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不理他,依然哀哀地哭,「小寶」不耐煩了,大喝一聲:「有完沒完?你確定你孫子死了?」
又轉頭對小山小武他們吩咐:「大門關上!小武,你把要退學的進行登記,退學費,讓他們家人領走,不退學的小山看著!
小山,看住這老婦,還有你腳底下那個,還有這些不是接孩子的,不許他們踏出院門,裡面的!」
「一號小寶」衝著教學樓喊了一句:「出來個人,去理事處,告訴他們,有人欺負密偵司子弟了,欺負到楚家臉上了,讓他們看著辦!」
人群本來吵吵嚷嚷,聽說同意給辦理退學,但是那對可憐的祖孫不許走,就更是喧囂,結果一聽說理事處,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緊接著又來句「密偵司子弟」,就徹底消停了,但馬上又竊竊私語:
「啥意思?密偵司子弟?就這小子?」
「真沒準兒,你看他囂張的,光是有錢,不能這麼狂!」
「密偵司能怎的?密偵司就能毒死人不償命了?王子犯法還與民同罪呢!」
「別瞎說,人家有膽子這麼幹,不定這裡有什麼事兒呢,沒聽他剛才問真死假死嘛,咱別跟著摻乎,到時候再把咱給牽連進去!」
「那咱是退學還是不退啊?人家可說能給退的。」
「要不,先等等看?」
「那啥,我們不著急,反正……你們退不?你們要退我們也退!」
「……這話說的,我還想看你們退不退呢!」
「方才不是你家喊著要接走孩子嗎?」
「那你家不也喊了嗎?」
這時小山已經掏出小本本和鋼筆,一邊規整隊伍一邊喊:「誰要退學來著?鄭栓柱是吧?家大人過來簽字!」
真叫號讓辦退學手續了,剛才鬧著要退學的反而猶豫著不靠前了。
教學樓里呼啦啦出來一群人,當先的是甘來,手裡提溜著一個人,走到門口的樹下不動彈了。
楚元則笑嘻嘻往大門走去,邊走邊保證:「放心,誰敢不管?密偵司的子弟,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欺負的!」
這麼一來,抱著「孫子」坐在地上哀哭的老嫗不哭了,反而眼裡有些慌張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而進入場院的人們,自覺不自覺地分了三路:一路是那些想退學的,他們開始相互試探:「你家到底退不退學」的問題。
另一路是來湊熱鬧的,他們東看看西看看,有些後悔進到院子裡來,看熱鬧就看熱鬧,幹嘛把自己給陷進來。
第三路就三個人,他們往左看看要退費領學生回家的人,人家不理他們;又看看純湊熱鬧的人,人家一個勁兒躲開他們,還有抱怨兩句:「要不是你們鬧騰,我們也不會跟你們進來!」
他們不敢往老太太和被踩在小山腳下的人那邊看,老太太卻不時看向他們,似乎在尋求接下來的做法。
其實跟老太太一樣心慌的,還有楚元。
「一號小寶」是叫囂出去了,要找密偵司理事處,這沒錯,有困難,找密偵司嘛!
但是真找嗎?
要是真找,密偵司的人會把假小寶記住,回頭真小寶就不能出現在他們視線里,不然不就成假的了?
楚元滿面自信和倨傲地向大門口走,心裡卻「點兵點將」地決定到底是真找還是假找。
走到大門口了,最後的結果是「找」,更鬧心了,準備重新「點兵點將」,希望點到「不找」。
水小毛蹦過來,大大的無頂紗帽下一張白淨的小臉,小聲說:「小公子哥哥回來了,進後門了!」
說完就跑到「一號小寶」那裡告訴去了,很快,「一號小寶」丟下一句:「處理好了再來找我!」就回了教學樓。
從後門回來的小寶覺得,把水小毛安排在學校里當內應真是個好決定,這孩子太小,帶著他行動反而容易引人注意。
放在學校里,讓他把守大門,有事情能好接應一些。
小寶一回來,「一號小寶」就把三塊玉佩往他手裡一塞:「紈絝不好當呀,累死我了!」
他差點兒就直接揍人了,管他是老太太還是老頭子呢!
小寶一邊跟他換衣服一邊聽他講緣由,鞋子就不換了,他腳沒有小寶的大,穿著擠腳。
「我覺得咱們年紀小,說話嚇不住他們,乾脆讓楚大哥去找理事處了,你不是說處理不了的就找理事處嘛!」「一號小寶」最後說道。
小寶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小寶已經換好了衣服,找把大椅子坐下,這樣顯得他看上去很像是十歲的小孩,雖然他就是十歲。
自從見過水大毛之後,再對比其他同齡小孩兒,小寶很知道自己的個子偏高,他把這一點利用上:當他是「千三順」的時候,就讓自己顯得大些,當自己是「小寶」的時候,就把自己弄得看上去顯小。
楚元終於放心地找人去了。
淞江府理事處沒打過交道,這次要因為小寶先行交道一下。
幾個毛毛分別帶人沿著校園圍欄把守,無論這些人說什麼都不理不睬。
這時候就看出哪些人有問題了。
被忽悠得要退學領回孩子的都不嚷嚷了,只是一直在跟小武解釋他們不是來鬧事的,還試圖問中毒的學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和被踩住的,都已經慌了手腳,別的不敢說,只是哀求要帶孩子的屍身回家。
剛才幾個帶節奏「打抱不平」的,此時眼珠子亂轉,可也想不出好辦法,就相互對視,準備齊心協力尋找突破口殺出去。
可惜,樓上突然一聲清脆的喊聲傳來:「所有人聽著!見到有敢往外闖的,一律打死!把屍體扔門口,讓理事處的人直接拉走!」
幾個心懷鬼胎的人驚疑不定地抬頭尋聲看去,只見一個鐵皮喇叭隨著話音落下從窗子裡收了回去。
理事處的人來得很快。
小寶的大喇叭傳音剛結束,理事處的人就出現在學院門口。
也是了,楚副千戶的兒子到處辦學,在整個密偵司都不是稀奇事兒了。
換句話說,密偵司的人也關注著唯一的女性官員的所有動向,因為指揮使大人下過命令:她需要時,要積極配合。
不圖別的,就衝著繡春刀,他們也好奇這對母子。
所以,楚元走出學院沒多遠,就碰到身穿密偵司制服的人,上前一打招呼,正好,人家就是聽說學院出了人命案,專門過來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