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果然沒有讓李蘭失望,不僅帶著襄陽文武出城遠迎,連那難得一見的關羽也不知如何說動前來。眾人相見,各自寒暄一番,又一起入城前往關羽府中。是夜就在關府擺席,為張松洗塵。席間,眾人對張松都十分客氣誇讚,張松雖然很有才華,卻何曾受到過這等禮遇?真箇把他高興的不得了,滿面歡喜之色,與眾人喝到一處。
李蘭也不停舉杯勸酒,忽見關興在廳外向自我招手,乃起身告罪出來。走到關興身前,對方便將手一伸,卻並不言語,只是憨憨傻笑。李蘭被張松之事打攪,不覺將賭注之事忘在腦後,現在方才記起,卻不就給,笑道:「今日我是被要事阻攔,不然怎會輸你?」
關興將手身後,不屑道:「先生是想賴帳不成?」李蘭正色道:「區區一把佩劍又非古物,即便送了又何惜之?只是我確實沒輸。」
關興卻哪裡在乎的是輸贏,當即笑道:「先生沒輸,劍卻可以給我。」李蘭卻又道:「你白日不是說『無功不受祿』麼?我怎好白給你?不若你幫我一忙如何?」
關興先是以為李蘭確想賴帳,現又聽有事求助,急忙道:「你說便是。」 李蘭轉看廳中關羽父子都在豪飲,深吸口氣,張口提個大膽的要求,道:「我想見你大姐一面,你能不能幫我?」關興年少,哪知男女之事?當下自覺與姐關係甚好,不假思索,一口應承轉身跑去。
關興乘興而去,不過片刻卻又敗興而回,垂頭喪氣地對李蘭的道:「大姐說禮儀有礙,不方便見你。」李蘭本就沒抱希望,但現在聽到被拒絕,仍舊還是很失望,將劍向前一遞,道:「拿去吧。」
關興喜出望外,急忙伸手接過劍,然後轉身跑開,忽又停下道:「大姐說讓你仔細想她的話。」說完又跑開去。李蘭微感驚訝,這短短一句話,還能怎樣仔細去想?隨即搖了搖頭,又轉身進去陪他們喝酒。是夜,仍是大醉而歸。
張松既然到了襄陽,便要急於送其回荊州,不能再作逗留。第二日早上,李蘭,黃忠,龐統辭別關羽父子,陪著張松一起望荊州而來。一路無話,直到荊州城下,劉備早得到通報,帶著一眾文武,距城十里相候。
劉備想必也知道能否取得益州,就著落在張松身上,乃道:「久聞先生高名,如雷灌耳。恨雲山遙遠,不得聽教。今聞回都,專此相接。倘蒙不棄,到荒州暫歇片時,以敘渴仰之思,實為萬幸!」言語懇切真摯,把張松聽得大喜,隨即一起入城。
數日之間,劉備大宴不斷,殷情款待,卻絕口不提西川之事,倒讓張松心中不安。三日之後,張松告辭回川。劉備再三挽留不住,乃率眾人十里長亭設宴相送。酒至酣處,劉備黯然淚下,道:「甚荷先生不外,留敘三日;今日相別,不知何時再得聽教。」
張松見狀也是熱淚滿眶,遲疑半響乃道:「松亦思朝暮趨侍,恨未有便耳。松觀荊州:東有孫權,常懷虎踞;北有曹操,每欲鯨吞。亦非可久戀之地也。」這話一出,李蘭就知這幾日款待不是「肉包子打狗」,獲利甚豐,張松馬上就該發表賣主言論了。
果然在聽道劉備嘆嘆息自己「未有安跡之所」後,張松即刻道:「益州險塞,沃野千里,民殷國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若起荊襄之眾,長驅西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劉備幾日辛勤耕耘,等得就是這一句,當下卻還要謙讓一番,道:「備安敢當此?劉益州亦帝室宗親,恩澤布蜀中久矣。他人豈可得而動搖乎?」
張松不知虛實,急忙再勸道:「某非賣主求榮;今遇明公,不敢不披瀝肝膽:劉季玉雖有益州之地,稟性暗弱,不能任賢用能;加之張魯在北,時思侵犯;人心離散,思得明主。松此一行,專欲納款於操;何期逆賊恣逞奸雄,傲賢慢士,故特來見明公。明公先取西川為基,然後北圖漢中,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松願施犬馬之勞,以為內應。未知鈞意若何?」向來賣主之人總能為自己編排理由,張松這一番話語卻還真說的是義正言辭。
劉備卻仍道:「深感君之厚意。奈劉季玉與備同宗,若攻之,恐天下人唾罵。」
張松更是心急,如今賣主之言已出,怎能就此罷休?急呼道:「大丈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著鞭在先。今若不取,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這幾句對話,真讓李蘭覺得自愧不如,劉備心中千肯萬肯,卻總套擺出高姿態,倒讓旁人覺得是張松逼他一般。劉備又推讓了幾句,才道:「備聞蜀道崎嶇,千山萬水,車不能方軌,馬不能聯轡;雖欲取之,用何良策?」
張松早有賣主之意,準備多時,聞言忙取出一幅地圖,交與劉備道:「松感明公盛德,敢獻此圖。但看此圖,便知蜀中道路矣。」劉備忙打開一看, 上面盡寫著地理行程,遠近闊狹,山川險要,府庫錢糧,一一俱載明白,不由面露喜色,卻仍道:「雖然有圖紙,奈何無人指引,亦恐不便。」
張松又道:「明公可速圖之。松有心腹契友三人:張任,法正,孟達,必能相助。如三人到荊州時,可以心事共議。」李蘭一直在專心聽他二人說話,卻不想張松密友中還有張任此人,不由納悶,是自己聽岔了,還是張松說錯了?
內應地圖一應俱全,劉備自是大喜,拱手謝道:「青山不老,綠水長存。他日事成,必當厚報。」張松忙拜伏道:「松遇明主,不得不盡情相告,豈敢望報乎?」說罷作別。劉備又命孔明送出數十里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