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弟子此番前來,是請您出山的。」
萬壽山,五莊觀內,與鎮元子相對而坐的金凌,向著眼前的鎮元子說道。
「為了混元河洛大陣?」
聞言,鎮元子緩緩點頭之間,向著眼前的金凌問道。
「正是。」
對此,金凌很是直白的點了點頭。
有一說一,其實單純的利用河圖洛書去布置混元河洛大陣,也不是不行。
但若有地書相助,那混元河洛大陣的威力,基本上是可以做到成倍提升的。
畢竟,河圖洛書,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可以調動洪荒所有的水脈之力罷了。
至於昔日妖庭尚在之時,帝俊太一為何對鯤鵬動了手,卻沒有對鎮元子動手。
畢竟,單純從價值上來說,鎮元子是要遠高於鯤鵬的。
其實,原因很簡單。
鎮元子和鯤鵬是不一樣。
鯤鵬善飛,速度極快,卻並無什麼防禦至寶,而在面對同為飛禽的三足金烏時,鯤鵬,並不算什麼。
但是鎮元子,手持地書,立於萬壽山上,別的不說,最少能在帝俊太一的手底下堅持一會兒。
不需要太久,哪怕僅僅只是一息的時間,十二祖巫便也就到了。
換句話來說便是,妖庭雖強,卻並非一家獨大。
鎮元子雖弱,卻並非任妖宰割。
「弟子知道師叔您淡泊名利,歸隱山林的心。」
話落,金凌繼續向著鎮元子說道。
「但畢竟無量量劫將至,單靠弟子之能,卻是略顯單薄,是故,還請師叔發發慈悲,出山助弟子一臂之力。」
畢竟是請人家來幫忙,姿態,是要放低的。
面子,是要給足的。
這個,叫做誠意。
即使現在的鎮元子,混的並不如自己。
「賢侄這是說的什麼話?」
聞言,鎮元子頓時無奈一笑之間,連忙向著金凌說道。
有些話,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份量,是不一樣的。
金凌給自己臉,自己得兜著。
畢竟,現在跟巫妖大劫時期可不一樣。
金凌和帝俊太一也不一樣。
別的不說,金凌現在就算還只是准聖。
但在鎮元子,或者所有的准聖看來,金凌已經是聖人了。
無非就是什麼時候證道的事情了。
「天地,是咱們的天地,身為天地的一份子,又豈能在這種時候,龜縮於一隅呢?」
「如今賢侄親自來邀,吾自然應之。」
是故,面對金凌的請求,鎮元子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便答應了下來。
「好,那師叔便先休息一段時間,過些時日,家兄會來接您前往天庭,先熟悉一下混元河洛大陣。」
換換點頭之間,金凌向著鎮元子如此說道。
「好,對了賢侄,準備何時證道啊?」
對金凌的安排,鎮元子自然沒有異議。
有一說一,被孔宣安排,自己也並沒有被輕視。
畢竟,無論是實力還是背景,孔宣都能勝自己一籌的。
須知,在河圖洛書面前,地書或許能撐得住。
但是在混元河洛大陣面前,自己可不一定撐得住。
嗯,有的時候,靈寶是靈寶,人是人,這是兩碼事兒。
地脈之力固然不弱,但一尊二屍准聖,卻遠遠不能將其全部調動。
哪怕是靠靈寶之威。
是故,在正事敲定之後,鎮元子繼續向著金凌問道。
當然,對於鎮元子來講,金凌什麼時候證道,跟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只是問一下嘛,增進一下感情的同時,試探一下這位新聖的想法。
比如說,金凌成聖之後,自己是繼續叫賢侄,還是叫帝君呢?
這可是門學問。
雖然冥河已經做出了選擇,但是鎮元子卻是覺得。
在做出選擇之前,旁敲側擊一下金凌的態度,還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喚金凌一聲帝君,這並不算什麼。
但萬一把情分喊淡了呢?
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弟子入世輪迴五百餘年,心中亦有所感悟,待手上的一些事情處理乾淨,弟子便著手證道之事了。」
對此,金凌則是輕笑品茗之間,向著鎮元子說道。
「賢侄,在修行上,吾已遠不及汝,可師叔還是要勸一句,證道之事,乃是應該最先去做的。」
緩緩點頭之間,鎮元子頗為認真的向著金凌說道。
「是啊,證道之事,自然是要儘早的,這是方才在人族講道之時才升起的些許感悟,不過念著天庭之事,方才第一時間來到了師叔這裡叨擾。」
對此,金凌自然也沒有反駁,而是笑著認可了鎮元子的說法。
「哈哈哈,與賢侄證道之事相比,吾又算得了什麼呢?」
聞言,鎮元子頓時朗笑出聲之間,連連向著金凌擺手道。
「這種事情,賢侄隨便派個人來宣讀法旨便是。」
「這怎麼能行呢?請師叔出山,擾了師叔清修,本就是弟子的不是,弟子又豈能輕視於您呢?」
對此,金凌則是輕笑搖頭道。
「難能可貴啊,當真是難能可貴啊。」
看著眼前那一如既往溫文爾雅的金凌,鎮元子卻是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哦?師叔此言何意?」
見此,金凌頓時一愣,隨即向著鎮元子問道。
「想昔日太一尚在時,修為不過准聖,仗著至寶之威,妖庭之勢,可謂是君凌天地,傲視群仙。」
看著眼前的金凌,鎮元子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便是那紫霄宮中三千客中,名次靠前的鯤鵬,都不得不為其效力。」
「不瞞賢侄啊,吾昔日若非緊閉山門,借著巫族之勢,怕是也成了妖庭的一份子。」
「可像是賢侄,同樣手持至寶,身後更有三教撐腰,卻還能如此謙遜,不曾有半點盛氣凌人,這樣的品質,難道不足夠珍貴嗎?」
看著眼前的金凌,鎮元子衷心的向著金凌反問道。
試問,誰又不喜歡一個明明很強,卻仍舊能對自己以禮相待的強者呢?
或者說,金凌,在自己的面前以晚輩自居,以謙遜有禮的姿態來面對自己,鎮元子又怎能因此而去否認金凌的強大呢?
鎮元子又怎麼可能會不在能力範圍內,去幫金凌一下呢?
若是真的要找出一個鎮元子願意去幫助金凌的原因的話。
那想來就是,鎮元子希望,天地間能有一個金凌這樣的聖人,一個能幫助自己這樣弱小者的聖人。
是的,在鎮元子看來,在金凌面前,自己就是那個弱小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
至於金凌這樣的姿態是真心的,還是為了好的名聲而故作姿態。
鎮元子並不在乎,鎮元子只看外在。
至於內在,這天地諸仙,便是算上那六聖與鴻鈞,又有誰能叩心自問,自己是絕對的聖賢呢?
「或許在師叔看來,弟子有飛禽一族追隨,有三教弟子信服,亦有三位聖人寵信,弟子應當是尊貴的,高高在上的,唯我獨尊的。」
「但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弟子或許很強,或許未來亦會更強,但在弟子看來,弟子無論多強,都與您無關。」
「弟子並不會無緣無故的贈予您一些什麼。」
「而同樣的,弟子也不會因為您不聽從弟子的命令,而想要殺掉您。」
「畢竟,弟子如果那樣去做的話,看上去,似乎只是殺了您,但實際上,卻是誅了萬仙的心。」
「這是弟子所不願意看到的,弟子希望的是,所有的人或仙,他們生存在這片天地之間,都能看到希望,長生的希望,超脫的希望。」
「而不是每天想著,要如何去討好某位強者,從而不被他殺死。」
「同樣的,對您來說,弟子便是成就了聖人之身,您亦無法從弟子這裡得到些什麼,最少,短時間之內,弟子無法在成聖的事情上,對您提供什麼決定性的幫助。」
「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弟子之言行,不過是理所應當罷了。」
對此,金凌略微沉吟片刻之後,向著鎮元子如此說道。
「天地間,能有賢侄這般的聖人,是蒼生之幸,是萬仙之福啊!」
對此,鎮元子態度極為真誠的向著金凌說道。
「若是世間諸仙,皆有賢侄這般覺悟,二聖所立之宏願,便也能真正做到了。」
話落,鎮元子略帶感慨的向著金凌說道。
「這又怎麼可能呢?」
對此,金凌卻是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無論是人也好,還是仙也罷,他們總是習慣性的去凌駕於弱小者之上,利用他們為數不多的力量,去享受最大程度上的便利。」
「蓋因此番行為是很舒服的。」
「這些人或仙,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不至於遭受刑罰的,卻也著實影響到了世間的風氣。」
「我們想要改變,就只能去進行教化,去倡導好的,但是這樣的力度,卻又是很輕微的,不足以被他們所重視的。」
「這,就是賢侄證道的方向嗎?」
靜靜的聆聽著金凌所說的內容,鎮元子表示熱咳的同時,突然向著金凌問道。
沒錯,如今的天地,就是這樣的一個現狀。
以人族為例,無數朝代的更迭,其實,不過是同樣的事情在重演罷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個,是無解的。
可同樣的,金凌若是能解決,或者說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這件事情,那這件事,就足夠金凌成就聖位了。
無論是從名義上來講,還是從實際上來說。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師叔。」
對此,金凌只是輕笑一聲之間,向著鎮元子如此說道。
「傳,上清法旨!」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伴隨著一道特意拉長了音的聲音響起。
金凌聞聲望去,卻發現是手捧著法旨的多寶,來到了此處。
「金凌,鎮元子,拜見師父,天尊。」
對此,鎮元子與金凌自然是起身,向著多寶手中的法旨俯身拜道。
「敕令,截教副教主金凌,即刻滾回混元宮,商議重事。」
看了眼金凌,多寶笑嘻嘻的說道。
「多寶,膽子見漲啊?」
默默的站直了身子,金凌默默的看向了多寶。
「您不吃老鼠嘛。」
對此,多寶的臉上也不見半分惶恐,笑嘻嘻的他三兩步來到金凌面前,將手中的上清法旨塞到金凌懷裡的同時,多寶繼續補充道。
「照著念得,您可不能說我。」
「哪敢說您啊?還等著您帶吾去尋寶呢。」
並未去看手中的法旨,金凌將其收好之後,向著多寶打趣了一聲的同時,轉身看向了鎮元子。
「師叔,老師相召,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能與賢侄論道一二,吾心甚慰,他日賢侄若是得了半日空閒,還望告知於吾,吾當上門拜訪。」
對此,鎮元子輕揮手中拂塵,向著金凌俯身還禮道。
「改日,弟子定當在終南山,請您品嘗一下終南道茶。」
笑著與鎮元子告別之後,金凌與多寶的身形便消失在了這五莊觀。
「帝君真是絕好的人啊。」
目送著金凌離開之後,一直侍奉在旁的清風,語氣中帶著些許感慨的向著鎮元子說道。
「哦?」
聞言,鎮元子頓時頗感興趣的看向了清風。
「弟子還以為帝君此番前來,要說說您在西遊之時,為難帝君的事情呢。」
「畢竟,人參果樹被一凡人,用一根手指戳倒什麼的,也太假了些。」
對上了鎮元子的視線,清風一副天真無邪模樣的向著鎮元子說道。
「哦,你就聽到了這個?」
聞言,鎮元子神色頓時一怔,隨即默然無語的向著清風問道。
「對啊」
看著眼前的鎮元子,清風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別的東西,跟自己這個小小的童子也沒什麼關係啊
「好,去收拾桌子吧。」
緩緩點頭之間,鎮元子如此向著清風說道。
鎮元子大抵是能猜到清風的想法的。
畢竟,金凌所說的,都是很淺顯的道理。
這些道理,誰都懂,可是想改變的,都無力改變,能改變的,卻又對此不甚在意。
因為這很難去進行改變。
是故,對於清風來說,這件事確實跟他沒什麼關係。
可是,作為陪伴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童子。
清風若是真的想要去做些什麼,難道自己會不管他嗎?
罷了。
既然無心,那便做好該做的事情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