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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來得早,桃花紅了,柳樹綠了,小草兒迎風生長,到處一派生機盎然。
白千帆收了油紙傘進來,順手放在牆邊,笑嘻嘻的對屋裡兩人道:「孫家小姐看了月桂的手藝,可是歡喜得很,說以後的襪子都放在咱們這裡繡。」
月香喜道:「那敢情好,又多一個老主顧了。」
月桂在一旁潑涼水,「繡一雙襪子才五個大子,卻要費一整天的功夫,照這樣下去,一個月才掙幾吊錢,哪夠咱們生活的。」
月香指著案台上紅艷艷的嫁衣道:「咱們不是還有嫁衣麼,光是這一件就是五兩銀子,還有繡鞋蓋頭,喜帕子那些,都能掙錢呢。」
「可咱們從開張到現在,攏共就這一單大買賣,鎮上人口本來就不多,嫁進來一個多難啊,要我說,當初就不應該在這裡落腳,到城裡去多好。」
白千帆乾巴巴的笑,「當初不是因為這裡沒城門,隨時方便跑路嘛,再說風景也不錯,人少了些不要緊,咱們買輛馬車,我上城裡兜生意去,來去路上還可以捎人,賺幾個路費錢。」
「得了吧,你知道買輛馬車要多少錢?養一匹馬又要多少錢?還有,您也太實心眼了,瞅瞅咱們用的這些彩絲線,全是從絲坊拿的上等貨,搭上功夫,根本沒什麼賺頭,別家繡坊用的都是中等線,收的價錢還都一樣,照這麼下去,遲早關門大吉。」
「用上等線,一來顏『色』好看,二來你和月香繡起來也不那麼費勁嘛,主顧來拿貨,都夸咱們呢。」
「可不得夸嗎?一樣的價格,東西可是比別處不止好了一兩成。」
月香打圓場:「沒事兒,只要咱們東西好,傳出了口碑,以後生意會紅火起來的。」
月桂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白千帆正要說話,聽到外邊有人喊:「凡哥,凡哥在嗎?」
白千帆揚聲應著忙外跑,看到喜樂站在台階下望著她笑,「凡哥,我風箏掉樹上了,麻煩你幫我拿下來唄。」
白千帆抬頭看了一眼樹上掛著的風箏,「沒問題,你等著。」
她把袍子往腰間一紮,雙手抱著樹幹腳一蹬,跟猴似的就上去了,穿過密密的枝葉,伸手夠到了風箏,輕輕扯了扯,線絆在枝椏上下不來,她一手攀著樹枝,身子斜斜探過去,另一隻手拿著風箏往上繞。
月桂在屋裡聽到外頭的對話,急急的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很是沒好氣的對喜樂說,「我們阿凡又不是你的奴才跟班,老使喚他做什麼?這麼高的樹也叫他爬,萬一掉下來摔著了,你賠得起嗎?」
喜樂知道月桂的厲害,有些怵她,站在樹底下不說話,他娘在屋裡聽到不樂意了,走出來拉著他的耳朵往屋裡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去招惹那家人,偏不聽,挨罵了吧。人家身份高貴,哪是你能使喚的,進屋去。」
喜樂哭喪著臉,「我的風箏……」
「不要了,回頭娘給你買個好的。」
那廂白千帆已經把風箏拿下來了,「喜樂,給你。」
「我們不要了。」喜樂娘回頭輕蔑的瞟她一眼,「你撿了,給你吧。」
月桂氣得跑過去,搶過風箏要往她門裡扔,被白千帆又搶回來,「別扔,小心扔壞了,嬸子說,給我了。」
「你怎麼聽不出好歹呢?」月桂有些怒其不爭:「你想要風箏,我給你買就是,幹嘛撿別人不要的!」
「買不還得花錢嗎?」白千帆把風箏藏在背後,防止她再搶。
月香看著她們直搖頭,「有話回來說,站在外頭吵好看嗎?」
白千帆沖月桂嘻嘻一笑,拿著風箏跑進門去,月桂無可奈何,也跟了進去。
一進門,她就開始數落:「不是我說你,雖說現在咱們是平頭老百姓,可你也得顧及自己的身份,不能阿貓阿狗都來使喚你,還有,危險的事不能做,樹那麼高,萬一摔下來怎麼辦?你同誰都好相與,弄得現在七八歲的孩子都來欺負你。今兒個叫你爬樹,明兒個叫你上牆,後兒個還不定怎麼著呢,這樣下去,你都成他的跟班了。」
「哪有你說的那樣,他喜歡我,才同我玩呢,」白千帆辯解道:「我現在是個小子,不同他玩,難道在姑娘堆里混麼?那不穿幫了嗎?」
「橫豎你還小,在姑娘堆里混怎麼了?」月桂道:「你倒底還是個姑娘家,跟一群半大的小子成天混在一塊不方便,要我說,你還是當姑娘的好。」
「那不成,我說過了,一個家裡得有男人才行,不然人家會欺負咱們的,我懂一點功夫,扮小子在外頭行走方便,就算有人想打咱們的主意,也不敢輕舉妄動的。等以後你們都找了郎君,我有姐夫了,再做回姑娘吧。」
眼見月桂還要說,月香趕緊『插』話:「我看阿凡說的也對,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三個姑娘不好撐起一頭家,咱們出門辦事不方便,好些事要靠她去做,再說喜樂他們就是一幫孩子,阿凡在他們當中吃不了虧的。」
月桂嘆了一口氣,「我是心疼她,從前多金貴的人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前呼後擁的,現在落得上樹給人撿風箏的了。」
「說好了當姐弟,你這還是把我當主子了。」白千帆說,「咱們把從前的事全忘了吧,就當自己是江南人,吃這裡的飯菜,穿這裡的衣裳,口音也得慢慢改,這樣才不會輕易被人抓住。」
月桂嗤了一聲,「這麼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看王爺壓根就沒派人來找咱們,咱們不用躲不用藏,大大方方的過日子就好。」
白千帆笑了笑,「要是這樣也不錯,說不定他早娶皇甫珠兒為嫡妃,壓根不記得我了。」
語氣是一種自嘲的語氣,但臉上的笑意掩不住眼底一絲淡淡的惆悵,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只要愛過,總會在心裡留下淺淺的痕跡。可是對她而言,那不是淺淺的痕跡,分明就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沒有人知道,午夜夢回時,她在黑暗中獨自『舔』舐著傷口的那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