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到底哪兒出問題了呢?
從一開始,他是因為孟家的商隊久等不至而著急的。
凱利迪是個周全的人,他做事情力求穩妥,因此,他做了兩手準備:一邊到各部落遊說,爭取最大的支持,這樣沃斯王才能讓他領兵;一邊等待孟家商隊的消息,只要鐵錠一到,立即打造武器裝備,工匠他都集中了一大批!
有了武器,他的說服力就更強了。
孟家的商隊每年會在六七月份來沃斯,因為那時候他們剛好收完春茶,可以賣上高價。
而且,若是等秋季來,往返一次需要數月,他們就得在沃斯熬上半個冬天,他們南方人根本受不了沃斯的嚴寒。
可是,今年一直等到秋收,孟家的商隊還沒有入境,他派人去打探消息,卻說早已出發。
可他著急用孟家運來的鐵錠加造箭矢和鎧甲,時間不等人啊!
所以他急了。
好在瞌睡時有人遞來枕頭——楚清的商隊進草原了!
楚清可是能弄到鐵錠的,而且還是北方新礦的鐵錠,那裡產量高,而楚清手裡肯定有特權,不然她怎麼敢往沃斯販賣鐵製品?
所以他劫持了楚清的商隊。
對於這件事,他也做了兩手打算,都說了,他是個力求穩妥的人。
他留下商隊的正領隊,那小子看起來年長些,人也憨厚,能穩定商隊的情緒,放那個副領隊回去找人,那個副領隊看著機靈些,越是機靈的人越是惜命,因為只有無知者才會無畏。
要是楚清來了,那最好,只要她來,對付女人可以有一萬種手段,隨便一種都能讓她屈服,想要什麼沒有呢?
他琢磨著,楚清也很有可能不來,因為他並沒有透露自己的王子身份,楚清未必很重視,那就乾脆殺了那些人,就當是小規模「打草谷」了,反正里外都不虧。
不過,在他等待的日子裡,他的衛兵向他報告說,那些大宣小子非常不安,似乎十分害怕楚清會來。
他們的害怕和擔心,不就說明楚清能來的可能性很大嗎?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和設想進行,明明沒問題啊,怎麼就到了現在這個局面了呢?
怎麼就這麼被動了呢?
這種被動局面是怎麼開始的?四王子陷入回憶無法自拔。
先是衛兵報告說草原上瘋傳自己在左賢王的領地內「動兵」;然後左賢王來質問自己,還打了一架;這時候衛兵又來說北境大宣增兵守關、並進行演武操練,還說互市關閉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散播爾和乃斯如拉那兩個蠢貨為什麼沒有報告這些事?!
左賢王來之前好像楚清就到了吧?那他在跟左賢王打架的時候楚清在外面看熱鬧來著?
然後自己處於丟失顏面的躁鬱中,然後就更丟了顏面,竟然被人家給勒住了脖子!
為什麼沒有人先行繳他們的械?!
四王子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他收到的信息和事情發生的順序並不一致。
先是大宣邊關守軍增加,然後關閉互市和關卡,再然後才是關於四王子「動兵」的傳言,這個順序他接收錯亂了。
不過,他也無法接收到正確的順序,因為他派到邊境的僅僅是他自己的親衛,只有區區五百人。
而這五百人的真正任務是防止左賢王他們從楚清這裡獲取資源,否則,他們有錢有糧,更不會聽他使喚了。
他的衛兵感到不妙的時候想回來報信,楚清已經沿途給他好好地造了一把謠了。
親衛不是軍隊,說他「動兵」,就是在給他扣屎盆子啊!
只要有這個屎盆子,他就是眾叛親離,因為在沃斯,能掌兵權的只有沃斯王!
即便發動戰爭,沃斯王也會把兵權分給幾個部落,而不是他!
至於乃斯如拉他們為什麼沒給他匯報?
有機會嗎?那兩個被早被楚清嚇到了,還有人家商隊控制著,只能跟楚清站在氈房外聽他和左賢王打架的熱鬧!
繳械?呵呵,他自己不會去想,因為他是主子,這些應該是手下那幫人想的事情,可惜,葛景泰當時拉架被揍懵了,沒想到!
葛景泰發話讓楚清進賬,衛兵自然不攔著!
混賬!該死!天殺的楚清!都是她害的!
葛景泰殷勤的端著金盞白玉杯請楚清喝酒,四王子總算抬起頭,卻把要殺人的目光瞪向楚清。
楚清看看酒盞,又看看四王子,對葛景泰說道:「你主子在那邊!」
葛景泰一愣,不明所以,轉頭看了眼四王子,冷汗登時就下來了。
在他看來,四王子此刻正死盯著金盞白玉杯,那自己這舉動……可不就是放著自己主子不管,討好主子的對手嗎?
在葛景泰不知所措中,四王子突然又冷靜下來:不能上當!
這個女人,沒有一句話說的不對,但傳遞出的意思卻無時不刻把自己這一方陷入困境。
四王子盯著金盞白玉杯,他並沒有怪葛景泰的心思,葛景泰也只是為了緩和氣氛。
楚清如果真是好意提醒葛景泰先給四王子敬酒,給予四王子足夠的尊重,應該說的是:「四王子先請」。
但是楚清卻說「你主子在那邊」,意思是葛景泰認錯主子了,輕飄飄一句話就挑撥了他們主僕二人的關係。
就像「四王子在左賢王的領地動兵」這條消息,楚清也是如此轉移的視線。
首先,自己並沒有暴露身份,甚至都沒有在商隊前露過面,但是楚清不知如何查出是自己劫持的商隊,就一路把這件事傳播出去。
其次,她不說「在和索特」而說「在左賢王領地」,直接把四王子和左賢王擺在明面上對立,以前他跟左賢王關係就不好,但總有由頭,可現在,連個由頭都沒有,直接就把他四王子放在火上烤了了!
再有,什麼叫動兵?那應該指的是軍隊!而四王子真正派出去的不過是五百親衛,怎麼能叫動兵?
可人家說的也沒錯,親衛,理論上也是軍人,吃軍餉,有軍銜,但是,此「動兵」非彼「動兵」啊!
不但如此,就這一句話,讓右賢王也在界河邊上進行提防,更是強化這一矛盾。
楚清,狡詐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