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緝私警察孟梧桐壯烈犧牲的消息引起了多方關注,各大媒體也對他生前之事進行了報道,歌頌他的英勇事跡。省政府將他評定為「革命烈士」,國家公務員局追授為「全國海關先進工作者」,公安部追授其「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模」榮譽稱號。
孟梧桐的遺體告別儀式在河汀縣大禮堂舉行,應烈士家屬要求,他的骨灰將回到家鄉上海,葬入上海市的烈士陵園。
山河和江嶼來到告別儀式現場時,緝私分局的局長正在哀傷地朗讀著悼詞:「孟梧桐同志參加海關工作以來,始終奮戰在緝私工作第一線他以堅定的信念,忠於職守,英勇善戰,服從命令,臨危不懼他用年輕的生命詮釋了對黨和人民的無限忠誠,用青春和熱血鑄造了忠誠警魂」
山河走進大禮堂,她看到整個大禮堂掛滿了黑色的帘子,到處都是花圈,上面書寫著「孟梧桐烈士永垂不朽」的字樣。禮堂正中央掛著孟梧桐身著警服的黑白遺照,上方掛著長長一條橫幅——孟梧桐同志遺體告別儀式。
那個年輕的緝私警察,靜靜地躺在金色的花朵中央,身上蓋著黨的旗幟。
孟梧桐的家人全都從上海趕來了,他的父母,妹妹和妹夫,都站在遺體旁邊哭泣著,許多領導都在對他們進行慰問。
山河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孟楊柳變得激動起來。
「你來幹什麼?你來幹什麼?」孟楊柳衝著山河嘶啞地怒吼。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江嶼和山河兩個人身上。
「你怎麼還有臉來看我哥?你還帶著這個男人一起來?」孟楊柳歇斯底里地哭喊,用盡了全身力氣,要不是楚正南在旁邊扶住她,她恐怕已經坐到地上去了。
山河眼中含淚,低著頭啞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哥哥死了,他被你害死了!你答應過我讓他回家的,你沒有做到!」孟楊柳尖銳地大叫,忽然掙開了楚正南的手,朝山河沖了過來,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猛烈地搖晃起來,「他是為了你弟弟的案子才會犧牲,他是被你害死的,你把我哥哥還給我!」
山河一動不動,讓她掐住自己的脖子。
現場頓時混亂起來,其他人急忙上來把她們兩個人分開。
孟楊柳不肯罷休,一面掙扎,一面對著山河憤怒地哭喊:「是你!都是因為你!我哥哥是學醫的,他原本應該成為一個醫生啊!要不是為了你,我哥哥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怎麼會把命都搭上?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山河木訥地站在原地,什麼話也不辯解,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是的,孟楊柳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孟梧桐是因她而死的。他本來可以成為一個醫生,在上海最好的醫院入職,拿著不菲的收入,過著令人羨慕的生活。可是他卻為了她,放棄了那樣的生活,到這個偏遠的邊城來做了一個警察,甚至因為她弟弟的案子,賠上了自己的生命。
孟梧桐太不值得了,他太傻了!
孟楊柳坐到地上,哭得聲嘶力竭,沒有人能夠安撫她的情緒,就連楚正南也無能為力。孟家雙親也靠在一起低聲哭泣,他們不像孟楊柳那樣激動,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只剩下無盡的哀痛。
江嶼把手放在山河肩上,低聲說:「去看看他吧!」
山河步履蹣跚地向前走,一點一點,走到了孟梧桐的遺體旁邊。他已經化過妝了,皮膚呈現出健康的顏色,遺容安詳,真的就像是睡著了。
「梧桐哥」她低啞地呼喚,「你還能再聽到我的聲音嗎?我是糖糖啊!」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此時此刻,她終於清醒地意識到,她的梧桐哥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孟梧桐的同事小劉走到了山河身邊,遞給她一個精美的木雕盒子,說道:「這是我們在孟哥房間的柜子里發現的,我想,這應該是他想給你的。」
山河陡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木雕盒子。她顫抖著雙手接過來,打開盒子,裡面安放著一整套金首飾,項鍊、耳環、手鍊和戒指,全部都在,就是她當初拿去金店賣掉的那套金首飾啊!為什麼這套金首飾會在孟梧桐的家裡?
盒子裡還有一張便利簽紙條,她拿起來,上面是孟梧桐的字跡。
——但願有一天,糖糖戴著這套金首飾,嫁給孟梧桐!
落款日期就是她賣掉首飾的那天。
山河只覺得胸前一陣氣血翻湧,嘴裡嘗到了腥甜味。她急促地呼吸,猛然抽了一口氣,兩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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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梧桐逝世後的一個月里,山河變得非常怕光。她不敢外出,不敢見人,長時間把自己鎖在陰暗的房間裡,拉上窗簾,也不開燈。
如果其他人打開燈,她就會發瘋似的大喊。
她說她受不了自己暴露在光線之下,她始終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孟梧桐,她無法接受這麼殘酷的自己,所以她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之中。
她說孟梧桐想讓她戴著金首飾嫁給他,那她就應該戴著金首飾去死,這樣她就能在陰曹地府嫁給孟梧桐,實現孟梧桐的遺願了。
山河恨自己,就像當初恨楚正南和孟楊柳,恨唐正斌,恨林幼茗和唐旭一樣。
這樣的恨會把她逼瘋,可是她卻無法救贖自己。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里,她已經嘗試過一次自殺。她戴著金首飾,割破了手腕,躺在浴缸里。不過阿美及時發現了,她沒有大礙。
江嶼知道,她已經得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她可能就徹底完了。
可是,想要徹底打開她的心結,就必須先將玉花團伙一網打盡,以慰孟梧桐在天之靈。
江嶼已經確定孫劍的女朋友以及當日射殺孟梧桐的女子就是曾經的韓茜茜。這個女人出國後整了容,並沒有回國,而是輾轉去了越南,加入了越南國內的走私犯罪團伙,學習了基本的射擊術,並最終認識孫劍,加入了玉花團伙。
這些消息國內警方難以獲得,都是崔嵬入侵國外通信服務器得到的。
確定了這些真實情況後,江嶼主動和緝私分局達成協作,設下了一個引蛇出洞的秘密計劃。為了避免計劃像上次行動一樣失敗,輯私分局並沒有將計劃上報給縣裡領導。
警方先派人偽裝成需求商,找到玉花團伙的下一級接洽人,一次性訂購大量毒品,並由江嶼預先墊付了大筆訂購款。沒過多久,玉花團伙那邊就有了回應,毒品已經準備好,並且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走私進入了國內,只需要通過高速公路運輸離開河汀,就萬事大吉。
但是要想運輸五十千克□□通過高速公路入口的邊防檢查,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玉花團伙要用什麼方式將這毒品通過高速公路運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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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收網行動的當日,江嶼再次來到山河家裡。
外婆和阿美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她們看到江嶼,難過地搖了搖頭,說明山河仍然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阿美連書都不敢看了,每時每刻都守著山河,生怕她突然一下想不開,又做出什麼傻事來。
江嶼推開房門進屋,房間裡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他沒有開燈,等眼睛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後,才看到床邊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個人。
他在她身邊坐下,一隻手搭在她肩上,發現她的肩胛骨竟然已經這麼硌手。她瘦得太厲害,他內心泛起陣陣疼痛。
「山河!」他突然一把抱住她。
她受了驚嚇,陡然縮了一下。
「山河,我是你的男人,你感受到我了嗎?」他握住她的手去觸摸自己的臉,「我說過,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和你一起承擔。不管你背負了多少,我都和你一起背負。」
她沒有反應,像個木偶,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山河,我愛你」他緊緊抱住她,深深地同她親吻。
她還是沒有反應。
「我上次說錯了,其實我非你不可,真的,我非你不可。山河,我不能沒有你,就算唐旭沒有活過來,我恐怕也無法放棄你。」他捧著她的臉,一邊親吻,一邊激動地說著,「就算你想尋死,你想嫁給孟梧桐,我也不會答應。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要擁抱你,占有你,讓你永遠只能在我身邊」
她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慢慢地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江嶼霎時喜悅不已,「山河,我知道你只是愧疚,你學不會放下。沒關係,我會幫你的,我會在你身邊幫你的」
她張了張口,想說話,聲音卻沙啞無力,「我自己都幫不了我你怎麼幫我?」
「我幫你去為孟梧桐報仇!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他說完,在她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了。
山河愣愣的,很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她覺得自己的思維好像變得遲鈍了,他說他要去為梧桐哥報仇是什麼意思?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鐵路工程師,他並不是警察,他怎麼為孟梧桐報仇?
山河把腳放到地上,可是太長時間不動,兩隻腳都麻木了,像是有無數螞蟻在爬。
江嶼剛才說過的話在她腦海里一點點清晰起來,他要去為孟梧桐報仇,那麼就意味著他要去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走私犯,他要和孟梧桐一樣去對付那些走私犯!
不,不可以!
她內心升起一陣恐懼。
孟梧桐去對付玉花團伙之前,就說過自己很快回來,可是他並沒有再回來。江嶼現在也說了同樣的話,她不能讓他去!絕不能讓他去!如果江嶼再因此而出事,她會徹底崩潰,一定會徹底崩潰的!
山河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間。乍然出現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甚至讓她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潛意識就想重新退回到黑暗之中。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摳進掌心的肉里,強行忍住了。
外婆和阿美看到她出來都高興極了,可是她並沒有搭理外婆和阿美,拿上鑰匙就衝出了家門。此刻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絕不能讓江嶼代替她獨自去面對危險,欠孟梧桐的這一份情,本應該由她來背負。
山河開著車直接衝到了項目部,可是這裡除了顧叔顧嬸,並沒有其他人。蒙河鐵路的站前工程已經基本完成,其他的工程師都先後離開了,顧叔這個總工程師和江嶼這個項目經理暫時留了下來,處理最後的事宜。
山河急切地詢問江嶼的下落。
顧叔有些茫然地說:「小江好像說他要去一趟田方隧道,可隧道已經全部貫通,後續工作也都完成了,不知道他還要再去那裡幹什麼。」
山河臉色發青。她記得江嶼曾經說過,田方隧道是最靠近高速公路的一條隧道,似乎穿過隧道,再走一段距離,就能直接上高速公路了。
她來不及思考,開車就往田方隧道而去。可是,就在她快要靠近田方隧道的時候,發現這裡拉起了警戒線,已經被警方嚴密把守住了。
警察把她攔下來,嚴肅地說道:「對不起,我們正在執行任務,你現在不能上去。」
山河著急地說:「我要上山找我男朋友,他叫江嶼,他肯定參與了你們的行動。」
警察態度強硬,「對不起,我不能讓你上去。」
「我求求你了,我男朋友可能有危險,我不能眼睜睜看他一個人面對危險,他是為了我才會上山的。」山河急得都快哭了。
「很抱歉,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能讓你上去,現在上面確實很危險。」
這時,山里突然響起了突兀的槍聲。
砰砰砰砰砰——
槍聲持續在山林之間迴蕩,鳥雀都被震得飛了起來。
山河的臉色一點點慘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