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是不現實的,顯然這個策略的成本太高而收益太低。更顯然,這一點烏謬和陰生淵都明白。
後者要的,不過是個暫緩攻打神山的藉口;而前者洞悉他的心機,乾脆也不會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寧小閒扁了扁嘴:「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摩詰天和沙度烈的同盟關係馬上就要破裂,這對我們是好事。」
正說話間,有前線急報飛傳入帳,正是眼下無數人最企盼的消息。
她拿起來一看,不由得抿緊菱唇。
對於摩詰天的要求,烏謬沒有一口拒絕,只表示沙度烈會在神山之役結束後出兵相助,幫著摩詰天報神境殞落之仇。可是這話聽著順耳,字裡行間透出來的意思卻不外乎一個:
先把神山打下來、把聖域滅掉再說!
這可就戳中摩詰天的死穴了,陰生淵怎麼能肯?所以摩詰天當下的舉措就是按兵不動。
這回陰生淵派出的三十五萬摩詰天大軍,就壓在逆風平原、神山的西南方向,然後趴窩了,一步都不肯再往前邁。
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想打神山。
寧小閒秀眉顰蹙:「沙度烈作何響應?」說好的摩、沙聯軍,現在減少了將近一半兵力,沙度烈會怎麼辦?
長天正在觀看第二份戰報,聞言搖頭:「烏謬也按兵不動了。」
寧小閒的臉色可不好看:「他也不想打了?」關鍵時刻,竟出這種么蛾子。
「不,烏謬的野心一直便是掰倒聖域,令沙度烈成為蠻族至強,進而稱霸天下。這一點不會改變。」長天目光閃動,「聖域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烏謬在等待隱流抵達。」
寧小閒低低罵了一聲:「奸似鬼!」
聖域雖然高端戰力不足,過去兩年又失地頻頻,一副窮途末路之相。可是單從全大陸圍而毆之卻還沒能將它打下來,就知道聖域的軍民也是格外堅韌。眼看就快要攻到神山了,那裡可是聖域的老巢,理所當然會布設最強大的防禦。沙度烈可不想單槍匹馬輕攖其鋒,導致自己力量嚴重受損,最後反被一邊觀望的摩詰天或者後來的隱流白揀了便宜。
要知道,摩詰天的三十五萬大軍就壓在身邊虎視眈眈呢。
兩大蠻人勢力之間的同盟只以利益為紐帶,其實脆弱得如同宣紙,真到利害關頭那還不是說撕就撕?
所以烏謬最保險的做法,就是等待隱流抵達再一起進攻神山。那時,摩詰天對它的牽製作用也就最弱。
「以咱們現在的行軍速度,趕到神山至少還要半個多月,這還是在急行軍不打仗的前提下。」她的行伍經歷豐富,很容易就能估算餘下路程花費的時間。「烏謬要在前線等我們半個月?太久了。」連她這樣的外行都明白「戰機寶貴」四字的涵義。眼看神山戰火將燃,忽然又被延後。誰曉得這十來天當中還會再生出什麼波折?
「烏謬向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我們不到,他不會動手的。」長天沉聲道,「我們要抓緊時間趕過去。」
這就是她降落之前望見軍營中有兵馬調動的原因嗎?「就算改為飛艇前進,也要七日左右。接下去的路程,地面上可不太平,不保證飛艇不被打下來。何況急行軍過後,兵員需要休整的時間。」前方還有諸多聖域的城池,哪會坐視修仙者的飛艇經過?寧小閒嘆了口氣,「要是神魔獄還在就好了,我能將他們都裝進來。隱流掌握的小世界,我也都派下去裝物資了。」
提起神魔獄,她心裡就喀得慌,似乎有甚大不妙的事情發生。
「沒有神魔獄也一樣。」長天撫了撫她的頂發,「還有我。」
他沉吟好一會兒,才徐徐道:「雖然聖域式微,眼看我們就能攻入神山,但我這幾日心生惡兆,卻反覆也推算不出因果,恐怕此行還是禍福難料。因此,神山之戰拖不得,一定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長夢多,應了那等凶兆。「只等軍隊集結完畢,我們就上路。」
大軍集結、編整隊伍,可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所以他們還有這點兒功夫相處。
長天忍不住又偷香幾口,才嘆氣道:「時間太短,不夠盡興。」
從他遺憾的口氣,寧小閒秒懂言下之意,不由得雙頰飛紅,卻伸指在他胸口畫圈圈:「不夠盡興,但可以解饞。你若快一些,說不定……」
話未說完,長天就將她壓到了硬榻上,合身而上,果然不浪費一點時間。
倒不能全怪二人久別重逢、把持不住。大戰在即,她明白丈夫身上的壓力,也明白他需要最合適的紓緩方式,以保持後面頭腦清明、戰力充沛。
……
這一輪狂風暴雨過後,連她都有些意猶未盡,不由得伸手去勾畫男人身上的人魚線:「福樓安死得有些突然,現在可有結果?」
又癢又麻又酥。長天趕緊一把捉著她的小手,不令她繼續造次,否則他恐怕到明天午後都上不了路。
溫柔鄉,向來都令英雄志短呵。
「事情才過去兩天,還有諸多疑點看不清楚。」長天答道,「不過,你覺得誰是得益者?」
福樓安的殞落是個開端,引發了後續一連串變化,若說誰是最終得益者麼——寧小閒想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聖域!」
福樓安被殺,摩詰天對修仙者宣戰,這就影響它和沙度烈的攻山計劃。如果沙度烈為了獲取盟友的支持,協同摩詰天出兵討伐仙宗,這兩國都要抽調精銳前去東南,那麼對於神山的威脅也就大減;現在沙度烈不肯討伐修仙者,那麼摩詰天暫緩攻打神山,聖域面對的壓力至少減少了一半。
更別提福樓安原本是要帶兵從東部攻山,與主力軍形成合圍之勢。現在他一死,神山就免去了腹背受敵之虞。
刨掉紛繁複雜的表象和各種利害關係,寧小閒可以清晰地看到,竟然聖域才是得利的第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