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感慨著,雙手平展,由丫鬟伺候洗漱寬衣。
「老爺春秋鼎盛,怎會如此感嘆?」
朝臣來行宮能夠帶女眷,但都只帶正妻,說話的丫鬟叫春桃,是蔡崇夫人身邊的。
也就是通房丫鬟。
蔡崇屈指挑起春桃的下巴,望著她的臉,以及她的春桃,莫名想起沈清月。
按照他們的計劃,等王爺寵幸完,便該趙家小子享受。
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王爺不出門,他們這些來行宮大臣,也能得三日清閒,蔡相自然也要做些自己愛做的事情。
春桃正伺候著小相爺,才給人立起來,門外驚慌失措大喊:
「相爺!不好了!」
年紀大了,有些事本來就沒那麼容易。
這一嚇,小相爺便罷工不站了。
饒是再儒雅溫和的男子,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忍不住怒罵,蔡崇也不會例外。
小廝瑟瑟回稟:「大人,趙公子出事了。」
蔡崇堂堂尚書令,領丞相之責,朝堂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可能天不亮去看趙奇珍。
但他在這種關鍵時候出事,確實很讓人為難。
尤其是蔡相。
上不上下不下,想要又要不到。
煩。
行宮的湖太大,趙奇珍又受了傷,游到一半人便沒了力氣,他又不敢喊,艱難上岸,便暈了過去。
被巡邏的侍衛發現,送去趙家住的院子。
趙奇珍的父親趙肇中連夜讓人去請太醫,還親自去「河清海晏」求恩典。
「小兒原就腿腳不利,今夜多飲了些酒,不慎落水,還請王爺允准,讓江提點、李院使過去救小兒一命。」
有趙太傅在,尋常太醫他們可以隨便請過去,但是提點、院使身份特殊,那都是伺候王爺、王妃的,為其他人診治,必須要王爺王妃允准。
否則便是僭越。
趙奇珍並沒有生命危險,趙肇中之所以著急過來,是希望能夠保住他的眼。
若是眼睛沒了,他這輩子便是半點入仕的機會也沒了。
左右衛律將人攔在入口,自去裡頭稟告。
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沒有半步錯處,實在沒必要攪擾正在興頭上的王爺和王妃。
破山過來,說王爺已經睡下,讓趙肇中先回去,他去太醫院請人。
趙肇中連連道謝。
去趙家院子的路上,破山告訴江佩蓉和李不言,只需要保趙奇珍一條命,其他什麼都不必保。
留著命降低蔡崇戒心,日後也好接受審判。
江佩蓉點頭沒有說話。
李不言一句「阿彌陀佛」,道:「回回都叫老朽蒙在鼓裡,這次總算給揭了蓋頭。」
兩人通過破山的描述,大抵知曉趙奇珍是個什麼情況,提前確定治療方案,對了詞兒。
這一治便到了天亮。
朝陽出水,陽光透過窗格,為妝檯撒上一抹金輝。
昨兒夜裡幾次熱水、便添了幾次冰,現下盆中冰全都化了。
曉風拂紗簾,沈雁歸鼻腔發出嗯嗯聲,是不想起床又不得不起床的抗議。
「再睡會兒。」
墨承影也沒睜眼,親一下卿卿額頭,手腳並用將人箍著,不許她走。
「不能再睡了,她該醒了。」
「再給她點一爐香、扎兩針。」
「天大亮,飛過去容易被人發現。」
沈雁歸沒睡醒的聲音,好似冒著泡泡。
昨夜確實盡興,可也耗費體力,她現在不想動,嘟囔著:「為什麼不在上下天光,我飛不動了」
墨承影好喜歡她使小性子的聲音,又可憐又可愛。
晨起,正是小王爺昂揚挺立的時候。
他翻了個身,「我的卿卿飛不動了?」
沈雁歸蹙著眉,覺得這計劃漏洞太大,自己吃了虧,「嗯~~~」
「那讓夫君來動,好不好?」
「好~」
她就這麼迷迷糊糊答應了。
正打算繼續睡覺,身體傳來的感覺,讓她嘴角緩緩翹起來。
「你怎麼這樣?」
墨承影仿佛在搖搖籃,輕柔緩慢十分有耐心。
他道:「一夜就放她回去,倒顯得本王不夠寵她,左右王妃被禁足,誰也見不著,我們就安安生生,在這兒待——兩個月,你覺得如何?」
沈雁歸這葉小舟,寄身滄海,隨波逐流。
「兩個月,她也能把出脈來了,咱們乾脆給她做個假孕,蔡崇徹底安心,多好?」
墨承影覺得自己這個安排完美極了。
「我倒不擔心她懷孕。」身體被填滿,說話也變得懶些,沈雁歸緩緩道,「你還記得我讓舅舅給她一張方子吧?」
「嗯。」
「那是能夠改變體質的方藥,等太醫把出喜脈來,便可以給她開安胎藥,我再在藥里添幾味,保她一月月腹部見風長。」
「那孩子呢?」
腹部長胖只能長肉,長不出一個孩子來。
蔡崇是沒有本事直接推翻攝政王的,他得利用沈清月慢慢毒害攝政王,而後讓攝政王的兒子登基,之後才能自己上位。
所以他必須要讓沈清月生個孩子。
但懷孩子是最不受人控制的。
不想要的,一擊即中,想要的,三年五載湯藥不離口,卻還得不到。
所幸沈雁歸早有準備。
「孩子呀,等她七個月的時候,讓蔡崇發現她其實是長胖了,所謂喜脈,其實是體內痰濕所致,這時候他們回不了頭,又發現前期已經騙過了你,自然會主動找孩子。」
「我的陛下果然英明~」
他小菜嘗完、想吃大餐了,這聲音格外勾人。
沈雁歸嗔道:「怎麼跟個大奸臣似的,好生諂媚。」
「奸臣?奸臣可都是蠻不講理的,為夫這就讓你見識見識!」
墨承影可算是得了理由,微風細雨轉瞬便是狂風暴雨。
翠微居的雕花床不夠結實,咿咿呀呀,試與知了賽聲高。
入戶的陽光貪看春色,一線線往前移,未及爬到床邊,便已羞臊後退。
早膳過後,天也熱了起來。
這天氣,白天是做不了的。
兩人沐浴過後,便在涼床上躺著。
趙奇珍醉酒落水瞎了眼,是自己不小心,屬於丟人的事,不必趙家人來請罪,已是攝政王恩德,根本不用派人去慰問。
丫鬟搖著風車,涼風送爽,他們直睡到申末才醒。
侍衛長下午時候,便間斷命人提了井水來,將房屋周圍澆一遍,降低地面溫度。
兩位主子醒時,又添了一遍。
破山又命人另搬了一張涼床擺到湖邊下,一樣用井水擦過。
待兩位主子沐浴更衣出來,旁邊便擺了涼好的寒瓜和解暑的雪泡水。
因不必見外人,兩人穿得寬鬆簡單,頭髮都只用一枚青玉簪束著。
趁著天光尚在,她們在湖邊閱奏疏。
字跡相近,便各自落硃批,或有要緊事,商議兩句、告知對方一聲。
「河清海晏」是不必擔心有內鬼的。
其他人想窺探,也只能從湖南岸遙遙觀望。
相距甚遠,可得見者,不過是一男一女相擁而已,根本瞧不清臉。
喔,不對,也不是誰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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