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就這樣葬身於火海嗎?」皇帝帶著顫音,雙手緊緊地抓著皇后的雙肩。
皇后抹去皇帝臉上的淚痕,道:「皇上,江國天下,可以沒有妃嬪,可以沒有公主,也可以沒有皇子,甚至可以沒有皇后和太子,但是一定要有一國之主。我知道,你身為一國之主,卻救不了自己的女兒,一定很難過,這點我了解。當初堯修幾乎死於傷寒的時候,我也很心痛,可是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所有的坎都會過去的,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啊!」皇帝傷心欲絕,抓著皇后的手滑了下去,整個人也無力地跪到了地上,「我救不了自己的女兒,枉為一國之君啊。」
皇后坐到地上,皇帝的頭倚到皇后的身上,將自己止不住的眼淚落在皇后的宮裙上。
而就在此刻,滿是驚慌的郁敏後背著火地沖了出來,摔在地上,哭嚎著滾去身上的火,跪到皇帝和皇后的身前,哭不成聲:「公主、公主她,遇刺,已葬身火海……」
皇帝的心沉了下去,眼前昏白,幾乎暈厥,皇后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唇上毫無血色。
聞聲而來的花長雪在不遠處聽到郁敏所說的話,驚得腳下一頓,又快步跑上前去,扶著皇帝的肩膀,不可置信地看著郁敏。
屏夫人吸入濃煙,已經昏迷過去,羽衛軍隊員春景同救出屏夫人,已經走到殿門口了,誰知,一根粗大的房梁砸下,剛好砸在春景同的背上,他摔倒在地,屏夫人也甩了出去,外面的內侍立刻上前,合力抬著屏夫人遠離火場。
羽衛軍的其他隊員衝到火里,將燃燒著熊熊烈火的房梁合力抬起,用到地上,房梁頓時斷成幾節,火星點子亂蹦,春景同等人在寢宮即將倒塌之際沖了出去,幾人在濕嗒嗒的地上滾作一團,而後慢慢地起身,看著眼前的寢宮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坍塌成一片廢墟。
屏夫人很快被幾名內侍抬出華音宮,皇帝看到屏夫人滿的黑灰,狼狽不已,昏迷不醒。
皇后立即吩咐內侍將屏夫人抬自己的顯仁宮去,又命早已等候的太醫們跟過去,務必要醫好屏夫人。
看到屏夫人被救出來的時候還有呼吸,皇帝的心裡總算是又升起了一絲希望,他眼巴巴地看著在火海中舞蹈的華音宮的影子,雙手因恐懼而不住地顫抖著,皇后握住皇帝的手,給他些許安慰。
江姝華的寢殿已經被火舌吞噬,子亭已經燒成了一具焦碳,江姝華坐在被大火烤熱的地面,已被染黑的衣袖捂在唇上,被煙嗆得不住地咳嗽,可是仔細聽去,卻能夠聽出,她又是在笑,一邊咳,一邊笑。
殿外傳來一陣高過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人在喊她,有很多人在喊她,江姝華轉過頭,視線放向殿門上,火花四處崩濺,殿門被人一腳踹開,在火光晃動的恍惚中,江姝華看到有人衝進來了,掩在衣袖下的唇微微一笑,她知道,計劃十分順利地進行著。
有人進來救自己了,江姝華終於可以稍微放鬆自己的神經,不用這樣緊繃著,只是她還是不敢完全的放鬆,若按常人來看,眼見自己即將得求,全身心都會得到放鬆解放,整個人就會一下子昏迷過去。
可惜,江姝華與常人不同,她有一顆異常堅忍的心,在沒有完全確認自己安全之前,她是不允許太過放鬆自己的神經的,她微闔上疲憊的雙眼,耳畔的腳步聲雜亂且焦急,雙眼睜開一條縫,隱隱約約之間,她看到,是羽衛軍的副統領徐浣瑞朝自己飛奔而來。
徐浣瑞大叫著公主,江姝華抬了下手,卻也只是不明顯地動了動,木桁摔在地上,掛在上面的紫色宮裙燃著微火,徐浣瑞幾腳踩滅,拿起紫色宮裙披到江姝華的身上,而後,一把抱起江姝華,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江姝華的頭就抵在徐浣瑞強大而溫暖的胸膛上,強有力的心跳就在她的耳畔傳來,一下,一下,又一下,那樣有力。
一股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汗味充盈了江姝華的鼻腔,江姝華從徐浣瑞的懷裡抬起頭,恍惚迷離之中,她從這個男人緊繃著的下頜上似乎看到了他的緊張,忍不住,便輕笑了一下,疲憊感重重襲來,她帶著無比的安心,穩穩地在徐浣瑞的懷裡昏睡過去。
繡著繁花的紫色宮裙在火光中仿佛發出耀眼的光芒,朵朵都在盛放,繁茂燁麗。
「公主,二公主,別睡,醒醒啊,快醒過來,別睡,不要睡啊。」徐浣瑞看剛剛還有一點動靜的江姝華在自己的懷裡昏迷過去,不禁焦急地大聲喊了起來。
徐浣瑞抱著江姝華跑出了華音宮,重獲女兒的皇帝驚喜地迎上去,徐浣瑞抱著江姝華,不便行禮,皇帝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講那些虛禮,和徐浣瑞一塊兒抱著已經徹底昏迷過去的江姝華跑去了顯仁宮。
哭得收不住聲的郁敏也跟了上去,花長雪扶起皇后,跟在皇帝的身後朝著顯仁宮走去。
顯仁宮內,屏夫人還在昏迷當中,太醫令彭宏輝,太醫丞衛勤,及格日樂,陳雙陸,沈有賓,劉付朝等三十六位太醫,閆文嫦,曹宜平,冼少玲三位醫女,正全力診治著,見皇帝及羽衛軍副統領徐浣瑞抱著二公主江姝華急急忙忙地進來了,一個個忙躬身行禮。
皇帝只叫喊著讓他們起身,輕柔地扶著女兒在榻上躺好,並拉上被子給她蓋上,這才又急忙喚過來三位醫女。
閆文嫦與曹宜平、冼少玲走到榻旁,一人看江姝華的眼耳口鼻,一人給江姝華把脈,一人伏在江姝華的身上輕輕地敲著,耳朵附在上面,仔細地聽有沒有什麼不對。
皇帝緊張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過了好半晌,才見三位醫女聚一塊兒又是討論又是重新把脈的,直過了好半天,才由閆文嫦走到皇帝的身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