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詔』。
這兩個字從二鳳口中說出的剎那,瞬間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
當看到宣詔內侍手中拿著的制書乃是專用於冊封的竹簡之時,無不是瞳孔微縮。
此為冊書!
說明敦煌郡公要進爵了!
兩天之間,封爵再晉爵,大唐史冊,前所未有!
就連三省主官,如尚書左右僕射房玄齡、高士廉,門下劉洎、韋挺,中書楊師道、岑文本,都是一個個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們壓根就沒見過這道制書。
很明顯。
二鳳這是打算先宣詔,再走流程。
在封賞李象的這件事上,天子完全就不跟他們商量,走的是一意孤行。
這時,李象已經站起身來。
宣詔內侍的聲音適時響起,在這太極殿中迴蕩不息。
「門下!」
二字出口,殿中兩百餘號人都是豎起耳朵聽,這些人都是五品以上的京官,各大衙門的主次核心官員。
「朕之皇長孫、太子之長子、敦煌郡公李象。醇謹夙稱,恪勤益懋,孝行成於天性,子道無虧;風姿雅悅,雍和粹純,乃人中之鳳,天賜吾家;特,進封為秦國公,授大理寺卿,領左侯衛大將軍,食邑萬戶,賜帛萬匹,賞錢萬緡。宜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內侍宣詔的聲音落定。
整個太極殿,徹底寂靜了。
每一個人心神都是在震顫,每一個臉上的表情都寫著驚愕,魏王黨和晉王黨等核心成員,似乎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這一封制書之中,授大理寺卿沒問題,立功升職是常規賞賜,領左侯衛大將軍也沒問題,李泰李治這些受天子恩寵的宗室都領著十二衛大將軍的頭銜,賜帛賞錢也沒問題,哪怕是晉爵國公,以其皇長孫身份也是正常的。
可!
為什麼是秦國公?!
獨獨這一個『秦』字,令人遐想萬千。
李象初封敦煌郡公的時候,便是已經引起了京中諸多猜測,但大多都是選擇相信天子只是對皇長孫欣賞,以及為了穩固東宮,平息東宮和魏王府的爭端,並無其他意思。
然而短短兩天,便是從敦煌郡公晉爵為秦國公,那遐想就截然不同了。
上一次是敦煌郡公,這一次是晉爵秦國公,那下一次是不是要晉爵秦王?
再下一次呢?!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二鳳啊二鳳,你這是要把我推上風口浪尖啊——!』
李象能夠感知到太極殿中的死寂,能感受到那一道道或是忌憚、或是灼熱、或是陰鷲的目光,神色平靜淡然,心中卻是想哭又想笑。
晉爵秦國公,二鳳把他當年身上的標籤往李象身上貼。
李象身上的政治資本將會十倍暴增,甚至可以在朝中重新拉起一支太子黨,與魏王黨和晉王黨硬剛。
但是同時,很可能會成為魏王黨和晉王黨的公敵。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不過既然已經踏出這一步了,本來就沒有了回頭路,總比三個月後去黔州吃土要來的讓人能接受。』
「臣,拜謝陛下。」
李象跪地,朝李世民磕了個響頭。
至於這封制書,內侍並未當即交給李象,而是要送往三省挨個挨個的簽字蓋章,最後才會送至李象的手中。
「象兒,你既然已經進封國公,再住在東宮就不大合適了,長安各坊,可以自行在外擇宅而住。」
「朕記得平康坊有一處正合適的空宅,乃前朝的一座王府,這些年倒也沒有荒廢,一直有差人打理,朕便賜予你了。」
李象起身,再行禮:「謝陛下。」
他其實也不想住在東宮,畢竟東宮靠著太極宮太近了,而且規矩甚嚴,自己說了也不算,真要想搞點什麼男人喜歡的活動,容易被發現。
而且,他的確是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大本營,這樣自己的班底來見自己也方便。
此刻的班列之中。
魏王李泰的牙都已經咬碎了,眼眸惡狠狠的盯著李象。
晉王李治則是緊蹙著眉頭,長孫無忌給了他一個噤聲的眼神。
接下來。
便是各種朝中議事,三省六部、五寺九監挨個挨個的匯報一些突然情況,就像規培時每天早上的例會,聽的李象近乎要睡卻。
待朝會結束,已經是辰時末了。
『終於結束了,腿都麻了。』
李象起身隨大流往太極殿外走去,他準備回東宮先補個覺,然後跟承乾植物吃個午飯,再搬家。
至於二鳳給他的賞賜的財帛府宅等,都會有專人去對接,不需要他去操心。
當李象邁出太極殿,剛走出十米開外,一位內侍便是悄然來到他身邊,低聲道:「秦國公,陛下召見。」
在喊出『秦國公』的瞬間,可見這內侍語氣有點顫抖,畢竟誰都想不到,這一個『秦』字,竟然在大唐貞觀之年還能被冊封出現。
『二鳳你不睡,我還要睡啊!』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醫學規培生,他真感覺在醫院上班都沒這麼變態,凌晨三點半就開始折騰,一直到早上八九點才結束,這鬼撐得住!
難怪大唐只上半天班,這要上到晚上六點,京官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猝死。
「嗯。」
「有勞領路。」
李象點了點頭。
吐槽歸吐槽,既然二鳳要見自己,那肯定是不能不見的。
一刻鐘後,內朝兩儀殿偏殿西堂,當李象邁過殿門的那一刻,微頓片刻。
因為這西堂中不僅有李世民,還有著一個著紫袍官服、鬚髮皆白的老頭,身型消瘦、體態硬朗,褶皺的臉龐清晰可見年輕時的丰神俊逸。
『有點兒老年王勁松的影子。』
對於這人的身份,李象還是知道的。
方才上朝時坐在第一班列,位列房玄齡之側,正是歷經三朝、被譽為三朝不倒翁、出身於蘭陵蕭氏南梁房、西梁末代皇子、大唐天使投資人、唐高祖李淵表哥、二鳳堅定擁護者、貞觀第一頭鐵、隋朝第一美人蕭皇后親弟、宋國公蕭瑀。
於此時。
東宮,麗正殿。
宿醉一夜的承乾植物『忽』的驚醒,上半身坐起,臉色驚亂:「糟,孤還要上朝!」
可睜眼一看,日上三竿。
李承乾又是仰躺了下去。
「罷了,再睡會。」
走出舒適區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已經三個月不上朝的李承乾,想讓他再凌晨起床去上朝的難度,無異於讓一個商K公主改行去正經上班。
墮落,是一種癮。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