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一直把洪濁當半個朋友看待,也看得出洪濁對謝韻兒的痴情。
洪濁當初千里迢迢去汀州找謝韻兒私奔,平常的世家公子可沒有這等魄力。就連京城兩次見面,沈溪都沒好意思把事情揭破,正是因為他覺得在這件事上,多少有些愧對洪濁。
可現在看來,洪濁對謝韻兒的痴戀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自家的妻子被別人這麼惦記著,沈溪心裡那道邪火也上來了。
洪濁一臉天真的模樣,忙不迭地道:「不會的,謝家妹子不會介意的。」
「啪!」
沈溪揮起手掌,一巴掌抽在洪濁臉上,面對洪濁詫異的目光,沈溪冷冷一笑,道,「可是我介意!」
洪濁瞬間被打懵了,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半晌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倒是他身後跟著的家僕趕緊過來攙扶,衝著沈溪怒目而視,質問道:「你為何打我家少爺?」
洪濁此時反倒制止下人對沈溪的無禮,擺擺手道:「你別管,沈兄弟與我乃是故交,他這是想把我打醒……我清醒得很。」
「啪!」
又一巴掌甩了出去,這次洪濁被打得踉踉蹌蹌,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
沈溪冷聲道:「洪公子不是說自己清醒嗎,那就該明白現如今你的身份和處境,你已為人父,卻整日惦記別人家的妻子,這乃是君子所為嗎?」
洪濁急著爭辯:「她不是別人家的……」
沈溪道:「就算你再不想承認,她始終嫁人了,而且她所嫁之人,不才正是在下。你要讓我家宅不寧,我打你是道理,跟你解釋清楚是人情……以後你我之間不再有交情,若臨我家門,一律棍棒伺候。洪公子,以後請你自重!」
洪濁聽得雲裡霧裡。
謝家妹子到了京城,沒跟我打一聲招呼,連沈兄弟也沒通知我,我現在要找她重敘舊情,可沈兄弟居然說……是他娶了我那可憐的謝家妹子?
洪濁趕緊道:「沈兄弟,你說當年謝家妹子嫁人,我信了你,莫不是她被夫家所休,無處可去,所以你才……」
真是不盼人點好啊,就不能說好聚好散?
這洪濁,充其量跟謝韻兒有過婚約,謝韻兒在家境敗落前,甚至沒見過洪濁的面,能有什麼感情基礎?連前男友都算不上!
你卻死皮賴臉以為謝韻兒非你不嫁,若謝韻兒真對你有意思,當初在汀州府城時就不會對你那麼絕情了!
沈溪道:「不瞞洪公子,在下於戊午年進省城福州考鄉試之前,已娶她為妻,她與我乃是糟糠之妻。你可明白?」
沈溪故意把成婚時間說出來,其實是想告訴洪濁,我跟謝韻兒成婚已久,她不是為了貪圖我狀元的身份才嫁進門來,我們是有感情基礎的,跟你大不一樣!
可這些話在洪濁聽來,卻是另一番滋味:「沈兄弟如今的年歲……兩年前……」
沈溪聽了惱火不已,我是少年郎怎麼了?
我能保護她、給她幸福!
以為跟你這個面瓜一樣,整個一風吹就倒的文弱書生,哪裡有一點男子漢的擔當和氣概?
沈溪道:「如今她已懷有我骨肉,洪公子,請回吧!」
迫於無奈,沈溪只能使出一記絕殺的招數,就說謝韻兒已懷孕……你再厚顏無恥,不會連有相公、有孩子的女人也惦記吧?
果然,洪濁聽到這話,朗朗乾坤,又是置身於繁華的大街上,竟然當著過往行人的面,軟癱在地。
不堪一擊!
洪濁這副熊樣,頓時讓沈溪覺得……謝韻兒當初沒選你是對的,簡直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少爺,少爺……我們回府吧!」
洪家家僕看到這一幕,分外心疼。
自家少爺最近好歹振奮起來,如今有了官身,洪家也有後了,家裡一派欣欣向榮,怎麼突然間少爺又跟以前一樣萎靡不振了?
家僕想要上前扶洪濁起來,可洪濁整個人已經完全傻住了,臉上的眼淚「嘩嘩」往下流,那傷心與絕望,怎麼看都是發自肺腑。
此時連沈溪也覺得一陣不忍……
自己這一刀是不是扎得太狠了?
但轉念一想,不狠一點,你能認清楚現狀?
能死心?
我還嫌這刀沒直插你心臟呢!
洪濁在一種近乎崩潰的狀態下,被家僕扶到停靠在大街一側的馬車裡,沈溪目送馬車走遠,才收回目光。
要說洪濁這人,心眼兒不壞……
可惜是個情種,一輩子好似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眼睛裡除了謝韻兒外再沒別人。又或者說,洪濁的占有欲比較強吧,以前最美好的東西,如今拱手讓人,還是他一向信賴的好兄弟,就算沈溪和謝韻兒是真愛,他心裡那關也過不去。
沈溪知道,以後跟洪濁再見面,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隨著洪濁離開,沈溪心裡又想到謝韻兒。
剛才見謝韻兒的模樣,好似對洪濁造訪挺介意的,這讓他心裡稍微有些不好受,若謝韻兒能坦然面對,或許那才表示謝韻兒心裡真的放下了。
不過想想,洪濁以前確實是謝韻兒的未婚夫,謝韻兒又是出了名的耿直和重責任,契約在身的話定然履行不誤,不然也不會假戲真做,跟他把假結婚變成真的姻緣。
男人涉及到感情問題時,都會失去最基本的信任,會懷疑身邊的另一半,或許正是因為心裡太過在意吧。
關心則亂!
這頭生意沈溪是顧不上了,有雲伯和秀兒在裡面打點,零星幾個進去看熱鬧的客人壓根兒就用不著招待,他決定還是回家看看謝韻兒的情況。
回到家,剛進大門就見到朱山坐在井沿邊吃白面饅頭,見到沈溪,她趕緊把盛放饅頭的盤子藏到身後。
「吃你的。」沈溪抓到朱山偷吃不是一次兩次了,他並不介意家裡多這麼個能幹活的蛀蟲,「夫人呢?」
「夫人在房裡呢。」朱山憨厚地回答道。
沈溪點了點頭,直接往內院走去,他本以為謝韻兒心情不好,可能會把她自己鎖到房裡,可門輕輕一推就打開了,謝韻兒側過頭,手上拿著狗皮膏藥的藥方,似乎之前正在揣摩。
「相公這就回來了?」
謝韻兒語氣中帶著些許小脾氣,沈溪覺得,你不會認為洪濁是我邀請過去參加醫館開業儀式的吧?
該面對的終歸要面對,沈溪苦笑了一下,道:「我沒想過會碰到洪公子,真是冤家路窄啊。」
沈溪先把話挑明,不是我請洪濁去的,鬼才知道他是怎麼得到的消息,而且我把他當作情敵,不算朋友。
謝韻兒臉色一緩,估計是發現誤會了沈溪,有些不太好意思,卻依然問道:「相公之前見過他?」
「確實見過,但我沒對他說你我之事,他尚不知你已嫁入沈家門。」沈溪道,「他如今已成婚生子,我對他說過,有些事該放下就得放下,可他怎麼都不聽……」
謝韻兒氣呼呼地道:「那相公之前為何不對他言明呢?」
沈溪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謝韻兒又嘟起了嘴,「連妾身,相公都瞞著。」
沈溪來了脾氣,語氣不善:「我是你相公,別人惦記我妻子,我心裡能好受?剛才我直接抽了他兩巴掌,告訴他所有真相,並警告他若以後再來糾纏你,我把他的腿打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得上知書達理賢惠能幹的你嗎?」
謝韻兒聽到這話,本以為沈溪是在撒氣,但聽到後面對自己的讚美,終於明白沈溪生氣是裝出來的,不由抿嘴一笑。
沈溪呵呵笑道:「笑笑就對了,有些事……就怕說不清楚,以前我總愛胡思亂想,卻又想對你保持足夠的尊重,所以才沒跟你說及過。」
謝韻兒白了沈溪一眼:「難道妾身平日所為,讓相公覺得妾身是個不守婦道的妻子嗎?」
沈溪當然相信謝韻兒的人品,就是因為太相信,才會懷疑。
謝韻兒平日對他千依百順,什麼都做得太好了,誰知道是不是謝韻兒心裡有愧,想通過別的方式來補償?
沈溪自嘲地想:「我就算胸有千軍萬馬,也猜不透女人心哪!」
謝韻兒又道:「妾身當初跟他,不過是父母的一紙婚約,這人沒一點擔當,他們洪家畢竟是勛貴家族,當初結成婚書,也對我謝家百般挑剔,認為是我高攀。謝家落難時,沒見他家施加援手,我心裡便對他們洪家充滿了怨恨。相公若因此懷疑妾身的話,實在冤枉死妾身了。」
沈溪笑道:「我沒冤枉你啊。」
「還說沒有,若相公不介意的話,何至於到今天才把事情言明?若是碰不到他,或許此事一輩子就會成為相公跟妾身之間的隔閡,虧妾身還想好好相夫教子……」
說到這兒,謝韻兒嬌顏上湧現一抹紅霞,螓首微頷,顯然她話里有別的意味。
沈溪愣了愣,道:「莫不是你……」
「嗯。」
謝韻兒點頭,「妾身這些天總覺得不適,本以為是過於操勞所致。醫者不能自醫,妾身心裡無法確定,回來時找人診過脈,應該是確定無疑了……」
這一刻,沈溪想的不是我終於有後了,而是把謝韻兒拉過來坐在他膝上,他自己也要親自過下脈。
「這麼大的事,怎不跟我說,反倒去找別人?」沈溪埋怨道,手指搭在了謝韻兒的皓腕上。
謝韻兒委屈地道:「這不是怕相公空歡喜一場嗎。」
沈溪仔細診斷一下,確實是滑脈,謝韻兒近來胃口不錯,不像是別的什麼原因,等仔細問過月事方面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他真的是要在這世界上紮根了。
「相公不高興嗎?」謝韻兒看著神色有些迷惘的沈溪,好奇地問道。
沈溪臉上並未露出她所想像的驚喜,只是帶著溫柔和熙的笑容:「高興,只是心中從未想過這一天,有些始料不及吧。沒想到我小小年歲,居然要當爹了……」
ps:第七更到!
寫完這章天子已經精疲力盡,狀態這東西虛無縹緲但確實存在,現在天子寫七章和以前寫十多章一樣累!大家能想像一天坐在電腦前碼字十六七個小時的模樣嗎?現在天子就是如此,現在感覺身體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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