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等沈茴反應過來,也完全沒有掙脫的力氣。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蕭牧攥著她皓腕的手那樣用力,將她攥得都有些疼了。
「蕭公子,你要帶她去哪兒?」有人發現了,高聲質問。
站在門口和窗前的人紛紛回頭,蕭牧已抓著沈茴跑出後門,用力將放後門關上,再直接將外面的重鎖落下去。動作一氣呵成。
「表哥,你放開我。你聽我說,帶我回去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蕭牧緊抿著唇,攥緊沈茴的手腕,快步往前走。沈茴被她拽得腳步踉踉蹌蹌。沈茴心裡焦急,不停絮絮說著讓蕭牧放開自己。
「表哥!我是在救你!你難道真的要他衝來殺了你嗎?」沈茴臉色發白,她開始心裡沒譜。擔心倘若事情耽擱得久了,她根本保不住蕭牧的命。
「他不會追來的。」蕭牧著了魔一樣,用力撬開井蓋。一條陡峭的石梯出現在視線里。蕭牧拉著沈茴走進黑漆漆的暗道。
這條暗道穿過這座山的山腹,是最快下山的路。
暗道里漆黑一片,沈茴什麼也看不見。偏蕭牧拽著她走得那麼快,她腳步磕磕絆絆,幾次踩到自己的裙子,差點跌倒。暗道粗糙簡陋,地面只是泥地,甚至在有些地方有些奇怪的水坑。弄髒了沈茴的繡花鞋和裙角。
沈茴聽著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腳步聲,心中焦慮。
「表哥,你要帶我去哪裡?」沈茴儘量用平和的語調開口。
蕭牧望著前方,沉默許久才開口:「帶你離開這一切。」
沈茴用力掙了掙蕭牧的手,根本掙脫不了。她嘆息,質問:「表哥,你以為你在救我嗎?我不需要這些。我現在只想回宮去!」
蕭牧的腳步猛地頓住,他一下子轉過身,在一片漆黑里死死盯著沈茴的臉,他問:「回宮去?回去做什麼?去做狗皇帝的皇后,還是去做一個閹人的對食?」
蕭牧心口兇猛地窒痛。他眼前浮現裴徊光渾身染滿鮮血,執劍上山的鬼樣子。他不敢去想想沈茴是如何與這樣一個惡人相處。
不不不根本不用去想像床笫之間的事情,單單是想像一下表妹和這惡鬼共處一室,蕭牧心裡就受不了。
他紅著眼睛望向沈茴,怔怔說著:「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掉進地獄裡。」
「表哥,你不要這樣偏執。我現在只想回去。為了我為了你自己,為了所有的命。帶我回去!」
蕭牧已經不再聽沈茴說的任何話,偏執地握緊她的手腕,一往無畏地往前沖。他帶著沈茴從暗道里出來,面前是一大片楊樹林。一匹馬拴在最靠外面的一棵樹上,正是他趕過來騎的那一匹。
蕭牧解開馬,將沈茴帶上馬。
沈茴朝後面的山上望去,急說:「他們很快就會追過來。表哥,你冷靜一些好不好!」
都這個時候了,沈茴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她還是願意相信表哥不會傷害她。可是她開始擔心除了她之後,其他很多人的性命。
蕭牧沒說話,用力拍馬,朝著南邊一路狂奔。馬兒馬蹄高揚,跨越前面一切障礙物。本就是一匹良駒,奔速不凡。
這樣快的馬速,蕭牧也不再擔心沈茴會跳馬,沒有再抓著她,雙手握緊馬韁,用力全力地奔逃。好似要抓緊每一刻的速度,他一心只想著快一些快一些再快一些離開這裡,去乘船,去島上隱居,遠離這裡的一切。他的表妹不應該經歷這些,就該永遠被嬌養著,永遠無憂無慮!就像他們小時候說過的那樣,去海邊,去看潮起潮落,去聽風卷浪涌
馬速越來越快,狂風迎面用力吹來,打在臉上。
沈茴將手壓在胸口,胸腔里的不適,讓她身體越來越不適,臉色也逐漸變得蒼白起來。
蕭牧的雙臂護在身側,可是每一次身下的馬縱身將她拋起時,她都會懼怕自己被甩下馬去。
胸口的窒痛感覺越來越重,好像每一個下一口氣,都很可能接不上來。
沈茴再也承受不了。她在顛簸的馬背上,費力地側轉了身,去拉蕭牧的袖子,用力拽了拽。
「我不會帶你回去的!」蕭牧目視前方,還沒有注意到沈茴的異常。
沈茴張了張嘴,迎面拍來的狂風灌進口中,她再也發不出一個音。她用盡全力抓住蕭牧的手腕,指甲用力嵌進他的皮肉。
「我說了,不會」蕭牧終於低下頭看向她,說了一半的話生生頓住。
「吁——」蕭牧立刻拉直馬韁。狂奔中的馬匹猛地被制止了步伐,前蹄高高揚起。蕭牧費了些力氣,控住還在躁的馬,終於將馬停下來。
他驚愕地望著沈茴蒼白的臉色,顫聲:「阿茴」
沈茴張了張嘴,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蕭牧整個人懵了。半晌,他慌忙跳下馬,手忙腳亂地拿了懸在馬鞍旁的水囊。他晃了晃,水囊里卻早就空了,一滴水都沒有。
沈茴伏在馬背上的身子一軟,直接滑落下去。
「阿茴!」
水囊從蕭牧手中跌落,他趕忙奔過去想要去扶沈茴,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沈茴時,生生僵在那裡,竟不敢去碰她。
沈茴雙手壓在心口,低著頭,痛苦地用力喘息,每一聲都若呻啼。
蕭牧臉色蒼白如紙,強烈的自責快要將他逼死。他怎麼就忘了,沈茴的身體連跑得快一些都受不了,他怎麼可以帶她坐這樣快的馬
「藥,我的藥」沈茴使出全力說出的話,聲音低得仿若呢喃。
藥!
蕭牧僵在那裡。他現在要上哪去給她拿藥?他第一個想到俞湛,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我帶去你去找俞湛!」
可是他又無措起來。他怎麼帶沈茴去找俞湛?再讓她坐馬嗎?
遠處隱隱傳來噠噠的馬蹄聲。蕭牧以為是東廠的人追來了,可是下一刻,他卻聽到聲音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而且聽起來是馬車。
馬車聲音由遠及近,他站在沈茴身前,握緊手中的佩劍。
「蕭公子,就是這樣辦事的?」
蕭牧一怔,再一看趕車人是主上身邊的閆富,驚愕之後,立刻反應過來,急急沖馬車裡的人開口:「主上!我、我得帶表妹去找大夫。她不能再騎馬,還請主上幫幫忙!」
沈茴在急促沉重的喘息中抬起頭,望向面前的馬車。馬車的門被推開,沈茴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緊接著,馬車裡的人走了下來。
悶痛讓沈茴的意識變得脆弱,她仿佛暫且沒有心力去管其他,手用力壓著胸口,費力地喘息著。
視線里出現一隻手,遞給她水囊的一隻手。
沈茴望著這隻手腕上戴著的菩提手串恍惚了一下,她艱難再次抬起眼睛,望向蹲在面前的男人略顯熟悉的面孔。
男人也在打量她。在她抬起眼睛的那一刻,男人愣了一下,古怪的神色在眸中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正常。他揚起唇角和善地笑了笑,拉過沈茴的手,將水囊塞給她。他收手時,輕輕拍了拍沈茴的肩,說道:「阿茴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他比量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追憶:「那時候,你才這麼高。」
隨著他比量的動作,他腕上的那串菩提手串輕輕晃動著。
沈茴有些失神地望著他手腕上的菩提手串,壓了壓氣息,才低聲開口:「姐夫」
簫起微怔,詫異地轉首望過來,似乎因沈茴對他的稱呼很意外。緊接著,他又笑笑,帶著絲不可言說的嘲意。他落在沈茴臉上的溫柔目光,卻長久不曾移開。他企圖從沈茴酷似沈菩的五官上,慢慢追憶亡妻的眉眼。
蕭牧站在一邊,萬分焦灼。他急急開口:「主上,阿茴的身體得立刻去找俞湛!」
簫起這才將凝在沈茴臉上的目光移開,他抬眼,目光一寸寸上移,帶目光落在蕭牧身上時,再無半分和善與溫柔,完全是另外一幅狠厲的神情。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沉聲責備。語調里不見多少憤怒,那隱藏的不悅卻帶著濃濃的威壓。
蕭牧臉色蒼白,他不想辯解什麼,眼下只是替沈茴著急。他焦急地想要再開口,驚見簫起迅速側身,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一柄染血的長劍擦過沈茴的耳畔,朝簫起原本的位置擲來,因簫起的躲避,長劍射中馬車的車廂,拉車的兩匹馬受了驚,長鳴嘶叫。
沈茴怔怔望著插在車木上晃動的長劍,立刻轉過頭朝身後望去。
一身血衣的裴徊光一步步朝這邊走過來,星月在他身後瑟縮。
「麻煩。」簫起低低自語一句,瞥向蕭牧的一眼,明顯帶著煩躁與嫌惡。
看著裴徊光一步步走近,簫起再次看了沈茴一眼,說道:「娘娘心善,想必定有法子阻止裴徊光殺人再生惡障。」
沈茴長長舒出一口氣,說:「快走。」
簫起詫異地瞥了沈茴一眼。只是這樣?略作猶豫之後,簫起轉身走向馬車讓閆富調轉馬頭,沿著來時的路回去。
不過,簫起並不見慌亂,也沒有讓閆富快些趕馬。馬車還是來時那般,慢悠悠的速度。他合上眼閉目養神,指腹輕輕捻過腕上菩提珠,唇角輕輕勾出一絲略帶冷意的笑。
沈茴轉頭望向還杵在一旁的蕭牧,冷聲說:「不想死,立刻騎上你的飛馬,飛得越快越好。」
蕭牧緊緊抿著唇望著沈茴一動不動。
「我讓你滾,聽不懂嗎?」沈茴咬牙。
蕭牧這才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裴徊光,這才不情不願地翻身上馬,離開這裡。他知道自己失敗了,今日這樣陰錯陽差的機會,都沒能夠將沈茴帶走。那麼以後呢
沈茴摸了摸腰間與袖口,發現身上並沒有帶帕子,她只好低著頭,急忙將袖子翻過來,用裡面來擦唇角的血跡,在裴徊光走到她面前之前。
臉色藏不過,血跡總要擦去,不想他看見。
裴徊光並沒有管朝著兩個方向離開的人,他的目光一直凝在沈茴的身上。
趕了那麼多的路,終於找到她,終於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跌坐在地上,那樣脆弱,好似琉璃打造的小人兒,一不小心就能磕碰摔壞。
裴徊光俯身,朝沈茴伸出手,想要將她扶起來。可是他的手不過才略略抬起,忽微僵了一瞬,再落下。
他的手,沾滿血跡。
他整個人身上都沾滿腥臭骯髒的鮮血。
長指慢慢收攏、握緊,不敢再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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