大的分歧?
到了省部一級的高層,理念的分歧意味著什麼?
這就意味著矛盾,內部的鬥爭。
陳京不懷疑周省長的權威和在嶺南的影響力,可是這樣的影響力在高配的莫書記面前能算什麼?
而且,更重要的是,陳京不認為自己和姚軍輝這幾人有能力參與到如此高級別的政治博弈中。
政治博弈到了高層,往往就是理念和路線之間的鬥爭。
這樣的鬥爭比下面幾層的個人層面的矛盾和鬥爭更加的殘酷。
一步錯,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一個在理念和路線上面犯錯誤的幹部,往大了說這就是思想覺悟存在問題。
一個思想覺悟有問題的幹部,才華再高又有什麼用?
才華越高,越不利於黨的事業,越有危險。
所以,這種鬥爭失敗的一方,面臨的將會是極其殘酷的結局。
陳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不自然的緊捏在了一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開始在他內心滋生。
他最不陌生的就是鬥爭,對黨內的鬥爭和博弈,他有一種天生的敏感。
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捲入到省委和省政 府之間的博弈中,那將會是怎樣的後果。
他強迫自己冷靜,但是腦子裡面思緒紛飛。
他努力的讓自己找頭緒,但是腦子裡根本沒有頭緒可找。
在這幾天,陳京在利用蔣恆雲的人脈,努力的想找到機會和省委莫書記的秘書譚傑取得接觸。
對和譚傑的接觸,陳京高度重視。
通過譚傑的關係,然後想辦法能夠把自己關於項目的理解滲透到莫書記能夠觸及的範圍裡面,這是陳京的打算。
陳京本來對這個打算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但是,剛才姚軍輝的一席話讓他所有的希望都化為的泡影。
姚軍輝已經把他想做的事情做了,反饋的信息極其不妙。
現在該怎麼辦?
陳京能夠明顯感受到姚軍輝的情緒波動。
陳京能夠看到的問題和兇險,姚軍輝這樣的老狐狸豈能看不到?
如果在這個時候,大家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和默契,因為某些外部原因破壞了,那這麼長期間的努力,豈不是完全的打了水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