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肖從光悠悠醒過來,望著熟悉的帳頂,嗅著房間裡熟悉的味道,他緊繃的神經才稍舟放鬆下來。剛想翻個身,誰知一動整個身體就被車輾過似的,更讓他驚愕的是他竟然是趴著睡的,為什麼?
為什麼?
等到腦海里浮現出答案,他整個人既怒又忿。隨之而來的是渾身的疼痛感,一點一點的像螞蟻一般將他啃食。
屋裡守著他的小廝知道他醒了,第一時間就讓人去通知老爺和太太。
肖府的太太金氏立即趕了過來,她發福了,腰很粗,但這並不妨礙她疼愛自己的兒子,一進門就心肝肉的撲到床前。
「兒啊,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為娘就只能便宜你父親後宅的那些鶯鶯燕燕,陪你去死了。」
肖從光耳朵被金太太吵得嗡嗡的響,可他也的確是死裡逃生,見著阿娘心裡委屈極了,哭著說:
「兒子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沒遭過這樣的罪,阿娘,你要為兒子報仇啊,把王家趕盡殺絕,還有那個什麼昭姑娘,還有那個什麼碧羅,全都給我殺了,殺了……。」
「你就不能安分點嗎?早就告訴過你,王家的事還沒真的了,讓你收斂些,誰讓你又強出頭去王記雜貨鋪找麻煩的?這下子踢到鐵板上了吧,還不知道疼,還要去折騰,你真要把自己的小命都折騰掉了還安逸是不是?」
肖老爺從外頭邁進門檻,聽到肖從光慫恿金氏的話,忍不住訓叱起來。
肖從光更委屈了,「阿娘,你看阿爹不但不為我報仇,還要凶我。」
金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肖老爺,然後像哄孩子似的哎起肖從光來,「你別管你阿爹的,殺,只要是敢欺負我兒子的,我都殺,都殺。」
肖從光聞聲,心裡這才舒坦起來,但他的後背很痛,每痛一回心裡就恨一回。扭頭看向肖老爺,「阿爹,傷害我的那幾個賤人都找到了嗎?抓回來了嗎?你別動她們,我要親自審。」
「審什麼審,那些人個個武功高強,咱們家裡養的這些個看家的護院的,原以為很能打的,結果在人家面前不堪一擊,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不過我派去跟蹤的人回來說他們跟到縣城附近就把人給跟丟了,我想那伙人肯定是去縣城了。」
縣城,那好辦吶,只要到了縣城,就沒有他找不出來的人,「那你趕緊去通知劉儒還有朱允毅,讓他們幫著找人,崔娘子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他們到了地方上肯定要先找大夫,只要是城裡的醫館,都給我一家一家的去問,總會把人給找出來。」
用得著你出主意?肖老爺早就派人到縣城裡去作安排了,「這件事你別管了,好不容易保住小命,先把自己身上的傷養好,旁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
說完,肖老爺折身就走了出去,留下金氏望著肖從光傷心抹淚,「那一回我在街邊邊見著崔娘子,已經是一副死相,她怎麼還不去死呢,非得鬧這麼大的動靜,早知道我就該把她套進麻袋裡丟進河裡淹死算了。」
「還是阿娘心疼兒子。」肖從光握著金氏的手撒嬌。
那廂肖從光出了門,立即吩咐人套車,他要進趟城去。
觀澤縣的縣城不大,驛館也不大,欽差大人突然到訪,觀澤縣令程文進慌得臉色巨變。匆忙趕到城門口相迎,卻是連欽差大人的面都見著,好不容易知道人到驛館去了,又馬不停蹄去了驛館。
那時天都黑了。
宣瀚一進驛館,就立即將楚浮生叫來盤問一二。
「楚廣英是你的堂兄還是堂弟?」
楚浮生被叫來,以為出了什麼事,沒想到欽差大人徒然提到了楚廣英,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只得老實回答,「回欽差大人,楚廣英是我同齡的堂弟,大人,您問他幹什麼?」
宣瀚端起一盞茶,然後如牛飲水般喝了一大口,「他兩年前幹了件好事你知不知道?」
兩年前?莫不是九龍鎮上的那件事?
見著楚浮生變了臉色,宣瀚知道他心裡是有數的,「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要妄圖包庇他,你的問題本欽差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呢,要是讓我發現你包庇他,那可就是罪上加罪,本欽差叛起你的罪來可就不必留情了。」
楚浮生被嚇得當即跪在地上,「大人饒命,大人只管問,只要是在下知道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很好。」宣瀚好像很滿意他的回答,也是直接開門見山,「參與奸辱王氏春蓉的事,你堂弟可有份?」
當然有份,楚浮生早就被欽差大人嚇破了膽,哪裡還敢有什麼隱瞞,「回大人的話,有。」
「具體怎麼回事,先說說看。」喝完茶,宣瀚順手將杯子擱到小桌上,然後準備洗耳恭聽。
「是。」楚浮生開始尾尾道來,「那日堂弟神情慌亂的趕回府,父親只當他是又在哪間賭坊賭光了銀子,被人追債,沒想到他竟然說他和另外幾個人在九龍鎮奸辱了一個姑娘,結果那姑娘不但跳井自盡,他們還將那姑娘的父親給打死了,父親雖然震怒,但還是擔心堂弟的前程問題,畢竟他是小叔特意安排在父親身邊,讓父親督促他學習上進的。出了這件事後,父親立即派人去打聽,很快就有了消息,跳井的姑娘和王家掌柜的的確是死了,活下來的兒子和母親正四處告狀。因為那幾個作惡之人中有個叫朱允毅的是縣令大人的小舅子,所以當崔家人告到縣衙時,縣衙的人直接就把人給扣了,但並未將跳井姑娘的母親給抓了,目的其實也不難理解,就是想讓她有所忌畏,不准她再外滋事,否則就讓她兒子遭罪。」
「這麼說來,那活下來的婦人只告到了縣裡,沒往州里告?」
宣瀚發出疑問,楚浮生立即為他解惑,「不是的,告過了,也正是因為告過,所以那家兒子在縣衙大牢裡斷了一條腿。」
宣瀚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也就是你承認你父親包庇你堂弟和縣令小舅子一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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