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這姑娘沒見過什麼世面,但又愛幻想,經不起撩撥,短短几天時間就被江嶼迷得暈頭轉向了。江嶼只告訴阿玲自己是做生意的,到河汀來談生意,過段時間就要離開這裡。阿玲表示自己願意拋下一切,跟江嶼離開,甚至她已經打算把自己的化妝品店轉手賣掉。
這姑娘真是傻到一定境界了,總做著麻雀變鳳凰嫁入豪門的美夢,可她現在連江嶼的真實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江嶼只說的名字叫尓豪,一聽就很電視劇,但偏偏她就信了。
阿玲有了新目標,阿勇自然也就被她冷落了。
阿勇找不到阿玲,每天上班都沒精打采的。
明叔知道山河他們的計劃,但看到兒子這麼失魂落魄也不免心疼,嘴巴上還是忍不住損他幾句:「就你最蠢,阿玲那個姑娘一看就是心不定的,說不定哪天就跟有錢男人跑了,你這個窮光蛋根本拴不住她的心。」
這話也說中了阿勇的心思。阿勇確實沒啥大本事,這幾年只跟他爹學了點廚藝,以後除了接班顛勺之外,也幹不了別的。他知道自己沒錢,長相也不算出眾,所以才想對阿玲更好一點,希望能感動阿玲。
上一次阿玲為了孟梧桐那樣對阿勇,阿勇也不是不難過,但他還是認為阿玲本性並不壞,很多時候也只是有口無心而已。他覺得只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能打動阿玲,可現實並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回報。
山河和江嶼看看時機差不多,就開始收網了。
找了個機會,江嶼把阿玲約出來,語氣冷漠地對她說:「我怎麼聽說,你跟一個飯店的男夥計不清不楚的?」
阿玲矢口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件事。」
「還不承認?」江嶼目光冰冷,沒有一點溫度。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本色出演了。「我都知道了,那個夥計在美麗煎飯店上班,叫阿勇。」
阿玲表情一下僵住,半晌訥訥地說:「我跟這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誤會我。」似乎怕江嶼不相信,她又立刻舉起手信誓旦旦地說:「你相信我,我對這個男人一點感情都沒有,都是他死皮賴臉糾纏我,跟癩皮狗一樣,趕都趕不走。」說完這話,偏偏又露出一點心虛的樣子。
「是嗎?那你想個辦法讓他對你徹底死心,從今以後不再糾纏你。」說完這話,江嶼在心裡長吁一聲,終於把最關鍵的這句話說出來了。
阿玲一陣風似的刮到了美麗煎飯店,一拍桌子,大喊一聲:「阿勇呢?叫他出來。」
山河早在之前就收到了江嶼發來的消息,知道阿玲要對阿勇攤牌了,不過戲嘛,還是要配合著演一演的。山河從廚房衝出來,手裡揮著抹布,一臉不悅地嗆聲:「叫嚷什麼呢?再吵吵鬧鬧,我就直接報警了啊!」
阿玲根本不理山河,還在嚷嚷:「叫阿勇出來見我!」
阿勇原本正在廚房切菜,聽到阿玲的聲音高興得要命,想跑出來卻又被明叔攔住。可明叔到底年紀大了,力氣比不過阿勇,還是讓阿勇跑出來了。阿勇衝到阿玲面前,激動地說:「阿玲,你總算來找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阿玲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問你,是不是你到處傳我們兩個在一起?」
阿勇迷惑地抓抓頭,「我們兩個沒在一起嗎?」
「鬼跟你在一起啊!」阿玲指著阿勇破口大罵,「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再糾纏我,我看見你就煩。」
阿勇一下就傻了,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
山河和明叔在旁邊看得氣憤不已,但是為了讓阿勇這個傻小子徹底死心,都忍著沒衝上來教訓阿玲。
阿勇怔怔地說:「我以為……你是有一點喜歡我,要不然你怎麼會每天都來吃飯?」
阿玲按下心裡那陣不忍的情緒,大聲冷笑,極盡嘲諷地說:「你以為我是來看你?你太搞笑了,我是在利用你報復你糖糖姐呢!你這種男人,沒本事長得還不好看,又沒錢,要什麼沒什麼,你有哪一點值得我喜歡啊?實話告訴你吧,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工具,連個人都算不上。一點用處都沒有,跟你爹一樣,是個廢物!」
「啪——」
阿勇突然抬手甩了阿玲一個耳光。
阿玲捂著臉頰半天反應不過來,似乎根本不敢相信阿勇會打自己。
山河和明叔也愣住了。
阿勇雙目赤紅地怒視阿玲,「你罵我沒用可以,打你不能罵我爹!你這個臭婆娘,你給我滾!」
阿玲心頭湧上一陣委屈,阿勇從來沒有這麼對待過她。阿玲一下紅了眼眶,憤恨地瞪著阿勇,「你敢打我?你還叫我滾?阿勇,你最好別後悔!」
阿勇沒理阿玲,直接掉頭沖了出去。
「阿勇。」山河想去追他,卻被明叔攔住了。
「糖糖,讓那個蠢小子自己冷靜一下吧!」明叔搖搖頭,看上去有些疲憊,兩鬢的白髮似乎更多了。
山河點了點頭,目光移到阿玲臉上,冷冷說:「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我……」阿玲的表情有些尷尬,隱隱又露出幾分悔意,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實在太過分了。
江嶼這時表情平靜地走了進來,身上的穿衣風格已經換了回來,普通的t恤和運動褲。
阿玲看到江嶼,連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滿面微笑地迎上他,「尓豪,你怎麼來了?你放心,我已經把一切都處理好了。」
尓豪……
山河默默無言地看了江嶼一眼。
江嶼撥開阿玲的手,漠然說道:「阿玲小姐,原本我是不打算再出現的,但你今天確實太過分了。明叔是長輩,你卻連他一起辱罵,一點也不懂得尊敬老人。阿玲小姐,不妨告訴你,我不叫尓豪,也不是做生意的,所有一切都是騙你的。我來到你的身邊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引誘你離開阿勇。」
阿玲的臉色刷一下蒼白無比,難以置信地說:「你……你都是騙我的?」
江嶼面無表情地說道:「正如你利用阿勇那樣,我也是利用你的。阿勇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一直被你利用,被你傷害,所以……」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現在你該明白了。」
阿玲踉蹌兩步,險些一頭栽倒在地。看她這幅可憐悽慘的樣子,確實讓人心生不忍,可想想她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又讓人氣憤不已。
唉,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江嶼並沒有心軟,依舊冷冷清清地說:「阿玲小姐,人應該活在現實里,不應該活在幻想之中。你所喜歡的那種完美男人其實並不存在,任何人都會有缺點,希望你能認清現實。」
阿玲不肯死心,用希冀的眼光看著江嶼,「那你呢?你明明就是那種完美的男人啊!」
「我並不完美,我只是在你面前表現得很完美罷了。」江嶼不疾不徐地說著,「事實上,我身上也有很多缺點。其實我的穿衣打扮很普通,並不是你所喜歡的類型。」
「你有錢,只要有錢怎麼打扮都可以。」阿玲似乎抓住了這顆救命稻草,怎樣都不肯放手。現實中,男人只要有錢,怎樣都行,即便長得五短三粗,也會有女人倒貼。
「我並不是做生意的,又能有多少錢?那輛跑車並不是我的,而是我租來的,我自己的車總價值不超過十萬。」
阿玲再次遭到了巨大打擊,萬萬想不到這幾天原來只是做了一場黃粱美夢。她哭喪著臉,嗚咽幾聲,失魂落魄地走了。
明叔看著阿玲的背影消失在店外,才收回目光,長嘆一聲,說道:「希望這一次,他們兩個都清醒一點。」明叔拍拍江嶼的肩膀,「小江啊,真是多謝你了。」
「明叔,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江嶼對長輩說話時,已經換了一副口吻。
「你們兩個聊吧!」明叔搖搖頭,轉身進了廚房。
大廳里,只剩下江嶼和山河。
好一會兒,兩人都是相對無言。
山河扯扯嘴角,抬頭看他,有些憂鬱地說:「阿勇終於對阿玲死心了,可為什麼我心裡並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更加沉重了?」
江嶼伸手,將她抱進懷裡,「因為阿勇和阿玲都在這件事情里得到成長了,而成長的代價,必然是沉重的。我們是參與者,所以也會感覺到沉重。」
「江嶼,我們是不是太多管閒事了?」
「阿勇的事,你能袖手旁觀嗎?」
「不能。」
「那就不是多管閒事。在你的心裡,阿勇不僅僅只是你的員工,更是一個親人,一個弟弟,對嗎?」他輕撫她的後腦勺。
她仰起頭,目光撞進他幽深溫柔的眼睛裡,只覺心頭熱熱的。「江嶼,你為什麼這麼了解我心裡所想的事?」
「你覺得呢?」江嶼伸手幫她捋捋額前的碎發。
山河搖了搖頭,「不知道,你有讀心的能力?」
江嶼揚起嘴角,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你的那輛跑車,真是租來的?」
「是的!我找人幫忙從省城裡租來的,一天租金一萬。」
「啊?那麼貴!」山河感覺心在滴血,「那這幾天的租金……我可不可以打欠條?」要命了,她真的沒錢支付這幾萬塊錢的租金了。
「可以啊!租賃公司的錢我已經付過了,你直接把欠條打給我就行,如果實在還不上,就把人抵給我好了。」江嶼一本正經地說。
山河哭笑不得,握起拳頭往他肩上捶了一下,「其實你明明是有能力買跑車的。」
「但我覺得這種車除了拿來炫耀並沒有更多的作用,在大城市裡跑不起來,在河汀這種小縣城裡一樣跑不起來。」
「那你還買什麼古馳勞力士,還不都是奢侈品。」山河撇撇嘴。
江嶼正色道:「手錶和包這些東西的確是一分錢一分貨,生活所需的用品,在價格可接受區間內,按照自己的心意購買就行了。」他說到這裡,語氣一頓,想到唐旭曾經說過,多數女生其實都是喜歡奢侈品的,只不過沒有實力購買才會表現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於是,他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喜歡跑車?那我……」
「不是啦!」她打斷他的話,「那東西這麼貴,太不實際了。」
「兩三百萬,對我來說,還可以接受。」江嶼的語氣很認真,「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能力足夠的話,只要喜歡就可以買,畢竟千金難買心頭好。」
山河心裡暖暖的,搖搖頭,真切地凝視著他,說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真的不需要,而且我也確實沒有很喜歡。」
江嶼低頭,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低聲說:「那你以後喜歡什麼,我給你買。」
「我喜歡太陽,你把太陽買給我吧!」
「小壞蛋!故意刁難我。」江嶼親昵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店外忽然傳來一陣著急忙慌的呼喊聲:「不好啦!美麗煎飯店的小伙子阿勇剛才被車撞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