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副書記冷笑連連:「想要學人家發動群眾。可惜沒有那個本事。」
「就是。」王林同樣嗤之以鼻,「太嫩。打打殺殺的還行,真正搞經濟需要的政治智慧,需要強大的號召力和凝聚力,就憑他也想充當帶頭人。嘿嘿。」
所有人都感覺現場會虎頭蛇尾,賈思怡輕嘆一聲:「河池的民眾已經麻木了。」
劉慶狠狠把菸蒂摔在地上踩死:「幾十上百年渾渾噩噩過來的,骨子裡都是貧窮的種子,他們根本不懂得富裕兩個字代表什麼。」
「這話有道理,」賈思怡點點頭,「一個沒有品嘗過滿漢全席的人,無法理解古代帝王的奢華,一群整年吃不上三次肉的人,同樣無法理解小康生活是什麼。看來鄧華同志說的沒錯,想要致富,首先就要從轉變觀念入手。」
向清源斜睨一眼賈書記,感覺有點不大對勁,什麼時候小鄧同志成了思怡書記口中的總有理:「老百姓的觀念轉變,首先要從領導幹部開始,我們回去吧,看來現場會要變成常委擴大會了。」
果然回到市委常委會議室部門領導紛紛找上門,一時間會議室人滿為患。即便是常委擴大會的時候,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部門領導湧進來,常委們一陣頭大,幸好他們不是針對自己。
剛剛鄧某人在現場會的時候,可是許下天大的承諾,如果這些領導幹部做不到,在民眾中的形象將會大不如前。儘管本來就沒有什麼形象可言,可是小鄧書記這不是雪上加霜麼。
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名聲一臭再臭不是。何況河池的老百姓早就習慣了那些領導幹部形象,冷不丁換成鄧某人的,甚至沒有引起一點共鳴。
眼下小鄧同志真的喚醒河池民眾,對於中層幹部來說形勢很嚴峻,河池的幹部也許沒有多高的文化水平,但是他們一向奉行「為道者,非以明民也,將以愚之也。民之難治也,以其智也。」
一旦小鄧書記教化民眾,使之明辨是非貧富,以後的群眾工作怎麼做。這邊讓老百姓安居樂業,那邊人家說河池的人均收入不足全國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不足嶺南省人均水平的十分之一,那是要出大亂子的。
國民不患寡患不均。很多人的心目中,想要華夏老百姓安於現狀,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感覺滿世界都在享受自己的生活,甚至還趕不上自己的人生。
想要推動所謂的扶貧產業園,鄧華將會面臨嚴峻的考驗,這考驗不是來自貧困,也不是來自老百姓,而是河池官場。不要小瞧中層幹部群體,他們才是真正掌控實權的人物,如果不能把政策落到實處,天花亂墜的政策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落實政策靠誰。自然是靠中層幹部,難不成中央領導下來執行。市規劃局局長文浩明:「鄧書記,平壩鎮的規劃是經過省規劃設計院審批的,如果隨便改作它用很難交代,您看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鄧華冷聲道,他很清楚自己即將面臨什麼,想要做點事不得罪人不可能,「誰做的規劃誰審批的我不管,三年時間那塊土地能打多少糧。不顧及實際情況亂規劃亂審批,現在讓你們糾正錯誤反倒推卸責任,你這個局長不稱職。如果不能在一周之內交出一份涉及到農林牧副漁的策劃案,規劃局的班子集體辭職吧。」
文局長臉上汗水肆意流淌,張張嘴還要反駁,看看身邊的一群,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文局長很明智選擇閉嘴。他忽然發現自己很愚蠢,大可不必跳出來麼,磨洋工又不是沒做過,就不信鄧某人可以掌控河池。
轉念間,文浩明瞄向鍾鐵副書記,據說那位和姓鄧的一幫很不對付,自己似乎應該找個靠了。想要在官場中充當不倒翁甚至有所進步,沒有靠山萬萬不行的,此前文局長的靠山很硬,可惜時移世易。
雖然官場風暴沒有波及到他文浩明,但是靠山卻已經倒掉了,是時候重新找一個。市國土資源局局長何川小心翼翼:「鄧書記,國土規劃不可能那麼快通過審批,省裡邊走程序就要……」
「你是國土局的何川。」鄧華眯起眼,「我想問你,那幾戶違規建築是怎麼一回事。你的國土稽查幹什麼吃的。區區河池一共幾平方公里。你這個局長晚飯後騎自行車遛彎都能走個遍,那麼明顯的違章建築沒發現,是不是整天想著鑽營整天想著揩油。或者你收了人家的錢財。」
何川差點坐地上,誰見過這麼明目張胆構陷的:「鄧書記,您可不能血口噴人吶,呃不是,我我是說國土局一定會輔助規劃局,在最短時間內完成規劃設計。」
高壓政治。所有人都看出來,鄧某人根本沒給任何人辯解的機會,就是要強行推動什麼扶貧產業園。可是小鄧書記沒說錯,他何川就算是有一萬張嘴,也沒有人家鄧書記一張嘴說話管用,更不要說自己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鳥。
河池屁大個地方沒看見違建還真的是他的錯,怎麼可能沒看見。僅僅是投訴告發的信件就收到一堆,可是敢於違建的,也不是他何川可以擺平的。
今天人家小鄧書記秋風掃落葉一樣推倒違建,那是多大的陣仗。他國土局的稽查還真沒有那個本事,更沒有那個膽子,河池不是他何川的天下。
老何很清楚,河池誰能招惹誰惹不起,區區一個國土局局長還不足以挑戰河池的某些勢力。要知道,當初的政法委書記都和混混頭子稱兄道弟,他算什麼。
農業局局長潘海忍了忍終於忍不住:「鄧書記,資金問題不好解決呀,那麼大一塊地面想要改造成水田,還要注水養魚混搭養殖業,耗費的資金恐怕超過百萬,市里沒錢。」
「二十年前河池有錢嗎。」鄧華冷哼一聲,犀利的眼神看向每一個中層幹部,在場幾十號人居然沒有人敢和他對視,「河池到黔易市的公路恰恰是從二十年前開始修建,人是需要精神的,河池人不缺乏的就是精神。相反,應該是河池脊樑的黨員幹部現在成了什麼。看看你們的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