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
楊正山率領耀武營和練武營兩萬將士離開京都。
大軍開拔,浩浩蕩蕩,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禁衛十二營應該是大榮最精銳的部隊,哪怕是如今的重山鎮鎮標五營,與之相比都要差一些。
不過若是能重組騰龍衛的五軍營,那戰鬥力還在禁衛十二營之上。
當然,這是指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
畢竟當初的五軍營只有六千人,而禁衛十二營共計有十二萬將士。
大軍開拔第一天,行軍不過百里,都沒有走出順天府的地界。
這還是在沒有攜帶大量輜重的情況下,若是攜帶大量的輜重,一天大概只能行軍四五十里。
臨近傍晚,大軍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楊正山坐在營帳中,看著武錚派人送來的情報。
這幾天的時間,聚集在翠霞谷的江湖武者更多了,估計都快超過兩千人了!
而翠霞谷的氣氛也變得越發緊張起來。
雖然秘武衛對江湖武者有著很強的威懾力,但難保會出現諸多江湖武者一擁而上的情況。
這麼多江湖武者聚集在一起,若是有人在其中稍微煽風點火一下,情況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現在距離星元果成熟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但楊正山覺得還是儘快率領大軍過去比較好。
想了想,他抬頭看向帳內的廣平侯薛歐和建良侯呂釋之。
「你們兩營有多少騎兵?」
薛歐回道:「耀武營有五千騎兵!」
呂釋之回道:「練武營有四千騎兵!」
楊正山微微頷首,說道:「明日,薛侯率領五千騎兵與老夫先行一步,呂侯你負責在後面壓陣。」
「怎麼了?翠霞谷有變?」薛歐有些疑惑問道。
楊正山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但老夫怕拖下去就會出現變故!」
薛歐點點頭,道:「那好,我這就去讓麾下的騎兵準備好,明日一早就出發!」
「嗯!」
楊正山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
其實現在最麻煩的地方不是翠霞谷聚集的江湖武者,也不是那些還沒有露面的先天武者,而是幕後策劃這一切的主謀。
捨棄一株靈植,布了這麼大一個局,這絕對不是一般勢力能做到的。
楊正山有懷疑過這事神陽教的陰謀,但可惜他找不到證據。
自南盛之事結束之後,秘武衛一直都在搜尋神陽教的蹤跡,可惜神陽教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秘武衛如何搜尋都找不到蛛絲馬跡。
至於這一次星元果樹的事情,秘武衛也在暗中調查,只是現在還沒有收穫。
萬山嶺深處,天權星堂的駐地。
崔楷、鄧茂七、丁玄、寇戎四人正在商量著翠霞谷的事情。
翠霞谷內有星元果樹,這個消息讓他們四人都感到驚訝萬分,甚至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他們天權星堂的駐地就在翠霞谷西方,距離翠霞谷不過百餘里而已。
如果不是再三確認了消息的真實,他們真的很難相信在翠霞谷內居然有一株靈植。
主要是翠霞谷也在他們的活動範圍之內,有時候他們離開駐地,就會通過翠霞谷走上官道,可惜的是他們從未搜素過翠霞谷。
「你們說我們要不要插上一手?」崔楷面色凝沉的問道。
鄧茂七三人陷入了沉思。
良久,鄧茂七才開口說道:「星元果樹我們就不要想了,不過或許我們能趁機激化朝堂和江湖勢力之間的矛盾!」
「你的意思是?」崔楷詫異的看向他。
鄧茂七壓低聲音說道:「現在翠霞谷匯聚了大量的江湖武者,如果他們與秘武衛的緹騎發生了衝突會如何?」
崔楷眼眸微眯。
會如何?
大打出手,死傷無數。
不管最後誰勝誰負,朝廷和諸多江湖勢力必然會埋下仇恨的種子。
以後尚武寺再想掌控江湖,那必然會引起一番動盪。
雖然這樣不一定能阻擋尚武寺掌控江湖,但最少能給尚武寺添一些亂子,甚至將尚武寺掌控江湖的事情拖延數年的時間。
如此一想,崔楷倒是有些心動了!
就在他打算讓鄧茂七說說詳細計劃的時候,院落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一道渾身籠罩在黑袍中,頭戴斗笠的身影出現在院門處。
崔楷四人循聲望去,看到院門處的身影皆是微微一愣。
那人不緊不慢的走進院子裡,伸手褪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張慘白的面容。
看清來人的面容,崔楷眸中瞳孔猛地一縮。
「拜見管堂大爺!」
星月門總堂分為四堂四旗,四堂即陪堂,管堂,刑堂,禮堂。四旗為新月、上弦、滿月、下弦。
之前潛入重山關的古雲劍就是刑堂大爺,也被稱為東閣大人。
而眼前這位則是管堂大爺曲浮生,在星月門排在第三位,除了門主和陪堂大爺外,就數他的地位最高。
曲浮生看著他們四人,慘白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好你們都在!」
只是他的笑容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臉皮白的不像是活人,一雙眼眸渾濁的仿佛沾染了墨水一般。
明明是在笑,但卻讓人感覺無比陰戾。
「大人請坐!」崔楷連忙讓出位置,請曲浮生坐下。
曲浮生擺擺手,隨即走到雕花木桌旁,將手中的彎刀放在桌上。
「翠霞谷的事情你們應該都聽說了!」
「是!」
曲浮生微微頷首,「那就好,門主有命,讓你們毀掉星元果樹!」
「毀掉!」崔楷愕然的抬起頭來。
「沒錯,就是毀掉!」曲浮生點點頭。
崔楷深吸一口氣。
毀掉一棵靈植,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靈植生長不宜,唯有在真正的福地才能長出靈植,而一棵靈植從發芽到長大開花結果,可能要花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
而在靈植長成之後,也不是會一直保持繁茂的,有些靈植每隔幾年會進入休眠期,而有些靈植則有近乎於固定的壽命,即生長一定年歲之後枯萎。
如三山谷內的三黃李樹,每隔十年就是進入一次持續三年休眠期,這三年休眠期,三黃李樹只會發芽生長,並不會開花結果。
而有些靈植可能生長几十年就會枯萎,這也是靈植稀少的原因之一。
至於說種植靈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靈植的生長環境必須是福地,福地這個詞有些籠統,或許用靈氣匯聚之地來形容更為恰當。
一片福地蘊含的靈氣可能只能滿足一株靈植的生長,如果你多種上幾棵靈植,結果不是你多了幾棵靈植,而是有可能讓原本的靈植枯死。
除非你能找到一片沒有靈植生長的福地,不過找到一片福地的難度不比找到一棵新的靈植差多少。
所以種植靈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因此,每一株靈植都是稀世珍寶,值得無數武者呵護和守護。????有句話叫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而對於武者來說,靈植可要比財路重要多了。
哪怕現在很多人得不到靈果,他們也不喜歡有人將其毀掉。
只要靈植還在,他們就有獲得靈果的機會,可若是靈植被摧毀了,那就相當於斷絕了他們獲得靈果的機會。
所以摧毀一棵靈植就相當於冒天下大不違!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慎重考慮一下!若是,若是真的把那棵星元果樹摧毀了,那我們七星堂在大榮可就再也沒有容身之地了!」崔楷有些艱難的說道。
曲浮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這是門主的命令,怎麼?你要違背門主的命令嗎?」
「屬下不敢!」崔楷渾身一顫,連忙說道。
「那就好,至於其他的,你們看著辦吧!」
說罷,他起身朝著院外走去。
曲浮生來的突然,走的也十分突然。
崔楷四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心想要詢問一些事情,但最終都不敢開口詢問。
直到曲浮生離開了,崔楷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只剩下無盡的嘆息。
這還真是一個讓他們無比難受的任務!
摧毀星元果樹!
稍有不慎,他們就會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可是面對門主的命令,他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準備一下吧,明日我們前往翠霞谷!」崔楷深吸一口氣,吩咐道。
「喏」
鄧茂七三人面色沉凝的應道。
翠霞谷外,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上。
兩道人影站在崖壁上方,俯瞰著蒼翠如畫的翠霞谷。
「沒想到連你這個老東西也跑出來了!」
其中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面帶淡笑的說道。
而站在他旁邊的同樣是個鶴髮童顏的老者,這位老者面容方正,身穿一襲青色道袍,姿態瀟灑隨意,身上自帶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
這位老者便是蘇州府悟真道宮的玄真道人,而剛才說話的則是三山谷中年紀最老的先天武者張掖。
「連你都來了,老道豈能不過來看看?」玄真道人手持拂塵輕輕甩動,趕走匯聚過來的晨霧。
張掖捋著長長的鬍鬚,「老夫是不得不來,陛下親自去請老夫,老夫總要給幾分面子!」
「呵呵,你在三山谷,好東西自然少不了你的份,可老道我就不行了,總歸要過來看看才行!」玄真道人輕笑一聲,很是隨意的說道。
張掖瞥了他一眼,「放心,這次也有你的份!」
「嗯,怎麼說?」
「陛下已經決定冊封天下所有的先天武者為皇家供奉,所有的先天武者都可以從朝堂拿到俸祿!」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玄真道人有些詫異。
「皇家供奉,位同一品,每年可從朝堂領取一顆三黃李一枚真元丹!」
玄真道人神色微動,隨即臉上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好一個皇家供奉,位同一品!」
「如此一來,那我等以後豈不都是陛下的臣子了!」
他也是人老成精,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怎麼?你不願意!」張掖神色平淡的問道。
「願意,為何不願?」
玄真道人甩動著拂塵,「形勢比人強,老道還想多活幾年,可不敢違背陛下的旨意!」
「那就好!」張掖點點頭。
翠霞谷。
秘武衛緹騎的營地。
閆勃正面色凝重的看著周圍的山林。
原本此地草木茂盛,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可現在因為星元果樹的出現,諸多江湖武者跑來湊熱鬧,不少草木遭到了砍伐蹂躪。
茂密的山林變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營地。
每一個營地就代表著一方江湖勢力,而每一個江湖勢力又有幾十甚至上百武者匯聚於此。
這讓原本這處安寧的山谷變得肅殺起來。
肅殺的氣氛讓閆勃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就在閆勃觀察周圍的營地時,十幾名武者突然跑到了秘武衛的營地前。
「喂,你們這群朝廷鷹犬為何擋住我們的道路!」
領頭的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面色猙獰的問道。
「閉嘴,再敢靠近,格殺勿論!」值守的緹騎冷聲喝道。
「哈哈哈,你當爺是被嚇大的,別人怕你們這些走狗,唐某可不怕!」
「這靈植乃是天生地養,為天降祥瑞,歸萬民所有,憑什麼只能由你們霸占,連讓我們看一眼都不行!」
「大家說對不對!」
大漢一臉叫囂的喊道。
而周圍一眾武者聞言,也跟著鬧騰起來。
「就是,憑什麼不讓我們看看!」
「你們這些朝廷的走狗也太霸道了,讓我們看一看又怎麼了?」
「對,讓開,讓開!」
隨著叫嚷的人越來越多,山谷內的氣氛驟然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那大漢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道:「你們讓不讓開,再不讓開,那可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說著,他把手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營地內,秘武衛的緹騎見此,紛紛握緊手中的兵刃。
閆勃見此,立即上前,厲聲吼道:「都給我閉嘴!」
「秘武衛辦事,豈能容你們置喙?」
秘武衛在江湖中也是凶名赫赫的存在,在很多武者心中有著很強的震懾力。
可是此時在這裡武者都不是普通的武者,他們會忌憚秘武衛的兇殘,但還不至於對秘武衛畏之如虎。
閆勃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喊道:「你個閹狗也敢在這裡大言不慚!」
閆勃循聲望去,可惜他並沒有看出是誰喊得。
「沒錯,一個沒卵蛋的奴才,還要騎在我們頭上?」
「閹狗滾開!」
「沒卵蛋的奴才!」
一時間,各種怒罵聲接連不斷,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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