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梟士 第五百八十八章 探子燕青

    夜幕初降，一艘小船運著五名士兵悄然抵達了白溝水北岸，這五名士兵除了燕青和楊光以及一名斥候外，其他另外兩名士兵是本地廂軍，他們的任務是探查白溝北面三十里內的敵情，河北岸是一片光禿禿的丘陵和原野，幾乎所有的樹木都被砍伐一空，已經沒有隱蔽之處。

    不過從對岸的霸州城頭一眼望去，至少十里範圍內沒有任何敵情，這也是由對岸的駐兵情況決定，遼國境內距離白溝最近的一座永清縣也是在六十里外，也是這個緣故，第一次北伐的東路軍一直深入敵境一百餘里才遭遇到遼將蕭乾的軍隊。

    在某種程度上，這也屬於誘敵深入之策，如果西面的雄州那邊沒有宋軍牽制，西面的遼軍就會包抄過來，截斷東路宋軍的糧路甚至退路，使宋軍面臨腹背受敵的困境。

    雖然李延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不能靠猜測來做決策，他必須得到確鑿的事實來支持決策。

    燕青上岸後便分兵兩路，楊光帶一名廂軍士兵去東面探查，燕青帶著兩人走中線和西面探查，兩人約定三更時分在北面三十里外的平安嶺匯合。

    燕青和三人借著夜幕的掩護一路奔行，沿途看不到任何人跡，偶然看見的幾座村莊都在上一次的北伐戰爭中摧毀了，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見殘垣斷壁和被煙火熏得漆黑的牆壁，偶然還有幾條野狗在草叢中出沒。

    一路奔行了二十餘里，經過一座被摧毀的村莊時，燕青想進村去查看，卻被隨行的廂軍士兵拉住了，「虞侯可不能進去，天熱屍體都腐爛了，當心疫病。」

    燕青頓時醒悟，他不敢進村，只能在外面轉了一圈，這時，另一名士兵忽然指著遠處山丘上道：「那邊有光！」

    燕青急向山丘上望去，只見左面兩里外的一處山洞內有微弱的火光在閃動，燕青頓時興奮道：「跟我來！」

    他帶著兩名手下向火光奔去，不多時，他們便找到了閃爍火光的山洞，這是一座很小的岩洞，洞口只能容納兩人並肩進入，看起來也不會太深，他們伏在三十步外的大石後觀察良久，洞口沒有任何動靜，燕青便輕輕擺了擺手，「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

    他一縱身向山洞奔去，燕青身輕如燕，輕功十分了得，雖然他身材瘦小，近身搏鬥能力一般，但他擁有短弩、輕功、水性和易容四項絕技，在梁山被稱為四絕小將，天生的斥候料子。

    燕青並沒有直接奔至洞口，而是迂迴繞了個圈，來到洞口的上方，他用雙腳勾住洞口上方的一塊大石，倒掛金鉤一般將身體慢慢放下去，露出半個頭向洞中望去。

    只見山洞最多只有一丈深，兩名遼軍士兵模樣的男子正在洞內烤一隻獐子，沒有長矛，只有兩把刀扔在一旁，獐子快要烤熟了，兩人垂涎欲滴，完全沒有注意到洞外的情況。

    這兩人顯然不是巡哨，巡哨不可能只有兩人，也不可能沒有馬和長矛，而且看這兩人模樣，不象契丹人，倒像是兩名漢人。

    燕青又在四周望了一圈，見四周都是荒山野嶺，沒有任何騎兵巡哨的跡象，便向兩名手下一招手，兩人飛奔上了，燕青舉手弩便是一箭，短箭射進火中，把兩名遼軍士兵嚇了一大跳，他們跳起身，只見洞口兩支黑黝黝的弩箭對準了自己，兩人嚇得撲通跪倒在地上，渾身顫抖。

    燕青迅速上前，將兩人的刀拿走，這才冷冷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兩人愣住了，其中一人試探問道：「你們是宋軍？」

    「你以為我們是誰？」

    兩人立刻磕頭如搗蒜，「我們也是燕地漢兒，不願為遼國賣命，想逃去宋朝，求軍使饒命！」

    廂軍士兵低聲對燕青道：「前段時間有很多這樣的遼軍漢兒逃兵，逃到霸州，被指揮使打發走了。」

    燕青令手下搜了兩人的身，將他們的匕首也收走，這才在火堆旁坐下，切了半隻烤好的獐子扔給手下，又對兩人道：「這半隻歸你們，吃完了我問你們！」

    兩名逃兵見對方沒有敵意，這才蹲下狼吞虎咽地吃掉半隻獐子，他們一天沒有吃飯了，早已餓狠了。

    等兩人吃完，燕青這才問道：「你們家眷都在幽州，你們逃去宋境，不怕連累家人嗎？」

    其中一人嘆息一聲說：「女真人太兇殘，他們打仗從不帶糧草，進入遼境就四下劫掠，牛羊被宰殺，財產被搶走，女人和孩子也被掠去黃龍府當奴隸，我們早已家破人亡，只想逃去宋朝求條生路。」

    「你們從哪裡逃來？」

    「從永清縣過來，就在北面三十里外。」

    「永清縣有多少駐軍？」

    「這」兩名士兵猶豫了一下。

    燕青冷冷道：「你們不說，我只能自己去查，你們就是累贅了。」

    兩人聽出了話中的威脅之意，連忙道：「永清縣只有五百駐軍，主力都在范陽縣，那邊至少有四五千人。」

    「主將還是郭藥師嗎？」

    「正是他，我們常勝軍都是以漢兒為主。」

    「怎麼上岸到現在都沒有看見士兵，連巡哨都沒有？」

    一名士兵苦笑一聲，「這邊幾個月來都是這樣，軍隊不守邊境，最多有些巡哨，或許因為兵力不足吧！我們常勝軍八千人要守涿州和易州，沒辦法，只能守主要城池，涿州這邊守范陽縣，易州那邊守易縣。」

    燕青沉吟半晌道：「我要去永清縣看一看，你們二人給我當嚮導，事成之後，賞你們每人十貫錢，我讓將軍放你們南下，如果不肯，那你們現在就走！」

    兩名逃兵見對方手中拿著神臂弩，哪裡敢走，就算不給錢，他們也得硬著頭皮當嚮導，「我們願為軍使當嚮導！」

    「我先警告你們，如果被我發現你們有半點隱瞞，我會立刻取你們二人的狗命！」

    「不敢，小人不敢！」

    燕青隨即踩滅了火堆，令二人帶路前往永清縣，永清縣位於白溝北面六十里外，雖然遠遠超出了李延慶要求的探查範圍，但燕青計算時間和路程，他們天亮時能趕到永清縣，探查兩個時辰，也能在當天晚上趕回霸州城，更重要是永清縣的駐兵情況十分重要，雖然逃兵告訴他只有五百人，可如果不親自確認，這樣的情報還是沒有價值。

    三更時分，燕青一行人先趕到了平安嶺，他們在這裡和先到一步的楊光匯合。

    「這兩人是誰？」楊光指著兩名逃兵問道。

    燕青便將發現逃兵之事說了一遍，又問道：「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

    楊光點點頭，「遇到了一支遼兵騎兵巡哨，對方有三十人，我們只有兩人，干不過他們，只好躲藏起來。」

    燕青眉頭一皺，「在哪裡遇到的？」

    「距離白溝約二十里處，都是鐵盔鐵甲，背弓負箭，看起來十分驍勇，也搞不清是漢人還是契丹人。」

    其中一名逃兵插口道：「他們不是巡哨，是來搜捕我們的獵逃隊，你們的情況遼兵很清楚，不要需要巡哨。」

    燕青大怒，上前一腳將他踢翻，拔出劍頂住他咽喉惡狠狠道：「剛才在山洞裡怎麼不說？」

    逃兵嚇得戰戰兢兢，「軍使剛才沒有問我」

    「你這個混蛋！」

    燕青狠狠給了他一拳，喝問道：「快說，遼軍怎麼知道我們的情報？」

    「遼軍在邊境各州布了很多探子，不斷用鷹來送傳消息，這麼多年一直是這樣，你們應該知道才對。」

    「老子就不知道！」

    燕青罵了一聲又問道：「還有什麼重要情況，快說」

    「還有就是烽燧，就在北面數里外的大陽嶺上有一座烽燧，緊靠官道，一旦發現大隊宋軍出現，就會點燃狼煙，然後是永清縣的狼煙、范陽縣的狼煙，一直燒到析津城。」

    析津城就是宋朝的幽州燕京城，遼國僅剩下的都城就在這裡。

    「要不要這座烽燧幹掉？」楊光低聲道。

    燕青猶豫了一下，又問逃兵道：「烽燧中有多少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