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些驚訝,方才她本對太后的決意十分不滿,自己的皇兒好不容易才回到身邊,貼己話都還沒說兩句,就被太后派去支援了。
「這些年,哀家這般器重白玉京,皇后覺得是為何?」
太后一臉高深,皇后立刻屏住了神色,她想過無數次這個問題,最後只覺得是因為白玉京年幼時在宮中生活過一段時間,把太后哄開心了,就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皇室正統,嫡庶有別,當初大殿下出生,哀家為何要讓皇上給他賜一個承字?自然是希望他能繼承大統,繼承東陵江山。」
太后此刻儼然一副慈祥祖母的模樣,將為皇孫深謀遠慮的苦心展現得淋漓盡致,「皇后也知道,朝中有許多頑固不化的舊臣,他們質疑當年先皇遺願,覺得皇上德不配位。」
誰都知道,要想坐在那個位置,手中沾了多少手足的鮮血。
東陵皇也是在殘酷的爭儲之戰中活下來的,可當初那些皇子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本不可能除個乾淨,先前齊王叛變就是最好的例子。
「哀家不想再讓皇上受人非議,所以這個劊子手,必須有人來當。」
太后話及此處,皇后猛然驚醒。
這麼說,太后之所以對白玉京如此縱容,就是要借他這把刀來肅清朝中的障礙,以便於自己的皇兒將來登基,能夠高枕無憂?
皇后差點兒熱淚盈眶,一直以來,都是她誤會太后了!
太后的手,已經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頭,「這些年委屈你了,皇上天性風流,好在承兒隨你,剛正不阿。」
「有太后這句話,臣妾值了。」
「皇上這病來得蹊蹺,肯定和白玉京脫不了干係,他早些年是在戰場上殺出來的,威望不容小覷,所以承兒這次只要能擊退蠻族,立他為儲君之事就更無人敢置喙了!」
提起白玉京,皇后的眼中便浮上了幾分冷意。
「那些傳聞不論是真是假,都不能再讓他活了!」
皇后心中其實已經相信,這世間沒有什麼空穴來風,突然鬧得這般沸沸揚揚肯定是白玉京在背後推動的。
他也想爭儲?
簡直是白日做夢!
此時皇后又不甘心的看向榻上昏睡不起的東陵皇,一想到皇上對白玉京的態度,可以說是有求必應,她就擔心是不是一開始,他就打算讓這個賤人的兒子認祖歸宗?
他可以不要臉,但整個皇族要臉!
不知道的人,覺得皇上對白玉京十分苛刻,稍稍犯錯就要挨一鞭子,可在皇后看來,那是另一種鞭策!
這世上的孩子,不打不成器的。
白玉京變得這般心狠手辣,但轉念一想,若她的承兒也有這樣的手腕,難道不值得欣慰?
「這是自然,等承兒成了儲君,白玉京就留不得了。」太后又再次念起了經文,皇后的嘴角終於揚起了笑意。
她知道,落在白玉京脖子上的刀,一定是自己的承兒親手握著的!
斬殺奸臣,便是他的又一功績!
皇后帶著激動的心情退了出去,她沒有再看榻上的東陵皇一眼,寢殿內很快又恢復了寧靜。
蕭鈞瀾則緩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望著皇后離去的方向,「將來我的皇后,可不能這麼蠢。」
「這是自然,那岑雨蓉還算識趣,在哀家廢了她之前就自己死去,這一回,你可要擦亮眼睛了。」
太后抬眼看向他,兩人會心一笑。
夜幕漸沉,當白玉京審訊完那幾個文臣後回府,早有一名布衣男子等候在那兒。
「面見本皇子,也不知道換身衣裳,真是不知禮數!」
今日本應早就離京的蕭承,竟支著下巴不屑的看著白玉京滿身鮮血的樣子,而對面的人見他坐沒坐相,也是一臉嫌棄,「你在外遊歷都學了什麼?」
說到這個,蕭承立刻雙手環胸笑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還假扮成百姓被擄進了土匪窩,還逛過花樓咳咳,體察民情!」
白玉京的嘴角不由得有些僵硬,看著蕭承神采飛揚的樣子,簡直與他剛硬的外表格格不入!
不知道皇后要是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皇子短短几年,就變成了一副地痞的模樣,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
「將來皇后要是問把你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誰,記得,是古君千!」
「古大夫怎麼了?他活得那麼瀟灑自在,像他不好嗎?」
「你可是要當皇帝的人,要什麼自在。」白玉京忍不住潑了盆冷水,蕭承卻是撇撇嘴,「既然想讓我當皇帝,為何阻止我去立功?我還想看看在土匪窩裡學得那一套,拿來打蠻族行不行!」
在宮中,他經過白玉京身邊時,這傢伙就低語了一句,「別那麼著急去送死。」
於是他立刻讓人打扮成自己的樣子出了京,實際上本尊就進了白府,喝了一天的茶水。
「你不也覺得奇怪,不然就你這性子,十頭驢都拉不回來!」
「一向對我不冷不熱的皇祖母,突然急著讓我建功,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起太后在他母后面前一副事事為他打算的樣子,是不是真心的疼愛,從眼神就看得出來。
當時,從太后的眼神,他也覺得皇祖母真是愛慘了他!
如果不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幼時在皇祖母跟前摔倒了,她的目光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自己幾乎就要信了她的鬼話!
蕭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起疼愛,皇祖母倒是把賢王叔,疼進了骨子裡。」
「宮牆遮住了太多人的眼,你本來也是個瞎子,在外面闖蕩了這麼些年,終於不瞎了。」
「我本來也不想回來,又怕母后得罪了你,你饒不了她。說吧,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每個人都有一張假面,太后有,蕭鈞瀾有,蕭承也有。
誰會想到,在宮裡頭看起來互不順眼的兩人,私交卻如此的好。
一切,都是演給旁人看的而已。
白玉京看著蕭承一臉期待的樣子,沒有半分被人針對的自覺。
「既然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就死給他看!」
「」
兩人聊了片刻,蕭承才恍然大悟,贊同的點了點頭,「論主意,果然還是你的餿!」
嘩啦一聲,白玉京隨手抄起茶杯就砸了過去。
蕭承大笑著就要離開,忽然又停下了腳步,「難道當年你救我,就是知道其實我們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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