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莊嬤嬤猶豫不決時,她們收到了林清樾的口諭。
來的是御書房裡當差的小太監。
他沉著臉站在兩人面前,一幅愛答不理的樣子:「傳陛下口諭。」
季雨和莊嬤嬤心裡一緊,頓時緊張起來。
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疑惑:陛下這個時候傳旨是要什麼什麼?
不知道,先接了再說。
季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太監面無表情地說道:「陛下有旨,以後聽雨軒的東西,會有人專門送過來,就不必辛苦莊嬤嬤里里外外的跑了。」
莊嬤嬤下意識地吼道:「這跟囚禁有什麼區別?!」
「你可不要忘了,我們主子可是當今宰相的親孫女!」
「嬤嬤········」莊嬤嬤這句話一出,季雨便有種不好的預感,只可惜,她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公公!」她不是那種剛愎自用,十分無知的人,連忙向小太監道歉,「是嬤嬤無狀了,還請公公不要怪罪。」
小太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咱家只是傳達陛下的旨意。」
你們愛怎麼說便怎麼說好了。
季雨扯了扯莊嬤嬤的衣角,「罪妾領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太監臉上還是沒有絲毫感情,「既然娘娘領旨了,那咱家便告退了。」
「等一下!」季雨站起身來,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公公辛苦了·······」
說話間,她轉頭看了莊嬤嬤一眼,示意她趕快些。
其實,莊嬤嬤剛才的話衝出口後,她便已經後悔了。
可說出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來,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這次她沒有掉鏈子,連忙站起身來,從袖口裡掏出兩片金葉子遞了過去,「公公,老奴年歲大了,說話總是不過腦子,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公公辛苦了,您拿著喝口茶!我們主僕處境艱難,還請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剛才那些無狀之語,還請公公忘了吧!」
小太監接過莊嬤嬤手裡的金葉子,「多謝嬤嬤體恤。」
至於莊嬤嬤所求之事,他選擇性地沒有聽到。
莊嬤嬤對小太監態度雖然心有不滿,可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鑑,她倒是也不敢說什麼的。
小太監挑著下巴,神情倨傲地走了出去。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待小太監走遠後,莊嬤嬤憤憤不平地罵道。
季雨眼神幽幽地看著小太監離去的方向,輕聲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啊?!」莊嬤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娘娘您說什麼?」
季雨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我在問你,你到底做了什麼惹得陛下不高興了?」
這怎麼就成了我的錯?!
莊嬤嬤一臉懵,「奴婢什麼都沒有做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奴婢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季雨頓時更生氣了,「咱們宮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每天都呆在聽雨軒,怎麼會惹到陛下呢?」
她跟林清樾認識這麼長時間,對他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當初沒有將她打入冷宮,絕不會搞秋後算賬這一套的。
也不會有牽連一說。
也就是說,即便是祖父或者是哥哥做了什麼讓他惱怒的事情,他也不會拿她出氣的。
除非,自己觸碰了他的底線。
莊嬤嬤還是不明白。
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啊?!
季雨也不指望她了,「你說說看,你今天都做了什麼?」
莊嬤嬤:「光是今天嗎?」我以前也是每天都做很多事情的,跟那些都沒有關係嗎?
季雨:「若是你以前做了什麼讓陛下惱怒的事情,你以為陛下會留咱們到現在?」
她今天所做之事,讓陛下生氣,卻沒有動殺心。
莊嬤嬤沉吟了一下,便將她從早晨到現在的事情說了一遍。
「就這些?」季雨擰著眉頭問道。
這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啊?!
莊嬤嬤點頭,「對啊,就這些了!」
季雨不相信林清樾是吃飽了沒是干,故意找茬兒的。
她轉頭看著莊嬤嬤,「你再說一遍,事無巨細。」
她頓了一下,「包括你去了什麼地方出恭。」
啊?!
有那麼嚴重嗎?
可對上季雨那認真又嚴肅的眼神,多餘的話,一句也不敢說。
莊嬤嬤:「···········就這些了。」
季雨擰著眉頭問道:「你說你早晨便去了香榭?而且,你今天去了那邊兩次?」
莊嬤嬤點頭:「對啊,是這樣的!」
季雨呵斥道:「你剛才怎麼沒有說?!」
莊嬤嬤:「這只不過是些小事而已·········」
在季雨冰冷的目光下,後面的話,終於咽了下去。
可想想,還是覺得不甘心,「總不至於········不至於奴婢去采個荷葉,便惹怒陛下了吧?!」
這陛下是不是閒的沒事幹了,專門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季雨轉頭看向窗外,嘆息道:「香榭里住的是誰?」
呃,難道跟這個有關?
莊嬤嬤心思一轉,便也明白了,她低聲說道:「是林木婉。」
「誰?」季雨驚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雖然心裡多少有些猜測,可真正聽到這個名字後,她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慌亂。
「她·······她········」季雨深吸一口氣,「她怎麼會在宮裡,還住在香榭?!」
香榭可是離御書房最近的地方。
莊嬤嬤:「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聽陳貴嬪說,林木婉先前是跪在御書房外面的。」
「後來,陳貴嬪采了幾朵荷花重新回到了御書房。再後來,她便帶著林木婉去了香榭。」
「你的意思是說,是陳貴嬪帶著林木婉去了香榭?!」季雨若有所思地問道。
莊嬤嬤點頭,「奴婢看到的,就是這樣。」
「你看到的?」季雨擰著眉頭看著她,「你為何要站在那裡看?」
莊嬤嬤瞪著眼睛,疑惑地看著她,「那個·······那個奴婢好奇。」
「好奇?!」季雨冷笑一聲,「你也不是頭一天進宮了,宮裡最忌諱什麼,你不清楚嗎?」
「我們如今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了,你怎麼還這麼不知道深淺呢?」
莊嬤嬤:「·········」
這是小姐,不娘娘第一次這樣罵自己。偏偏自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季雨越罵越生氣,越生氣話越多。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她坐在椅子上,用力地喘著粗氣,「林木婉什麼時候來京都的,她不是應該在俞縣嗎?」
莊嬤嬤茫然地搖搖頭,「呃,不知道啊?!」
「這會兒,你又不知道了!」季雨恨恨地看著她,「你到底知道什麼?!」
莊嬤嬤:「········」
她覺得自己很冤枉。先前,自己因為好奇,多看了幾眼,便被罵了一頓。
這回自己沒有多去打聽,又遭了一頓罵。
唉,真是怎麼做都是錯!
季雨似乎也沒有指望她能說點什麼有用的東西,她斜靠在椅背兒上。
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著外面的芭蕉樹,喃喃自語道:「當初,林木婉那樣急切地要離開京都。」
「如今,卻又回來了。而且,還要到宮裡跪求陛下。」
「肯定是在俞縣遇到什麼事情了。當初成親的時候,莫問對林木婉那樣疼愛。」
「現在,居然卻叫她一個人在宮裡跪著。呵呵,感情這東西,還真是難以捉摸呀!」
季雨說到這裡,忍不住翹起嘴角,眼睛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不對!」她眼睛一轉,嘴角翹得更高了,「不是感情出了問題,莫問出了問題。哈哈·······」
「林木婉,沒有想到,你居然有今天。!」
「咦,不對啊!」季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若是莫問真的出事了,那她豈不是有機會進宮了?到時候·········唔唔!」
「娘娘········」莊嬤嬤一下子衝到季雨的跟前,捂著她的嘴,壓低聲音警告道,「我的小祖宗啊,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
「你不為自己想想,怎麼也得替老太爺和老太太想想啊!」
季雨一巴掌將她的手拍掉,沒有好氣兒地說道:「這些話還用你說?!」
難道我不知道嗎?
過了一會兒,又意難平地嘀咕道:「我替他們著想,他們可曾替我著想過?!」
莊嬤嬤低聲安慰道:「老太爺還是疼愛娘娘的。」若是沒有季家撐著,您現在可不會活得如此自在。
季雨情緒低落地說道:「行了,你去做飯吧,我餓了!」
莊嬤嬤試探著問道:「娘娘,您可有什麼想吃的?」
季雨像是看傻子似的看著她,「你不是說要給做荷葉雞嗎?」
怎麼又要問一遍,難不成是老糊塗了?!
「那荷葉·······」莊嬤嬤遲疑地問道。您剛才不是說,這荷葉給您招禍了嗎?
季雨:「既然這荷葉是我們花了這麼大的代價得來的,自然不能浪費了。」
既然娘娘都這樣說了,她一個做奴婢的,又能怎麼樣呢?
莊嬤嬤躬身答應道:「娘娘等著,奴婢這就去做。」
·························
御書房內,小太監將在聽雨軒發生的一切,全部告訴了林清樾:「·······陛下,就這些了。」
他攤開手心裡的兩片金葉子,「這是莊嬤嬤塞到奴才手裡的。」
林清樾看都沒有看那兩片金葉子一眼,「行了,既然是莊嬤嬤給的,你便收了吧!」
小太監滿臉喜色地向林清樾道謝:「奴才多謝陛下!」
林清樾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參茶,「若是真的對朕感激不已,那就替朕好好盯著聽雨軒。」
小太監十分乾脆地答應道:「是,陛下!奴才定當拼盡全力,聽雨軒有任何異動,都會向陛下稟報的。」
林清樾滿意地點點頭,「嗯,去吧,朕瞪著你的消息!」
小太監行了一禮後,便滿臉喜悅地走了出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看著小太監喜滋滋的背影,林清樾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古人不曾欺啊!」
吳順抬眼看了林清樾一眼,又默默地垂下頭。
陛下這幾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啊!
原因不用多說,也十分清楚。即便是婉郡主對陛下態度冷淡,陛下的心裡仍然是高興的。
或許,陛下強烈想將婉郡主留在身邊,於男女之情無關。
在陛下心裡,只是將婉郡主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畢竟,在當初危難之時,他是和婉郡主、雅郡主一起度過的。
「莫問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就在吳順站在那裡胡思亂想時,林清樾突然問道。
吳順絲毫未頓地說道:「回陛下的話,暫且還沒有消息傳來。」
林清樾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說,這件事情,聽雨軒那邊到底有沒有參與?」
吳順知道,陛下這是悶了,跟自己說說話而已,也不一定真的要聽他的意見。
「呵呵!」他苦笑中透著幾絲討好道,「陛下,這個奴才哪裡知道啊?!」
林清樾斜了他一眼,「別給朕裝傻!」
「你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又在太監總管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麼長時間,怎麼會什麼都看不明白呢?」
吳順為難地抿了抿嘴唇,「陛下,奴婢真的看不出來。」
林清樾無奈地嘆了口氣,「行了,朕恕你無罪!」有什麼想法,便說吧!
吳順斟酌了一下,說道:「依奴才之見,從她們收到您的口諭時的表現來看,似乎對御書房這邊的情況,是不知情的。」
說完,便小心地覷著林清樾的面色。
林清樾:「你不必看著朕,繼續說。」
吳順:「當然了,她們故意做給您看,也說不定。好在,陛下英明,派了人時刻盯著。」
「不過,奴才倒是覺得,婉郡主這步棋走得卻是讓人佩服。」
「怎麼說?」林清樾饒有興趣地問道。
吳順:「婉郡主如今住在宮裡,人身安全上,就不必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