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知道這雲沐小姐去了芙蓉山莊的人並不多,只有青籮院裡幾個丫鬟,但是稍微一打聽也就知道了,雲朧得了消息,知道雲沐這般獨自出行的機會不可多得,便讓人去安國公府江家送了個信,那就江重樓果然是個急色的,得了信之後,便派人趕快準備快馬,從院子裡挑了幾個身強體健的武夫,一起跟著去了。
這廂,雲沐在山莊門前下了馬車,芙蓉山莊是一處精緻優雅的別院,青瓦白牆,依山傍水,從馬車上下來,一眼望過去,都是湖光山色,秀美宜人,六月的陽光下,澄湖之水碧波粼粼,遠遠的看過去,荷花團團挨著將湖水占據了大半,荷花映日,亭亭玉立,對面的湖畔上,院落依著山勢起伏,亭台樓閣,迴廊水榭,極為精巧,遠遠望之,真是心曠神怡
迎面有荷風吹來,雲沐看到這美景,心情十分舒暢,仿佛看到江南水鄉的風景,這湖邊早就準備好了烏篷船,來迎接雲沐和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待兩人走到湖邊,划船的船夫將頭上的斗笠摘下來,朝著雲沐展開笑臉,拱了拱手
「雲姑娘,公子爺吩咐了,讓小的過來等候你,送你去山莊」
雲沐朝這五十歲的船夫微微笑道「那就有勞師傅了」
原本按照朱今許的性子,是想要在這澄湖中放置畫舫,雲沐卻說,若是放烏篷船,倒是能讓她記起兒時一同坐著船在湖中採蓮的場景,當時只是隨意的說說,沒想到朱今許記在心上了,
烏篷船悠悠划過水面,船頭上坐著一個二八年華的窈窕佳人,她迎風而坐,白色的衣袂飄然,倒是有幾分遺世獨立之感,聘婷的身姿比起湖中的荷花也不遑多讓。
船夫熟練的將烏篷船劃到對岸,岸邊有個身材筆挺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太陽底下等候著,他手裡頭拿著摺扇,雖然盯著烈日炎炎,可他依然保持著翩然風度。
船停在岸邊,朱今許走下來幾步,朝要上岸的雲沐伸出手來扶她,雲沐自然的搭著他的手上岸,杜若和綠萼隨後上岸了,雲沐和朱今許走在前面,朱今許拿著扇子的手往雲沐的身前移了移,笑道
「這一路過來,可把你給熱壞了,我讓山莊裡的下人準備了冰鎮的酸梅湯,待會你喝上一碗,消消暑氣」
邊說著,邊用手裡的扇子替她扇風。
朱今許從小到大對她都這般體貼,雲沐倒是習慣了,不客氣的說道
「表哥,你山莊裡可有筆墨紙硯,替我備上一份,我待會要到你這水榭里作畫」
朱今許微微一笑,神色溫柔道
「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都放在水榭里,我們現在就過去,待會我讓丫鬟將酸梅湯端過來便是」
一行人走到水榭里,這間水榭是架在水面上的,兩邊連著迴廊,直通後面的院子,南北無牆,只用欄杆圍住,左右都可以看到湖面上的風景,屋內設有黃花梨長案,案上有玉制的筆架,鋪好了上好的澄心堂宣紙,硃砂鎮紙,端硯,筆洗一類物件,還有一個紫檀西番蓮紋半圓桌,上面擺了一套茶具。
朱今許和雲沐在圓桌旁邊坐下,一會兒,丫鬟給每人端來了一碗酸梅湯,雲沐喝了一碗,感覺通體舒暢,便準備要去案邊作畫了。
朱今許知道她作畫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只是囑咐她說道
「我先去處理點事情,等你畫完之後,我便來接你,一起用午膳,山莊裡雞鴨蔬菜都是裡頭的下人自己養的種的,魚是從湖中新鮮撈上來的,味道和你國公府里的可不一樣」
雲沐點點頭,目送朱今許離開之後,便低下頭來開始作畫。
打雲沐來到芙蓉山莊後,那後面跟過來的人,便一直在這附近徘徊,先是有那一貫死纏爛的程婓表兄,後又有一心想要獵艷的江家小公子。
這芙蓉山莊雖然是朱家的產業,可偌大的澄湖他一個人是買不下來的,因此,那江重樓和程婓倒是想到了一塊去了,各自在湖邊租了一艘畫舫,假裝游湖,實則是藉機靠近雲沐。
程婓知道她是來芙蓉山莊,心情倒是好了些,畢竟不是背著他偷偷的去景行書院,雖然是定國公,可他對芙蓉山莊背後的主人並不清楚,只知道他買下這塊地之後,這澄湖大半都被他給占了,其餘的遊客不經允許是不能進入他的地界,只能繞開走。
像程婓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不會去叫烏篷船的,他站在畫舫上,遠遠望著那水榭里,執筆做畫的佳人,雖然隔得遠,看不清容貌,可見那佳人身姿楚楚,臨風而立,清而不妖,如同芙蓉婉轉在中洲,賞心悅目。
他看了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
除了他之外,另外還有一艘更為華麗的畫舫,也往同一個方向游過來,江重樓目不轉睛的盯著雲沐看,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低低的說道
「好一個美人兒,簡直是九天上的仙女下凡來,單是這樣遠遠的看著,就讓人恨不得摟在懷裡親一親才好」
轉頭吩咐身後的侍衛「往那湖邊划過去,我要請那佳人到船上來敘一敘舊情」
那護衛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猶豫道
「主子,那芙蓉山莊附近可都是屬於山莊的,這背後的主人買下山莊的時候,順道將這周圍的水域也買下來了,還說不經允許不准靠近,主子,我看咱們還是慎重一點好,若是衝撞了主人,恐怕會惹來麻煩!」
江重樓是安國公的小公子,又是當今皇后的胞弟,他才沒將什麼山莊幕後之人放在眼裡,見護衛沒有立馬去做,嘴角的笑容馬下沉下來,他冷冷道
「管他什麼來歷,你儘管去做便是,連皇宮本公子都來去自如,這上京城還有本公子不能來的地方麼?」
護衛被他訓斥了一句,也不敢耽擱,趕緊吩咐去了。
綠萼替她磨墨,雲沐手執玉制狼毫,醮飽墨汁,開始在宣紙上落筆,她既要畫澄湖的荷花,又要畫遠處的城郭,把眼睛所見的全部收容在畫中。
眼見湖裡,不僅有打漁的小船,還有幾艘精緻的畫舫,因為隔得有些遠,只見畫舫上站著有人,卻沒有留意去辨認那人的容貌,只記下了大致的輪廓,朱今許倒是被她看到無所謂,可是程婓卻怕她認出來,等她的目光望過來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將身子轉過去。
因此這畫,倒是要耗費些功夫,不過她是極為有耐心的,只要是坐下來畫畫,便畫上一天的時間也不會累,不知不覺畫了一大半,再次抬頭看過去,只見遠處的一艘畫舫居然劃入了芙蓉山莊的區域裡面來了。
雲沐感到有些意外,這芙蓉山莊她雖然不常來,可表兄的事情她還是知道的比較清楚,這大半的澄湖被買下來之後,其他人便不允許進入這片區域,所有人都會繞道而行,那些膽敢闖進來的,朱今許雖然沒有出面,可也暗中將人送到了官府,讓人受點教訓,斷了再闖入的念頭。
現在,誰又不知死活了。
雲沐不知道是有人誤闖還是故意進來的,見那畫舫精緻,自然闖進的人並非普通人,她擱下手中的筆,轉過長案,走到欄杆後往遠處眺望,她手搭在額頭上,擋住太陽炙熱的光線,這才看清船上站著的人,是個紫衣男子,隔得太遠,還看不清容貌。
她不管來著是誰,總之是不應該闖入的,她既然看到了,那自然該管上一管,轉頭吩咐杜若
「你去通知守在岸邊的人,讓他們提醒畫舫上的人,別往這邊來,否則要惹上麻煩了」
杜若去傳達雲沐的命令,其實,就算雲沐不說,岸邊的船夫也會管,馬上一艘烏篷船如箭一般往畫舫划過去,在水面上劃開兩道雪白的波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畫舫旁邊,那烏篷船上的船夫仰頭與上面的人說話,至於說些什麼,雲沐是聽不到的,只見船夫說了許久,那畫舫上的人並沒有轉頭的跡象,反而不管不顧的撞開烏篷船,徑直往山莊這邊划過來。
雲沐皺了皺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人想要強闖呢。
一會兒的功夫,畫舫便靠近了,將湖面的荷葉分開,粉白荷花被畫舫給壓斷花枝,萎倒在湖水上,畫舫上的人也看清了,雲沐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腦海里翻來覆去的搜尋,這才猛地想起來,那船上站著的紫衣男子,不正是安國公府上那孟。浪企圖輕薄她的江重樓麼?
這個男人,他怎麼來了?
難道是衝著她來的,雲沐感覺有幾分不對勁,因為不想打擾她作畫,朱今許將人都給遣走了,因此這兒只有杜若和綠萼兩個丫鬟,雲沐知道來者不善,讓綠萼趕緊去找朱今許過來。
正是這回功夫,畫舫已經靠岸,船上那人已經上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