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國本,是國家的根基。
朱厚照決定冊立太子,絕對是一件好事。
明朝的藩王成年後得就藩,別管多麼得帝寵,這一條是免不了的。
而明朝自靖難削藩後藩王就基本沒有什麼權力,根本不可能對朝廷構成什麼威脅。
看看寧王之亂就知道了,蓄謀已久招兵買馬,號稱二十餘萬人,其實不過是一幫土雞瓦狗,烏合之眾。
朝廷平叛大軍一至,立刻土崩瓦解,斷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勝勢。
所以藩王們還是應該有覺悟,該生孩子的生孩子,該玩女人的玩女人。但一定不要覬覦紫禁城的那把椅子,那是要出人命的......
太子的冊封大典定於九月初二舉行,秋高氣爽,黃道吉日。
大典由禮部主持,天子朱厚照在奉天殿前抱著太子朱載塘接受文武群臣的叩拜,端是把天家威嚴表現到了極致。
當然,典禮是冗長枯燥的。
便是皇帝陛下都有些不堪忍受,更不必說他懷裡的小皇子了。
可是沒有辦法,既然生在皇家,就必須得學會忍受。
得學會被當做一個牌位一樣叩拜。
這種孤獨感往往是常人理解不了的。
好在小皇子朱載塘還很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他的父皇也正春秋鼎盛,有足夠的時間去教他。
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盛世乾坤,泱泱大明。
朱載塘被封為太子的當天,朱厚照還有另一項加封,就是授予謝慎上柱國的榮譽。
有明一代上柱國這個稱號極少授出,生前獲得這個稱號的只有夏言一人。可憐的夏老頭還被咔嚓了。
謝慎自然清楚這一切,故而被授予上柱國的時候實在高興不起來。
但天子既然賜下了榮譽,總不能拒絕,只得硬著頭皮接下了。
好在朱厚照夠意思,還授予了謝慎一個職位——詹事府左庶子。
雖然只是一個正五品的官,但卻讓無數人艷羨不已。
大明朝的官員不能光看品級,也要看與皇帝、太子的親近程度。
就比如內閣大學士也是五品,你能說內閣大學士不如知府嗎?
詹事府左庶子也是同理。
能夠和太子搭上關係,將來新君即位肯定是飛黃騰達。
故而東宮被許多人視為高升的終南捷徑。
當然,對於謝慎來說根本不需要如此鑽營。
他已經位極人臣,兼任左庶子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但這給外界的信號卻是謝閣老將榮寵不衰,哪怕將來新君即位,他還會是輔政老臣。<>
顧鼎臣兩行清淚啊。
同樣是人,為啥差距就這麼大呢?
他在東宮當先生的時候可沒有太子啊。
再看看人家謝餘姚,一水的東宮背景。
不僅是今上的先生,還是當今太子殿下的先生。
罷了罷了,跟在謝慎後面好歹還能混個次輔的頭銜,也算不錯了。
結束了大典後群臣各自散去。
顧鼎臣與謝慎結伴走著,感慨道:「四明啊,人能活到你這個地步真是無憾了。」
謝慎苦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難處,九和只看到我光鮮的一面,卻不知我愁得夜不能寐。」
顧鼎臣訕訕一笑道:「那倒是,不過能者多勞嘛。大明朝若是沒了四明你,恐怕要出不少問題呢。」
「你這就是拍馬屁了。這大明朝離了誰也照樣不會受到影響。」
謝慎聳了聳肩道:「就說你顧九和,不也是能臣一枚嗎?」
「四明啊,你這就是誅心了。我可是當僚機的命,你讓我來掌勺,不定把這鍋粥熬成什麼樣子呢。」
「不說這些了,過些時日我打算回鄉一趟,到時你便是不想掌勺也得掌勺了。」
謝慎淡淡說道。
「啊?」
顧鼎臣顯然感到十分驚訝。<>
「四明要返鄉?」
內閣首輔在任期內告假返鄉的不是沒有,但大多是因為變故。
譬如父母離世,要守孝三年。又譬如身染重病需要靜養。
像謝慎這樣身強體壯,正值盛年卻要告假返鄉的實在是太罕見了。
因為大明的權力爭奪,尤其是內閣的權力爭奪十分慘烈。
就比如嘉靖朝,閣臣個個都是拔尖的人精,你方唱罷我登場,你不犯錯誤都可能被拉下來,更不必說主動告假了。
古代交通不便捷,回一趟老家怎麼也得幾個月,要是守孝三年,回來早已是物是人非,還想繼續當首輔?
對不起,能夠保住內閣大學士的身份就不錯了,首輔是斷然沒戲了。
故而張居正在父親死後仍然不願意回老家守孝,鼓動皇帝奪情,從而繼續出任首輔。
直到老父發喪,才不得不抽身三個月返回荊州江陵老家。
饒是如此,張居正仍然命親信將京師的奏疏全部送至荊州供他批閱。
當時的小皇帝萬曆正是似懂非懂的時候,看到如此景象更是對張居正懷恨在心,這也為張居正死後的悲慘境遇埋下了伏筆。
一代權臣尚且這樣,更不必說那些地位不甚穩固的首輔了。
抓緊時間穩固地位才是他們的首選,至於告假回鄉還是算了吧。
「怎麼,我連告個假的權力都沒有嗎?這首輔當得甚是沒意思。」
謝慎也不禁拿自己開起了玩笑,心態真不是一般的好。
「額,四明說笑了。你若是告假陛下肯定是準的。」
顧鼎臣其實不太能理解謝慎的舉動,不過謝慎既然選擇告假肯定有他的理由。能夠想出一系列新政的人豈是常人能夠猜透的?
至少謝慎不必擔心權柄被奪的情況。有朱厚照在,他的首輔之位穩如狗。
「老實說,京師的生活不太適合我。」
謝慎慨嘆一聲,背負雙手望著高高宮牆外的彩雲。
「京師的生活太浮躁,少了清潤,整個人都似飄著的。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餘姚的空靈。」
顧鼎臣對此感同身受,他輕點了點頭道:「江南自然是比京師適合生活,可有時人總得做出取捨。范文正公說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但要真正為國為民做些事,還是要手中握有權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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