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擺手:「你能學幾成?學的形似而神不似就不妙了。想學沒問題,你聰明是聰明但年紀廢了,讓你家子侄想辦法來縣學,我直接教他不好嗎?」
「能學到這些?」西門震驚了。
趙平安微笑道:「不能學的話,書生我還辦什麼新學?」
西門青呆滯了,感覺簡直是造孽啊!
遙想當年為了保護秘方,西門可是叫了百十人上陣打的頭破血流。
真是不知柴米貴啊。
這趙平安要是西門家的晚輩,真想把他抓去祖宗牌位處吊起來打死,不待這麼糟蹋秘方的。
當然了,也只能在思維中那麼痛快,但現實很殘酷。
西門只能恭敬並驚為天人的態度失聲:「真的,我家子侄能在縣學學到這些?」
「可以的。」趙平安滿口答應,「不過更具分成不同,有學費上的差別。」
現實情況是,即使是學生也講求編制。
如果是正規渠道、晉陵縣戶籍的學子,那麼依大宋律,是財政補助範疇,免學費,只是需要掏些必要的書籍費。而限於時代生產力,書籍之類的印刷品還是很貴。所以讀書的負擔暫時也不算輕。
同時還有所謂的「無學籍借讀」,這可以是晉陵縣人士,也可以是外縣甚至是外州人士。
針對這個群體,趙平安還好,畢竟怕被天譴。
但呂世傑真箇讓人升白旗投降了,他一不怕天譴,二一個,他說他是晉陵知縣,對非晉陵戶籍人士沒有「父母」義務,所以高價狂收學費,且還態度相當粗暴。
真的,他有些時候被人說是昏官,是有原因的。
即使是這樣,借讀生的招收還沒有正式官宣,僅僅只小範圍內部「泄密」,首期名額就全部排滿,都被內部認購了。
甚至名額之間的讓渡,被他們炒作到學費的三倍那麼誇張。
無奈這在宋朝是合法的,宋朝的東西真箇什麼都有交易所,包括度牒指標都可以交易你敢信?買下那個度牒證件並剃個光頭,就此免稅,行走天下都不怕,可以去各處寺廟求職。
趙平安不敢信也沒法,這就是當前的宋律,於是只要有條文,呂世傑就敢批,就敢整。
只因師資力量及硬體設施等等限制,初期不宜擴張太快,不宜招收太多學生,更不宜引來保守派的太大關注。
所以呂世傑的要求是呂世傑的要求,那是行政問題。
但首席教授說了,每年就這麼多「學位」,這是學術問題,別拿行政指標來卡書生,別給書生我壓力。
「暗無天日!」
聊到這,西門這才知道自己後知後覺了,竟是還有編外借讀一說。
卻已經被縣衙的最核心階級瓜分完了,西門家都已經算是很有辦法的家族,卻仍舊於食物鏈的段位不夠,太好的事總是遇不到,無法第一時間掌控。
西門青是真的慌張了,因為這樣一來,用現在的流行語就真的叫做輸在起跑線了。
趕緊慌不擇言的問:「除了縣尊,還有誰能決定招收借讀學子?」
趙平安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西門青這才猛拍自己腦門:「是是是,我都急糊塗了。」
趙平安又道:「另外你認知有誤,決定學位多少的人只有我,沒有呂世傑。他的建議僅僅是建議,是否採納要看我。」
西門呆了,到此又摸不太準,這兩卑鄙無恥奸詐、下流不靠譜又狼狽為奸的狼和狽,到底怎麼互動的?
即使是文廟旁邊的那個最有眼界的說書人,也從來沒說清楚過,這兩個狼狽,到底是誰說了算。
趙平安忽然問:「對了,你家想不想要個學位?」
西門青反應了過來,趕緊拱手道:「果然還是先生通情達理,今晚借步翠雲樓,我做東,不醉不歸,到時咱們詳聊。」
趙平安蠻困惑的樣子,「是你們不對勁還是我不對勁,總覺得你們把喝醉了當做一件很爽的事,醉了麼,連妹子顏值都看不清了好吧?心裡還翻江倒海的,到底哪裡爽了?」
「額。」
西門青想了想攤手,表示沒有答案,也從來沒人問……
柳州也淪陷了!
下午的時候出門採購辦貨,聽到街坊議論紛紛說是柳州最終沒有守住。
差不多有八千軍民被殺,聽說廣南那邊已正式進入了兵荒馬亂的時節。
「哎,蠻人儂智高連番大捷,勢如破竹一但形成,我朝南方軍系又久不經戰陣,這下真的就危險了,往後的軍伍恐怕會大多潰散。」
「不是恐怕,是已經開始了,聽我一老表說,那邊越來越缺糧了,到處是屍體和難逃人群,而逃亡下來的**,也開始出現了搶奪老百姓糧食的情況。」
「亂了,真的亂了,哪想到最不叫人關注的儂智高,到底還是成了今日之氣候。」
大多數人這麼議論的時候,二丫和小鈴鐺也不是太明白,她們只希望忽然有一隻天降神兵,飛到廣南去,猶如故事裡的騎士那般打敗壞人,救出小公主什麼的。
反正趙平安知道,這就是她們兩的內心世界。
老廖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已看不到了往日的和氣氣質。
至於王雱嘴巴上什麼也沒有說,卻是紅著眼睛,眼角偶爾會有淚光。
趙平安拍拍大雱的肩膀道:「怎麼了,擔心你家阿爹嗎?」
王雱點點頭,用袖口抹去眼角的淚珠,卻什麼也沒說。
其實趙平安也很擔心,真的害怕老王出點什麼意外。
不過擔心也沒用,關鍵是這事上趙平安能做的不多,只得道:「我會看相,你家爹爹乃長命大貴之格局,固然會有磨難和挫折,但都能平安過關的。」
王雱點點頭,但還是悶悶不樂,間或又聽著兩位小師妹說了不少弱智話。
卻是大雱第一次不優越,不覺得她們弱智了,覺得兩位小師妹說的對,要是有一隻飛降神兵飛過去,把爹爹從危險的戰區找回來就好了。
……
晚間在翠雲樓聽著小曲,喝著桂花釀。
趙平安忽然拿出了一隻雞腿,遞給西門青:「試試看。」
限於坐姿及服裝的問題,趙平安掏出雞腿的樣子有點像是從褲襠拿出來的,導致西門青險些吐了出來。
但是還要依靠他獲得學位,也知道雞腿是好東西,西門青又強忍著,慢慢送到嘴邊。
還是下不去,險些又吐了。
最終西門大官人吩咐那唱曲的小娘子:「你還不趕緊的來謝過趙先生,他老人家請你吃好東西,雞腿,不常見吧?」
真的是好東西。
這時代來說,母雞是聚寶盆,除非死了,否則一般沒人賣也沒人吃。
至於公雞,是近似於藥的補品。如果加入迷信之說,公雞的雞冠還有辟邪驅毒用處。
皆因這時代的雞野性很重,沒經過馴化和進化,公雞的戰力尤其強,趙平安都好多次被縣學的公雞打的狼狽而逃,依靠范中隊長的保護才不至於受傷。至於范大,額頭上還有兩個疤呢,被公雞啄的。
鄉村里還有說法:誰家的男孩慫,老被霸凌欺負,多吃點公雞的雞冠就容易雄起。
那小娘子張開精緻的小嘴,啃下幾條雞絲細細品嘗,又道:「真是美味,食材好,製作更好。」
製作當然好,是趙平安的獨家秘方。不過這次的重點不是廚藝,是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