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打保票,只能說是盡力讓日土的財政、人均收入上一個台階吧。」王鵬還真不敢下這個保證,要做的事情太多,三年時間在他看來真的是太短了。
詹強點點頭說:「的確是有些難度啊,礦業又不是馬上能見效的項目,三年內想要有點說得過去的成績確實還需要你好好花些心思。」
王鵬咧咧嘴道:「無愧於心吧。」
詹強看他一眼說:「我聽說,你是歐陽暉的關門弟子,」
王鵬一驚,這個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
但詹強並沒有等他回答,就直接說:「有機會進京的時候,我們再一起聚吧。」
這是詹強回去前最後留給王鵬的話,但是卻讓王鵬猜測頗多,心思斗轉暫且按下不表。
隨著冬季的來臨,王鵬等援藏幹部都陸續開始休假,王鵬與紀芳菲是最後一批回去的,孫梅梅也關了店與他們同機返回,但到天水後,孫梅梅稱有事要辦,沒有跟王、紀二人一同回寧城。
自從寧楓那件事後,王鵬常常不敢正面看紀芳菲,總覺得是自己做了虧心事,對不住她的那種感覺。
既然孫梅梅不再同路,王鵬的本意是想,倆人在天水住幾天再回寧城,趁這個時機算是補償紀芳菲。
沒想到紀芳菲說是急著回家看父母,要直接回她父母在天水的家,不能陪王鵬逗留並一同回寧城。
王鵬只得怏怏地將紀芳菲送至她父母家後,一個人回了寧城,直接去了劉胖子家。
秦阿花一直住在劉胖子家,劉胖子也果然夠哥們,把秦阿花當自己親娘一樣對待。
看到兒子被高原的太陽曬得黑紅的臉龐,秦阿花既心疼又難過,拉著王鵬的手一起坐在沙發上問長問短的,就差沒讓王鵬將每天的情況都匯報出來了。
母子倆說完了王鵬的事,自然就說到了王帥。
「二毛,你找機會請東子來家裡坐坐吧,人家幫了三毛那麼大的忙,怎麼著也得謝謝人家啊,」秦阿花覺得這真不是一件小事。
王帥畢業的時候,王鵬正好在日土下鄉落實工作,此前東子到日土的時候,王鵬曾與他說過王帥的事情,沒想到東子聽了就放心上了,回去後專程跑了一趟京城,和石滬生一起將王帥的工作暫時落實在了公安部。
這一年正是大學畢業由國家包分配向自主擇業的過渡時期,只有10%的學生是國家包分配的,其他都需要自己找工作。
公安院校的情況好一些,但也不絕對包分配。
這讓當時好大一批畢業生都感到了迷茫,畢竟在四年前考上大學的時候,誰也沒想到畢業的時候國家突然就不包分配了,尤其是許多來自農村,家裡無權無勢的學生,空有漂亮的學籍檔案,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種時候,王鵬沒有親自為王帥的工作奔忙,並不是他大公無私,而是實在因為走不脫身,日土的通訊條件又差,根本沒機會幫王帥想辦法。
因而東子和石滬生在那樣的條件下還把王帥弄進公安部,無疑是給了王家一個天大的人情,尤其是石滬生。
至於說到「暫時」落實在公安部,並非公安部不要王帥,而是王帥想回寧城來工作,他不想讀了四年最後待在機關里,基層才可以接觸更多的案件。
東子知道王帥的想法後,已經基本把他的事都辦得七七八八了,回過頭再說去基層,難免不妥,就讓王帥先在部里待一陣,再想辦法回寧城。
實際上,王帥自己聯繫過江海濤,江海濤雖沒有明說王鵬因與江秀分手,導致江援朝夾在江一山和王鵬中間一直很難做,但話里話外都透露出,王帥回寧城不會是好的選擇。
王帥這才暫時把要回寧城的心收起來。
這些事情,東子都是在王鵬到拉薩後,電話里告訴他的,倆人也商量過,覺得不到基層鍛煉不利於今後的提拔,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待在部里先熟悉環境也是件好事。
想到這兒,王鵬又想起周雲香要來曲柳的事,馬上對秦阿花說:「阿媽,東子的奶奶過去來過曲柳,我去京城兩次,她都表示要再來看看。前段時間東子跟我提了這事,想趁我休假帶他奶奶過來,我們就趁這個機會好好安排一下,接待一下老人家吧。」
「真的,」秦阿花的精神一下緊張起來,「京城裡的人到這小地方來,那我們可得好好準備啊,」她說著抹了抹自己的頭髮,暗沉的眼睛亮起來,「那我這些日子就得回石泉去,把家裡好好收拾收拾,可不能讓人家覺得住著不便,」
王鵬一直沒有告訴家裡人,李家的特殊身份,只說東子一家都在京城,因而秦阿花雖然對首都生活的人要過來感到緊張,但也沒有更多的不安。
劉胖子很晚才到家,見到王鵬很興奮,見秦阿花已經睡了,非要拉著王鵬再一起出去吃夜宵。
倆人找了一家營業到凌晨的小飯館,要了兩壇黃酒,叫了四盤下酒菜,便對著面兒坐了下來。
劉胖子一拿住酒杯就罵江海濤不地道,「這小子在警局混時間長了,也沒人味了,三毛畢業這麼大事找他幫忙,居然不肯答應跟他家老頭子說,」
王鵬皺眉道:「這關海濤什麼事啊,,你別在這裡面瞎摻和,免得我哥和我媽還真當是海濤不幫忙。」
「本來就是啊,」劉胖子氣哼哼地說,「他不幫忙,不等於是不讓三毛回寧城嗎,」
王鵬搖搖頭說:「怪不得他的,而且,他應該也是為我們兄弟倆好。」
「不幫忙還是為你們好,」劉胖子斜王鵬一眼,「我看你是在高原待傻了吧,瞧瞧東子,二話不說就著手幫你辦了這事,讓你沒一點後顧之憂,再看江海濤那小子,還兄弟呢,」
「胖子,過了啊,」王鵬輕斥道,「因為我和江秀的事,海濤他們父子本來就左右為難,江書記一直都很幫我,我都沒感謝人家,你還埋怨他們不幫三毛。三毛現在回來寧城,不是好事,」
「搞錯沒有,」劉胖子看看王鵬說,「有沒有這麼嚴重吶,我看你日子不是挺好過的嘛,」
王鵬苦笑道:「好過不好過要是都放面上,那還叫官場,胖子,這事真怨不得海濤,連三毛心裡也明白,你在生意場滾了這些年,這點道道都想不明白,」
「這叫關心則亂,」劉胖子喝了口酒說,「自家兄弟的事,做兄弟的不伸手,在我這裡就過不去,」
王鵬拍拍他的肩膀,與他對飲了一杯,「這官場與商場一樣,有的時候退一步並非是懦弱,或是慘敗,這只是為了更好地保存實力,不做不必要的犧牲。三毛的前途才剛剛開始,我不希望他一踏入社會就受我牽累。」
劉胖子不以為然地說:「你們想保護他是沒錯啦,但這人不都是在鍛煉中成長的嗎,難道你想讓他在你們的翅膀底下生活,只怕你們這麼想,他自己都不這麼想,」
王鵬舉筷的手停在半空,思索著劉胖子的話,覺得這話還是不無道理的。
「怎麼,覺得有道理,」劉胖子笑著睨王鵬一眼,「他是你親弟弟,就算受你牽累又怎麼樣,如果連這點都承受不了,也不配做你弟弟,」
王鵬笑笑,夾了菜送進嘴裡,嚼了一會兒才說:「當哥的都想護著自己兄弟吧,就像當年我剛來寧城時,大毛為了我,一個人找林瞎子了斷,被打得渾身是傷。」
劉胖子看看他說:「我以為大毛這些年做的這些不著調的事,已經讓你記不得他曾經為你做的那些個事了。」
「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再怎麼著他都是我大哥,而且自小他也確實一直幫我,至於長大以後,人生觀念上的不同,只能造成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何況在生活上,我發現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兄弟還是兄弟,」王鵬說著掏出煙來遞了一根給劉胖子。
劉胖子搖搖手說:「前段時間感冒停了一陣不抽,竟然就不想抽了。對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抽這玩意兒,現在好像是越抽越凶了啊,」
王鵬笑著點著了煙,「還真是這樣,尤其是進藏以後,長夜漫漫,冷得夠嗆,睡不著看書寫字的時候,」他舉了舉手中的煙,「這傢伙就是最好的良伴了,」
劉胖子呵呵笑著朝王鵬擠擠眼道:「聽東子說,你和原來報社的紀大記者有一腿,還會長夜難熬,」
「嘿,你們夠可以啊,在我背後交流這事,」王鵬白了劉胖子一眼。
「這又不是什麼醜事,交流交流會死啊,」劉胖子嗆他。
王鵬的神色黯淡下來,「你還別說,我現在想到這事,還真有死的心。」
「你小子別嚇人啊,」劉胖子放下筷子注視著王鵬,想看清楚他話里的深淺。
「比喻,我還捨不得這世人的許多人呢,至少得給我家老娘養老送終不是,」王鵬勉強笑笑說,「但是,眼下我這心裡啊,真的不是一般的亂,」
劉胖子立刻搖頭嘆道:「你還真是東子說的情種,要擱過去,一起討回家裡就結了,現如今這一夫一妻的,你又身在官場,還真是不好辦。」
「所以啊,還是老和尚說得對,女人是老虎,得躲遠點,」王鵬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