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元的能力沒有問題,可這個性格也太過於走極端,尤其總是過於急躁。燃字閣http://m.wenzigu.com他最為擔心,楊繼元因為其他戰場的節節勝利,而受到一些不該有的刺激。在最後的階段,因為急於求成而輕敵冒進。在性子相當穩重的於明遠看來,越是到了這最後時刻,越是要謹慎一些為好。
福建路的叛軍,幾乎清一色的都是原來朝廷衛軍組成的。他們心中很清楚,自己就算投降,朝廷也未必真的會饒了他們。哪怕再之前在四分五裂,再各自為政。可到了這窮途末路的最後時候,那些叛軍就算是為了活命。也會暫時擰成一股繩,同心協力攜手一同與朝廷作戰。
這些人為了求生,或是說為了朝廷談條件,給自己和全家保住一條命,也會拼死一搏的。就算狗急了都要跳牆的,更何況這些都是全訓的軍隊。所以在於明遠看來,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要穩紮穩打,絕對不能急於求成。可楊繼元的性格,卻偏偏又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主。
是那種絕對見不得,別人超過自己的人。雖說與於明遠一樣都是兩榜進士出身,可他的那個脾氣秉性,卻是比於明遠更像是一個武官。雖說即便是這個傢伙打了敗仗,也影響不到全局。可於明遠還是擔心。至於集中了叛軍最後精銳的曹銳那邊,於明遠反倒是並太過擔心的。
曹銳這個人雖說心事過重,但整體來說性子還算是穩重。越是到這個時候,曹銳越是會謹小慎微。除了會多耗費一些糧餉之外,倒不會出什麼大事。曹銳那邊,當務之急是約束軍紀,平息諸軍在胡作非為下去,不要將後續的善後弄得太僵。他最為擔心的是福建路的楊繼元。
見到了別人那邊大局已定,自己為了急於求成而輕敵冒進。在自己離京之前,於明遠曾經建議,如今廣南東路戰事已經徹底的平定。歐陽善本身,又是一個能力極強的人。要麼用歐陽善調到福建路,接替楊繼元繼續負責下來的戰事。要麼讓歐陽善進駐潮州地區配合楊繼元。
自己當初考慮到楊繼元,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也考慮到福建路大部分地區,如今也已經平定,只不過剩下了泉州和漳州二府。而福建路叛軍內部,又是各自為戰。剩下的戰事,基本已經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所以黃瓊只同意,將歐陽善所部調往潮州,防止叛軍竄入廣南東路。
至於福建路的戰事,還是交給楊繼元負責。用黃瓊的話來說,都已經到了這個階段,再換人那就是再罵人了。楊繼元的性格,雖說倔強了一些,總是懟天懟地的,就連自己這個皇帝也沒有少被懟。情商低到讓人髮指地步,可能力還是有的。能惹事、能得罪人,可也能打仗。
這種人,若是在這個時候被撤換,恐怕自己都能將自己氣死。人才難得,而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一旦傷了,想要在彌補就難了。黃瓊的態度,還是將戰事交給楊繼元,但讓於明遠在京城多盯著一些。只是黃瓊也沒有想到,還真的讓於明遠給說中了。楊繼元還是輸給了自己。
只是換人與否,倒是讓黃瓊有些躊躇起來。他自認自己處理軍政務中,向來都是殺伐果斷之人。可今兒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極其罕見的猶豫了起來。楊繼元是一個人才,這一點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的主要問題是,性格上的天然缺陷,卻是讓他往往在關鍵時刻很容易吃虧。
黃瓊不信,叛軍設置的那個圈套,以他的能力就真的看不出來。可他還是一頭撞了進去,到底是過於狂妄自大,沒有將在強制抓兵,又收攏了其他各州府叛軍,撤下來的殘兵敗將之後,數量已經擴充到足足五萬有餘的叛軍放在眼裡。而一味的猛打猛攻,才造成的此次大敗。
還是急於求成,想著搶在南寧這邊之前解決掉福建路的叛軍,以向自己和朝廷表示,即便是他手中沒有四大營的精銳,沒有什麼精兵強將。以一群新軍組成的偏師,依舊能夠擊敗強敵?以黃瓊看來這二者之中,以楊繼元的那個一身傲氣的性格,恐怕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這個傢伙在南下之前,就因為交給他所統轄的軍隊,大多數都是剛編練的一群新軍,外加將從江南西路戰場,殘存的地方衛軍,加上兩浙地方之中所謂精銳的軍隊,而多少還是有些抱怨。儘管在自己壓制之下,沒有敢在表面上表現出來,可心中憋著一肚子火氣卻是無疑的。
雖說交給他的是一支偏師,也是一個相對較弱的戰場。但從這個傢伙在戰場上的表現來看,心中肯定存著與於明遠和曹銳,比較一番以便爭一口氣的心思。要不然,也不會面對五萬叛軍,還不管不顧的進攻。恐怕他的心思之中,就是打著搶在曹銳之前,解決掉福建路的想法。
想到這裡,黃瓊捏了捏自己的鼻樑,轉過頭看了看書案上的那道奏摺。自己在掃了一眼這道奏摺之後,曾經問過曹銳。南寧府那邊,能不能抽調出一萬精銳,調往其他的戰場。但曹銳卻是斬釘截鐵的說,若是調回京城沒有什麼問題。可若是調往其他戰場,恐怕軍心要亂。
甚至極為有可能,調防途中會出現大量的逃兵。現在他準備將還有作戰能力的軍馬,馬上按照聖旨調往大理國方向。剩下大部分軍馬,沒有一段時日的整訓,恐怕是沒有什麼戰力的。如今軍中士兵,已經在外征戰三年,如今廣南西路戰事已經平息,軍中上下都是人心思歸。
如果想要將這些兵,調往其他的方向,至少先要給他三個月整訓的時日才行。雖說沒有說的明白,可曹銳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是,這次南下廣南西路,大部分將士都搶的盆滿缽滿,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在打仗了。如今都惦記著,能夠早日撤回京城休整,並且與家人團聚。
說直白一些,就是如今軍心亂了。那幾萬軍馬,立即可用的兵已經不多了。便是支援一個趙無妨,都多少有些力不從心了。這種情況之下,曹銳實在不敢保證那些兵,調往其他戰場的時候,會不會在半路上就逃亡一空。畢竟這些人之中,很多從平叛一開始就在戰場上廝殺。
絕大部分人,從平叛開始就沒有得到過大規模的休整。就算是鐵人,也要疲憊不堪了。如今廣南西路的戰事已經平定,若是在讓這些人調往其他的戰場,恐怕那種疲憊感會讓很多人當了逃兵。尤其是大家都收穫頗豐的情況之下,更是有些人擔心自己有命掙,卻沒有命去花。
也正是曹銳這番話,才讓黃瓊感覺到了如今集中在南寧府的諸軍,內部存在的問題之嚴重性。用曹銳的話來說,便是開國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這麼頻繁的戰事,都只使用一支兵力的事例。如今三年的血戰下來,始終在平叛一線的軍馬,已經上上下下都出現了厭戰的情緒。
想到這裡,黃瓊凝視著楊繼元的那道摺子良久,才嘆息了一聲。只是打開摺子,想要將這道摺子批回去的時候,黃瓊卻是沉吟良久半天都沒有下筆。直到院子內傳來打更的報時聲,才從沉默之中驚醒過來的黃瓊,又合上這道摺子。又仔細琢磨了一下,楊繼元那個傲氣性格。
黃瓊卻是不由得淡淡一笑,卻是命人將這道摺子,原封不動的又給楊繼元送回去。而看著接到摺子,一臉不知所以,從京城跟著自己一路南下的軍機,年輕的臉上錯愕的表情。黃瓊只沉聲道:「你親自跑一趟汀州府,將這道摺子交還給楊繼元。至於其他的,什麼都不要說。」
「若是那個傢伙問一些事情,你該怎麼說便怎麼說。摺子送到汀州之後,你就不要在回靜江府,就留在汀州府。幫著那個傢伙,協調輜重和糧草的事情。此事做的好,等到大軍返京之時,朕自然重重的有賞。記住,朕不是用你去監軍的,只是讓你配合他協調糧草事務的。」
被黃瓊此舉,搞得一臉莫名其妙。實在不知道這位皇帝,讓自己拿著這道一個字都沒有批,可謂是原封不動又發回去的摺子,親自跑一趟汀州府原因是什麼。可也不敢再問,但對這個差事卻是多少有些頭疼,不願意又不敢說的這個軍機,也只能無奈的捧著這道摺子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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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個軍機,一臉愁眉苦臉的離去,黃瓊不由得失聲笑了笑。楊繼元那個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敢懟。只要稍微沒有達到自己滿意,張口就某某你娘,髒話幾乎是出口成章的傢伙,自己身邊的這些軍機,雖說一個個都算得上是才高八斗的才子,可也對這個傢伙頭疼的很。
虧得那個傢伙,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可這髒話可謂是張口就來。軍機處那些專門配合自己的軍機,就沒有一個沒有被他罵過的。除了賈權,用自己更加犀利的毒舌,懟過這個傢伙幾次,讓這個傢伙知道了厲害。再加上賈權又是自己潛邸的人,讓這個傢伙多少有些忌諱之外。
那些從進士,還有從國子監學生之中挑選出來的軍機,那個不是一身的傲氣?可面對這個,脾氣上來連祖宗八代都跟著遭殃的傢伙,也是無可奈何的很。當初那個傢伙被外放到了福建戰場,當初配合他處理軍務,自己身邊這些吃盡了他苦頭的年輕軍機們,還很是慶賀了一番。
倒也難怪這個軍機,哪怕是在自己面前,在得知被派到他身邊辦差,也是一臉愁眉苦臉。尤其是如今在那個傢伙,剛剛打了一個大敗仗的情況下,去了他那裡還不得被他給罵死?不過相對於這個因為今兒晚上正巧當值,而被派了這麼一個倒霉差事,也只能自認倒霉的軍機。
黃瓊倒是沒有理會,他的那點心思。更何況,雖說對這些軍機的心思,即便是一清二楚,黃瓊也不會理會的。在黃瓊看來玉不琢不成器,這些軍機一個個都很年輕,便被挑到自己身邊辦差,這才多長時日都個頂個的一身傲氣。如果不好好打磨一下,將來未必會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