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十二一邊為了掩飾自己內心之中的真實情感與膽怯,所以加倍在心中痛罵胡嘯林之時,此時的胡嘯林同樣也在心中,不對,是與手下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痛罵著白十二。
當然,他們倒不會認為白十二是事先與朱瑾萱串通好的,也不會認為朱瑾萱的偷溜是白十二攛掇的,但這顯然並不妨礙他們將「鍋」推到白十二的頭上。
無論是什麼人,若是責任不算太大之時,或許尚且還能夠以一種敢作敢為的架勢,主動站出來承擔,可一旦責任太過重大,大到一個人,甚至一群人,甚至再加上這一群人背後的所有人都承擔不住的時候,所有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卸責任,最少也要拉上儘量多的人來幫忙分擔責任。
而在朱瑾萱偷溜這件事上,胡嘯林他們唯一能夠拉出來幫他們「分擔」責任的,無疑就只剩下白十二這麼一個目標了。
所以,他們不罵白十二,還能罵誰。。。
況且,若不是因為遇到了白十二這個傢伙,他們的公主殿下,又怎麼可能會在這件案子中越陷越深?
要是沒有遇到白十二的話,說不定朱瑾萱此時已經完成了自己遊覽江南的願望,正在他們的護送下,走在回京的路上呢。
還有,之前在新安縣城之中,若不是因為白十二,那個江湖公認最擅長易容術,綽號「千面青衣」的顧大良也不可能會見到朱瑾萱,朱瑾萱也就不可能從他那裡學會高明的易容術、偽裝術。
而若不是因為這易容術和偽裝術,他們一群由一流、二流高手組成的隊伍至於能連朱瑾萱這麼個江湖經驗主要靠故事,武功主要靠偷學的公主都看不住嗎?
。。。
不過,罵歸罵,在內心之中,胡嘯林卻已經無數次祈求老天爺保佑,保佑白十二此時已經和朱瑾萱會合了。
畢竟,比起朱瑾萱這個皇族公主一個人在江湖上下溜達,有白十二這個既機靈,武功又不錯,江湖經驗也還算豐富的傢伙在,更能保證朱瑾萱的安全。
但比起將希望完全放在別人,尤其是白十二這個和公主朱瑾萱本來就有令他頭疼關係的「外人」身上,胡嘯林顯然更願意相信自己。
所以,在稍稍休息補充了一下水分與體力,又痛快的通過痛罵白十二的方式宣洩了一下心中的焦躁、擔憂等情緒後,胡嘯林便帶領著手下的大內侍衛們迎著夕陽,繼續踏上了尋找朱瑾萱的征程。
就像白十二能夠看出關鍵是在他們未出惠州府之前一樣,胡嘯林同樣能夠看出這一點。
所以,他與手下們決定連夜追趕。
反正走的是官道,每隔二三十里就有驛站,官道又寬闊,他們不用擔心夜晚會迷路。
至於會不會有攔路剪徑的劫匪?
十餘個高手,還是憋了一肚子焦躁、忐忑不安等負面情緒的高手一起行動,胡嘯林倒是真想有那不長眼的蟊賊跳出來,能供他們好好的宣洩一下心中積攢已久的負面情緒。
因為不管怎麼看,當追上了朱瑾萱之後,他們就算心中再如何負面情緒爆棚,也是根本不敢對朱瑾萱這位公主露出一絲一毫這些負面情緒的。。。
至於白十二。。。
雖然之前嘴上罵的很兇,但無論是胡嘯林還是他手下任何一個侍衛,心中都很清楚,這一次,他們是無法將責任推到白十二頭上的,他們想要發泄一下心中情緒,說不定,因為朱瑾萱的突然出現,同樣積攢了不少壓力的白十二,還要在他們頭上宣洩一番自己心中的壓力呢。
不管怎麼說,他們沒有看住朱瑾萱,的確是他們的責任,這一點,無可辯駁。
。。。
「白兄弟,那位昨日突然出現的姑娘到底是誰啊?為何你會如何頭疼呢?」
在胡嘯林他們還在星空下苦逼的追趕著朱瑾萱之時,朱瑾萱已經與白十二、袁修文住進了官道旁的驛站之中。
朱瑾萱依舊一副冷冰冰,不想搭理白十二的模樣,草草的吃過簡單的晚飯便洗漱回房休息了,而已經默默觀察了一天的袁修文,此時卻主動找上了白十二。
「這種問題,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白十二饒有深意的看了袁修文一眼,最終輕輕的搖了搖頭,沉聲回道。
「哦?」
袁修文似是沒有看到白十二的眼神一般,眉頭輕揚,依舊饒有興致的問道。
「難道她不是你的,嗯,馬子嗎?」
一年多來整日與碼頭上那些力工們廝混,他顯然學到了不少的「新」詞彙。
「若是你嫌棄舌頭在你口中有些多餘的話,我很樂意幫你把它取出來。」
白十二的目光再次射向袁修文,但這一次,卻遠沒有上次那般的平淡了,凌厲的目光,讓袁修文原本掛著淺笑的臉瞬間因為感受到白十二目光之中的殺意而消失無蹤,整個人更是瞬間有些僵直。
而之前已經將白十二當做是自己沒有半分機會取勝的高手的袁修文,感受著僵直著的身體,心中無比駭然。
哪怕之前他已經在內心中最大限度的放大了白十二的實力,竟然還是小覷了白十二。
好在,自己從始至終,並未因為對方孤身一人,又無比年輕,就在心中生出某些異樣的心思,否則,只怕此時自己,根本不可能過的這般「愜意」,也不可能能獲得現在這種與對方如朋友一般,近似平等交談的資格。
不過,現在,因為他的用詞不夠恰當,好像已經出現了危機。
「呵,不要誤會,我是倭人,自離開那裡之後,便一直與那些粗鄙的碼頭力工們混跡在一處,所以,可能說出的某些話會比較粗鄙,白兄弟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我知道。」
白十二收回了看著他的眼神,輕輕的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的說道。
「否則,你現在已經是個啞巴了。」
但就是這種平淡,卻讓袁修文對白十二愈發的忌憚起來。
哪怕,在這之前,他早就已經存了死志。
「今天一直著急趕路,白兄弟應該也已經很累了,我就不打擾白兄弟你休息了。」
屋內的氣氛終於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但袁修文卻不敢再繼續下去了,略顯尷尬的站起身向白十二告辭。
「若是這次你的表現足夠好,而最後你還能僥倖逃得一命的話,」
而就在袁修文走到門口,準備打開房門離開之時,之前已經輕輕閉上了眼睛的白十二,突然又開了口。
「你可以和那個陳氏隱姓埋名。」
袁修文猛地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