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訓斥占據中京的那個武官,但在知道化妝成遼軍偷襲中京城得手的齊軍,不過只有一千五百人。而此刻城中還關押著五六百,北遼的宗室、重臣,三千多渤海人的俘虜後,也只能搖頭苦笑。只是看著帶隊的武官,越看越眼熟的歐陽善,再看看城內衝出來的騎兵戰馬,以及身上的盔甲,卻是突然驚了一聲:「王興,你不老老實實的,護衛陛下跑這幹嘛?」
說罷,舉起手中的馬鞭,沒頭沒腦的便抽了過去。一邊抽一邊怒吼:「你個王八蛋,陛下身邊一共就帶了三千護軍,你小子屎吃多了,被迷住了眼睛。還是腦袋撞牆,撞得糊塗了不成?你帶了一千二百人出來,陛下身邊剩下那點軍馬,還怎麼護衛陛下的安全?你這不是將陛下至險地?誰給你這個王八蛋,這麼大的膽子?老子今兒不抽死你,今兒便跟著你的姓。」
打量了好大一會,才總算看出來,面前這個被炮藥熏得一臉黑的帶隊年輕武官,是自己在西京大營的老部下。前年調到御林八軍,擔任龍驤左軍指揮使。這次負責統帶從御林八軍之中,挑選的三千軍馬作為護軍,一路上專門跟隨在黃瓊身邊保護。身為此次帶隊護駕的武官之一的王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這偷襲中京城的一千二百軍馬,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黃瓊身邊,一共就三千護軍。去除了這一千二百軍馬,那皇帝身邊豈不是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在去除護衛隨行官員的,這身邊還能剩下多少人?聯想到昨兒戰局的危險,歐陽善不由得一陣陣後腦勺發涼。若是昨兒曹大人,真的擋不住北遼騎兵玩命突襲。那身邊只剩下一千多護軍的皇帝,恐怕當即便要陷入危險之中。若是皇帝出了什麼意外,這次北伐不敗也敗了。
別說面對著多年的老部下,便是換了誰,歐陽善不發火那就怪了。若是面前這個人是別人,那倒也罷了。可歐陽善不僅是他的老上司,更是將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恩人。王興又哪裡敢還手或是頂撞,而面對暴怒的這個老上司,王興也只能一邊抱頭鼠竄,一邊大喊:「歐陽將軍請息怒。您想想若是沒有聖旨,我又有幾個膽子,離開陛下半步?我這次行動也是奉旨而為。」
抽了王興一頓馬鞭,心中火氣稍減的歐陽善。面對王興的解釋,卻是怒道:「你個王八蛋,你那點鬼心眼子我還不知道。陛下的確有聖旨,但絕對不是讓你偷襲中京城的。最多也就讓你,率本部軍馬出來遊動偵查,防止有其他遼軍持續增援,保護馬盂山戰場曹大人的側翼。防止有其他的遼軍,從背後迂迴馬盂山。你小子遊蕩了一天,看到沒有什麼意外便膽大包天。」
「看著馬盂山那邊打的激烈,你作為皇上的護軍,基本上參戰不可能。便打著渾水摸魚的想法,偷偷的跑來了這中京城,想要藉機摸一把。我不知道你小子,怎麼能以劣勢兵力拿下中京城的。可你小子知道不知道,你這麼做,不僅僅將曹大人的全軍陷入危險。最為關鍵的是,將陛下也陷入了危險。這是在北遼境內,到處都是遼軍。你小子在這個時候擅離職守。」
「若是讓北遼軍,鑽了你這邊的空子,從背後偷襲馬盂山我軍,讓曹大人陷入腹背受敵情況,你小子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就算你拿下了中京城,俘虜了北遼皇帝的後宮,可陷陛下於險境,這一條就罪不可赦。王興,我看你小子,是被戰功給沖昏頭腦了。你小子知道不知道,昨兒一天中軍境地有多危險。不用多,北遼再來一萬軍馬從背後偷襲,全軍就危險了。」
看著自己越說,頭越低的王興,歐陽善不由得嘆息一聲。這小子膽大心細,但又屬於衝殺聲一響便坐不住的那種人。這種人雖說是難得的衝鋒陷陣的好手,可若是想要再望高走,卻是致命的問題。你是軍中武官,大軍作戰講究的便是上下齊心、令行禁止。若是只顧著自己建功立業,不顧全大局。那這種人,在軍中非但走不遠。反倒容易,給全軍帶來致命的危險。
原本自己將他推薦到御林八軍,是想要磨磨他的性子,現在看這小子行事做派,卻是白費了自己一番苦心。只是就在歐陽善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背後卻是傳來一個聲音:「歐陽將軍,也不要怪罪王將軍了。王將軍,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中京城,斷了北遼軍的後路。雖說行事有些冒失,可也算是大功一件。況且能夠主動出擊,總比那些畏戰不前的人要好的多。」
聽到這個聲音,歐陽善急忙回頭。卻是發現皇次子雍郡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中京城。見到黃瑞楓的到來,歐陽善與王興急忙翻身下馬便要請安。只是黃瑞楓又哪裡會讓二人給自己請安?王興官職不算高先不說,歐陽善可是自己父皇都極其重視的將領。父皇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若是朝中那些勛貴子弟,都像是歐陽善一般,自己又哪裡不會重用他們的話。
攔住了要行大禮的二人,黃瓊對著歐陽善道:「歐陽將軍,馬盂山那邊基本已經大致解決。曹大人正在調兵四處清剿北遼殘兵。如今遼帝既然已經跑遠,那也就不要再繼續追下去了。雖說此戰一舉殲滅了北遼,最為精銳的十餘萬大軍,但就北遼整體而言,遠還沒有傷及北遼的根本。所謂窮寇莫追,父皇的意思是。還請歐陽將軍速速轉回,收攏所部準備下一步行動。」
聽到雍郡王的話,明白讓自己回去,其實肯定是皇帝的聖旨。歐陽善也不好再繼續說什麼了,瞪了一眼王興之後,便準備收兵返回。不過,原本歐陽善打算帶著雍郡王一同回去。但黃瑞楓卻是擺了擺手道:「歐陽將軍不必理會我,自行返回便是了。如今王將軍攻占了中京城,父皇下一步肯定要以此城為臨時行宮的。我這次既然來到了中京城,就算打了前站罷了。」
雖說與這位雍郡王,交往不算多。但也知道,這位雍郡王與那位主性子差不多,一旦下定了決心,輕易便不會更改的歐陽善,不放心的又留下了一千軍馬,又再三叮囑王興保護好雍郡王,便帶著所部騎兵,從王興在城中繳獲的幾萬匹契丹馬之中,挑選了一批戰馬用來替換下來,自己連續奔襲,累的已經有些站不穩的党項馬後。便立即向著馬盂山戰場趕了回去。
送走歐陽善後,黃瑞楓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這次請示父皇,帶了一千多騎兵,尾隨歐陽善追了下來,本來是有一些私心的。他通過審訊俘獲的北遼漢官得知,北遼皇帝耶律隆緒嬪妃,此次也一同出征,如今就在中京城內。惦記著已經數年沒見情人的他,便急忙趕了過來。原本只想著看看,蕭菩薩哥是不是安全。結果一路追到中京城外,才知道中京已經拿下。
知道了自己這些年,日思夜想的情人,此刻就在中京城內,他又哪裡肯與歐陽善一同回去。在送走歐陽善後,他便立即進城。在王興的親自陪同下,來到了關押俘獲北遼嬪妃、宗室、大臣的地方。到了那裡,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堆雜亂穀草之上,正抱著膝蓋低頭不知道再想著什麼的婦人。周邊遼帝的其他嬪妃、公主、命婦、宗婦,則渾身顫抖的圍著在她的周邊。
雖然這幾年未見,想念佳人都想念瘋了。但黃瑞楓依舊極其冷靜的,叫過身邊的王興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轉身回到了北遼中京留守府。中京城是現任北遼皇帝建立的,剛剛成立還不到十年。原本是用來作為,進攻大齊的前進基地。雖說也建了一處皇宮,但實則規格基本上與一座大一點的寺廟差不多。不過這座中京城因為地處齊遼交界處,不僅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而且還成了齊遼之間,商賈貿易一個很重要的集結地。城內的商戶,一家連接一家。各種商戶、匠人,幾乎占了城中居民的八成。黃瑞楓之所以在追上歐陽善,得知中京城被王興拿下。還將城中跟隨遼帝,一同捺缽的北遼嬪妃、公主、王子,以及王公大臣幾乎一網成擒後,堅持留了下來。除了急於要見到,已經有整整五年未見的女人之外,還有便是城中這些商賈。
進入留守府後,黃瑞楓做的第一件事情,除了安排人重新調整監押俘虜外,便是安排人嚴密看守,城內堆積如山的糧草,以及其他的各種輜重。城外數萬匹戰馬、駱駝,便是用漢字與契丹文發布了安民布告。要求城中諸商賈,不分漢蕃一律要立即重新營業。在布告發出去後,黃瑞楓又將王興召了來。第一句話便是要求一定要約束軍紀,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違反軍紀的事情。
尤其是要保護好,城內被俘的那些北遼嬪妃、宗室與官員。特別是,不允許出現侮辱這些人的事情。因為這些人,朝廷還要留著大用,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的意外。總之一句話,即不許跑,更不許死。若是因為那個人因為被侮辱,出現什麼意外,他只追究王興這個統兵官的責任。
提出對進城諸軍的要求後,此時已經知道王興在接到黃瓊,欽命讓其帶著一半的護軍,向中京方向運動。一個是保護大軍的側翼,另外一個便是尋機斷遼軍的糧道。這位本就是好戰分子的老兄,在接到這道命令後。便一路想著中京城的方向巡弋。只不過這個傢伙做的極其隱秘,在趕到中京城附近後。並未急於求成。而是秘密隱藏在中京周邊的莽莽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