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一出,侍女當即如夢方醒,眼中慢慢有了神采,這才定睛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吃驚道:「夫,夫人!」平時她都在後廚幫忙,哪有幾次機會見著余英男?現在怎麼一睜眼,就站在主人房|里了?
余英男卻是面色恍惚,目光迷離,哪有功夫理會她?
那縷黑煙一衝入識海,頓時就將事情的原委說得清清楚楚。思維的速度有多快?也就是一次眨眼的功夫,余英男就明白了:
寧小閒的手下之所以甘冒大不韙闖入這裡,也要即時抓走陰九幽的分身,只為了不走漏一個天大的秘密:
陰九幽和撼天神君之間纏鬥方酣,竟是還未分出勝負,並且如今雙雙被困神魔獄當中,根本無法復出!
陰九幽分身被皇甫銘的紅箭打得幾乎魂飛魄散,也知自己重傷之下,決計不是寧小閒那手下之敵,因此甫一潛入虬閏的山莊,就放出一縷神識,隨便找了個法力低微的侍女附上身潛伏起來。為了不被塗盡發現,這縷神識的強度比凡人神魂還要微弱十分,若不是府內放了防風的陣法,恐怕一陣大風颳過就能將它吹散。也惟有這般微弱,它才能連青居陽裡面十幾位高人俱都瞞過了,偏偏塗盡站在人家地盤上,也不好明目張胆地動用大面積的搜魂之術,否則立刻就會暴露自身位置。
至於神魔獄中那個秘密,是九曲流觴活動上。寧小閒百密一疏,直接召出了陰九幽本尊降臨,這才令分身和本尊有了互通消息的機會。陰九幽分身在方才偷襲寧小閒幾乎得手。結果半路上殺出來一個皇甫銘,反將他擊成重傷瀕死,逃到這裡,也知道自己萬無幸理了。那麼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將那個大秘密再傳遞出去,自身才不會湮滅得全無價值。
魂修於人的神魂波動最是敏感。恰好今日余英男的心神波動又格外劇烈,它不費什麼功夫就接收到了她對寧小閒森森的惡意。當即明白這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了。因此這一縷神識附在侍女身上,在虬閏房外等了許久,直到那一頭的響動傳來。虬閏也被引了出去,它才找到機會接近余英男。
而它要她做的事,其實不難:天亮之後,即找機會將這秘密泄露給乾清聖殿的殿主聞無命知道。並且允諾只要辦成此事。對方一定可以給她一個公道,讓寧小閒不得善終。原本陰九幽分身的打算,是制住寧小閒從而取得神魔獄,將本尊放出;既然這一計行不通,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假手他人了。
聽到這裡,余英男頭腦微一眩暈,耳目突然又有了清明之感。這才覺出自己重新拿回了身體的主導權。反觀那一縷黑煙卻是沉寂下去,無論她在心中怎樣呼喚也悄無聲息了。想來它方才所說的不是假話。只要陰九幽分身遭遇了不測,它作為其中分出來的一縷神識,也萬難倖免。
幸好,它在臨消散之前,終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身邊立著的那兔兒侍女就見她美目中光芒閃動,嘴角突然泛起一絲笑意,隨後擴大開來,竟是不可抑制地越笑越歡,最後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她咯咯大笑之聲!
這模樣,在凡人來說是中了魔怔,在修仙者來說,就很有幾分走火入魔的意味了。這侍女聽得有幾分害怕,沒得她吩咐之前又不敢私自出去,只得不動聲色地站離她遠了兩步。
可是她剛邁動腳步,余英男的笑聲就戛然而止,突然道:>
兔兒侍女當即惶聲道:「我,我沒有!」
&沒有什麼?」余英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當然料不到她想說的是「我沒有害怕」,不過她自不在意,只接下去道,「你去給我把吳婆婆叫來。」
陰九幽再牛,這一縷分身也已經消逝不見。他還想讓自己傳消息給乾清聖殿,說是必有重謝?呵,這秘密既然傳入了她耳中,接下來怎麼發落,卻要依著她的心意才行了。哪怕不知會乾清聖殿,她也有辦法讓那個賤|人焦頭爛額。
吳婆婆是一隻上了年紀的狼獾妖,真身的毛皮都褪成了白色,不過人形卻是身形枯瘦的老婦。她本來睡得正香,被侍女從被窩裡喊起來,走到余英男面前的時候還有些睡眼惺忪。
她和余英男的關係向來極好,在女主人面前就有些不拘小節了:「都這麼晚了,您是有什麼大事要吩咐嗎?」
余英男將摒退了左右,又放了個結界出來,確保這裡的談話不會被其他人聽到,才低聲道:「吳婆婆,我有件要緊事要請你去辦,務必辦得隱秘小心些。回頭我自有重謝。」
吳婆婆是余英男在東海時認識的妖怪,後來隨她進入虬閏府中。兩人是患難之交,吳婆婆自然就成了她的心腹。這老太婆見她施放結界,也知道她有些私底下的話兒要說,此刻很乾脆道:「還分什麼彼此,有甚事您只管吩咐就是。」
余英男這才讓她拊耳過來,悄悄說了一番話。
吳婆婆才聽了幾個字,就怵然一驚。待得聽她說完,面色都有些微微發白,顫聲道:「竟然,竟然有這樣的事!」不是她膽小怕事,而是那等層面上的秘密居然被她知曉了。神境啊!兩大神境之間的戰鬥,居然現在是這麼個局面,她聽到這裡都覺得自己兩個褲管微微發涼,像是被灌了滿堂風,從頭涼到腳。
她活的年頭長了,知道有些秘密可以挖,有些秘密最好不要知道,否則就是離死不遠了,余英男掌握的這個無疑是後者。她心裡還抱著兩分希冀:「女主人,這消息來源可靠麼?」
&真萬確。」余英男將方才陰九幽分身的神識附身侍女之事說了,才道,「沒人會與我開這等玩笑,因此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她看了看吳婆婆的臉色,「吳媽媽,你要是為難,我也不勉強,另外再找人辦過就是。」
&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