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玖接過帖子看了看,天梅山莊的主人她記得非常的神秘,只聽說是個女人,沒人見過她的真容,卻傳聞她非常的漂亮,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不輸京城中的名門閨秀。
而每一年臨近冬日的時候,都會在天梅山莊舉行一場技藝大賽,如果在大賽中拔得頭籌,就會獲得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那可是京城小姐趨之如騖的盛會。
如果在大賽上出了名,就不愁好姻緣了。
只是,她一個剛剛回府的五小姐,為了要給她送來請帖呢?
有古怪。
冷玖倒是沒有不想去的意思,如今的京城早就不是三年前的樣子,她也想趁此機會再熟悉下京城的人或事。
從那些傲嬌的名門閨秀的口中最容易套到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
還有三日,冷玖並沒有放在心上,首要的任務還是去調查錦繡山莊老闆一家失蹤一事。
不知為何冷玖有些熱血沸騰,剷除梅長遠的第一步,就是她復仇的開始。
翌日,按照琉璃提供的名單,冷玖找到了當初在錦繡山莊跑堂的一個雜役,他現在在一家酒館,依舊坐著跑堂的工作。
陳武看到眉目清秀,翩翩佳公子打扮的冷玖微微一愣,「公子,你找我?」
「是,我是受人之託來查錦繡山莊老闆一家失蹤的事情的。」冷玖道。
陳武聽她這麼一說,立刻露出愁容,他給冷玖找了一個雅間,然後才道:「沒有想到范老闆居然不見了。」
「范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冷玖問道。
陳武想了想,回憶著說道:「挺好的一個人,每天都笑呵呵的,也從來不會剋扣我們的工錢,逢年過節還會多給我們一些。」
冷玖微微蹙眉,琉璃不是說范老闆為人很吝嗇嗎,為何還會多給他們錢工錢呢?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出入?
「我聽說范老闆很吝嗇,甚至不願意讓你們住在店裡?」冷玖神色如常的問道。
提起這件事情,陳武無奈的一笑,「誰說不是呢,他不像是吝嗇的人,但是就是不讓我們住在店裡,夜裡都是他自己盯著,我們也不用輪流值夜,也是落得清閒。」
冷玖微微頷首,她清澈的眸子一轉,問道:「范老闆有沒有很怪異的時候?」
「怪異?」陳武表情頓了頓,說道:「怪異倒是沒有就是每個月有那麼幾天,他都非常的焦躁,還會發脾氣。」
「哦?」冷玖暗忖,陳武剛剛說過他是一個每天都笑呵呵的人,為何他每個月都有幾天情緒異常呢?
冷玖自然不會把陳武一個人的證詞當成全部,她隨後將名單上的人都找了一遍,聞了聞,相同的問題他們給出的答案都是差不多的。
最後都說范老闆確實有幾天情緒特別容易失控。
冷玖越發好奇,一個人的性格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到底是什麼讓他焦躁不安,甚至會情緒失控呢?
不知不覺冷玖又來到了錦繡飯莊,錦繡飯莊的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她認得是冀王府的。
她走了進去,之間昨天才見過的湛冀北,穿著紫色華服,披著深藍色的斗篷,頭戴紫金玉冠,眉目含笑的坐在椅子上,而他的面前坐著琉璃,琉璃的身後站著秦牧。
「蘇……」湛冀北見到冷玖沒有太多的吃驚,他剛開口,卻發現冷玖遞給他一個眼神,他立刻改口,「蘇先生。」
「冀王爺。」冷玖拱拳,「你怎麼會在這裡?」
湛冀北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有人看上了這個飯莊,我來問問價錢。」
「誰?」冷玖直截了當的問道。
「咳咳……」湛冀北隱隱作笑,「我雖然也很想要告訴蘇先生,可是我答應了朋友,要保密的。」
冷玖挑了挑眉,他是故意不說的。
他不說自己也沒興趣聽,冷玖看向琉璃,緩緩道:「琉璃姑娘,昨日我來是因為我也看上了這家飯莊,既然怎麼都是賣,你賣給我如何?」
「蘇先生,你這可是強買強賣啊。」湛冀北不懷好意的一笑,凹陷的眼窩多了幾絲笑意,「難道不是應該價高者得嗎?」
冷玖知道自然是這個道理,她清涼如水的眸子淡淡一彎,「那又如何,最後做決定還是琉璃。」
「唉,你不能因為你與琉璃交好就讓人家虧本賣你,你說是不是?」湛冀北不緊不慢的說著,他偶爾還會輕咳,可是聲音卻壓制了很多,儘量做到最小聲。
「冀王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又怎會知道我不是出高價?」冷玖不悅的問道。
湛冀北卻笑呵呵的說道:「我都是不知,你能拿出來多少錢?」
「你拿多少錢?」冷玖知道湛冀北是在套話。
湛冀北眯了眯滿懷笑意的眸子,「五萬兩。」
冷玖心中釋然,倒是比她預計的也差不多,「我出五萬五千兩。」
「蘇先生真是出手闊綽。」湛冀北的聲音雖然沙啞,可是卻不見半分的退讓,「六萬兩。」
冷玖咬了咬牙,湛冀北這是有意與自己爭搶?
很好,他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她自然也不會客氣。
一旁的秦牧滿臉的黑線,他們居然都不問這店的主人,就自己那裡相互抬價,而且很顯然冀王似乎是在斗蘇先生
「等一下。」琉璃有些於心不忍看著冷玖被人戲弄,她說道:「蘇先生,冀王殿下不是來買店鋪的。」
「……」冷玖默,這個世界上除了白楚,湛冀北是第二個讓她無語的男人,同時,她也恨上了這個男人。
居然敢調戲她,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
「別動怒。」湛冀北看著冷玖緩緩抬起的手掌,蒼白如紙的臉上浮現一抹討好的笑容,「我是來給她提個醒的。」
「什麼醒?」冷玖挑了挑眉,「沒有想到堂堂的冀王殿下,居然對錦繡山莊的事情感興趣?」
湛冀北淡淡一笑,揚首,複雜的眸子輕輕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垂下。
冷玖靜靜的凝著湛冀北,不曾忽略他任何的表情,湛冀北緩緩開口,「我與范老闆有一面之緣,聽說他不見了心中自然也是著急,五年前他去雲遙城採買山貨的時候,我們就見過,他很是大手筆的將整個雲遙城的野山菇都賣了去,解決了百姓的燃眉之急。」
冷玖蹙眉,雲遙城的野山菇就那麼好嗎?
「當時他可是弄了三十幾口大箱子過去,當時由龍門鏢局運送,場面很是壯觀的。」湛冀北遙想當年,眼角流露出對雲遙城的思念。
冷玖的注意力卻全部落到了湛冀北的那句「三十幾口大箱子」上,錦繡山莊一年的客流量雖然大,但是想要一年吃光所有的野山菇根本不可能。
而且一般做酒樓生意的人都知道,貨自然是越新鮮的越好,那麼的野山菇堆放一年處理不當就會發霉的,這件事情真是怪異。
「琉璃姑娘,我來是想告訴你,范老闆與人和善這不假,他為人吝嗇也是真,可是你一個小妾出面處理這些事情,太過惹眼,現在有很多人都盯著你們,你們可要保護好自己。」湛冀北很是關懷的說道。
琉璃點點頭,「多謝冀王殿下。」
湛冀北緩緩站起身子,他走到冷玖的身邊,用手肘撞了撞還沉靜在思考中的她,低聲道:「我聽說距離京城不遠的瀘州城的野山菇也很不錯。」
說完,湛冀北帶著星宿離去。
冷玖微微挑眉,他是在暗示她?
湛冀北走後,冷玖就坐在大堂里認認真真的思考著。
這次的事情有很多的疑點,第一點,琉璃發現的玉佩有血跡,如果臥房是第一案發現場,為何別的地方沒有血跡,為什麼當初梅長遠派來的人沒有找到這塊玉佩,還是說這塊玉佩是後來被人放上去的。
第二點,錦繡山莊的范老闆一家失蹤三年,為什麼空毫無防範的錦繡山莊沒有被賊盯上,反而屋子裡的一些列的值錢的擺設一個都沒有少,是不是有人暗中監視著這裡,不讓人靠近?
第三點,范老闆的反常,他每個月的都有焦躁的幾天,五年前捨棄去瀘州城那麼近的地方採買山貨,偏偏去了雲遙城,這是為什麼?
她放在桌上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她感覺自己還是缺少一些線索,五年前的雲遙城發生過什麼。
雲遙城距離邊陲很近,五年前又正是兩國交戰的時候,那時候雖然京城這邊沒什麼感覺,可是邊陲那邊可是水深火熱。
范老闆為什麼放著安全的地方不去,偏偏去哪裡,而且還帶著三十幾口的大箱子。
當初運送這些東西的是龍門鏢局,她也許該去問問。
「琉璃這是定金。」冷玖在離開的時候,將懷裡的三張銀票交給了琉璃,「這家飯莊我買了,等事情查明,我再附上另一半。」
琉璃沒有想到她出手如此的大方,居然給了自己三萬兩,「恩公,這太多了,我這家酒樓原本就值兩萬五千兩。」
「收下吧。」冷玖沒有忘記剛剛和湛冀北的相互抬價,既然說到了那個數目,她自然不會食言。
「恩公真的不用,這三萬已然足夠了。」琉璃並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
冷玖想了想知道琉璃是個什麼樣的熱,她若是再推脫怕是琉璃的心裡會留下疙瘩。
「好吧,我先告辭了。」冷玖點點頭,轉身離去。
冷玖找到了龍門鏢局,鏢局的門口站著兩名守衛。
「這位小哥,我想見你們鏢局的唐門主,他可在?」冷玖表現在的彬彬有禮不像是來挑釁的。
守衛小哥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稍等。」
守衛小哥進去了片刻又出來了,他對冷玖說道:「門主請您進去。」
「多謝。」
唐門鏢局裡有很多的鏢師,他們或在院子裡練武,或在房間裡休息,見到冷玖來,沒有過多的關注,只當她是來走鏢的。
守衛帶著她來到正廳,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坐在紫檀木的太師椅上,等著她。
「拜見,唐門主。」冷玖拱拳。
「你是何人?」唐門主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一個溫潤儒雅的書生打扮,面若冠玉,文質彬彬。
「在下姓蘇,受人所託來調查錦繡山莊范老闆的事情。」冷玖沒有隱瞞,龍門鏢局可不能輕視。
他們有很嚴密的信息網,只要一調查就會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她也沒有打算隱瞞。
唐門主表情一滯,他原本平靜的面容染上一抹不悅,「我無可奉告。」
冷玖挑眉,這分明是他什麼都知道的意思!
「哦,唐門主這是不肯說了?」冷玖不慌不忙的問著。
「是。」唐門主的態度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冰冷起來。
冷玖卻淡淡一笑,她沒有等唐門主發話,順勢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她悠悠道:「唐門主,我記得十年前你們龍門鏢局曾經走過一個很大的鏢對吧?」
唐門主神色依舊清冷,可是他的瞳孔還是驟然一縮,雖然只是一瞬間卻沒有逃過冷玖的眼睛。
「那趟鏢失敗了,死了七八個鏢師不說,還弄丟了那麼些東西,後來你為了抱住龍門鏢局的名聲,口口聲聲的說是那家人監守自盜,算計你們,那家人因為沒有及時將東西送到全家送命,你不會忘了吧?」冷玖悠悠然的笑著,緋紅的唇瓣微微一勾,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你是怎麼知道的?!」唐門主震驚,十年前的事情雖然被他粉飾太平,可是在他的心中卻是奇恥大辱。
「我是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唐門主你要用什麼來堵住我的嘴。」冷玖冷冷一笑,她知道面對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招數。
唐再天如此在乎龍門鏢局的名聲,她自然是會從這個方向下手。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唐再天眉目陰冷,他瞥了一眼供在桌案上的寶刀,想著一刀解決了她。
冷玖不慌不忙的一笑,「唐門主,我既然敢來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你今日殺了我,明日天下人都會知道龍門鏢局的醜事,你可以試試,龍門鏢局百年基業可就斷送在你的手裡了。」
「你!」唐門主恨不得一掌將她拍死,可是殺了她,就等於毀了龍門鏢局,他還是第一次受制於人,還是被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
「唐門主,我只想知道一些關於范老闆的事情,你只要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發誓這件事情絕度不會再有人提起。」冷玖自然是說話算話。
唐門主退回原來的位置,他重重的坐下,臉色有些蒼白。
冷玖嘴角微微一勾,看來他是想通了。
「五年前,你和范老闆去雲遙城購買山貨,他帶去了三十幾口的大箱子,那箱子裡都是錢嗎?」冷玖薄唇輕啟。
唐門主認認真真的思索了片刻,卻搖搖頭,「怎麼會,三十幾口的大箱子裡如果都是錢的話,別說別人就怕是我都回不來了。」
冷玖點點頭,看來自己猜得沒錯,「那都是空箱子?」
唐門主搖搖頭,「不是,那些箱子有輕有重,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你也知道我們鏢局只是押送貨物,多餘的話是不會問的。五年前,我和范老闆去了雲遙城購買山貨,這一路上都沒有遇上什麼劫匪,只是到了雲遙城後,他卻不讓我們入城,就在城外住下了,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睡得很沉,早晨醒來的時候,大家才進城,可是我們發現箱子的重量有些不對勁,但是我們沒有多問,只是按照范老闆的意思來。」
冷玖皺了皺眉,「這麼說你們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蒙汗藥睡了過去。」
唐門主回想著那天的感覺,似確定卻又不肯定,他微微一嘆,「不過後來我在一口箱子的挪動過的地方發現了一些黑色的灰質,如果我猜得沒錯,可能是火藥。後來兩國開戰,聽說敵國使用了火藥炸傷了不少人……」
雖然唐門主沒有再說下去,可是冷玖已經明白了他後面的話。
很顯然,范老闆走私火藥然後賣給了敵國,這可是通敵叛國的罪名!
他好大的膽子!
冷玖也記得那場戰爭,那是最艱難的時候,沒有想到火藥是范老闆賣出去的。
雖然後來贏了,可是他們也是損失慘重,還險些讓北漠國的人趁機而入。
「多謝唐門主言無不盡,唐門主可以放心,十年前的事情我會保守,告辭。」冷玖感覺她能問的都問了。
「等等!」唐門主卻忽然叫住她。
冷玖停下腳步目光淡淡的望著他。
唐門主似乎掙扎了很久,他緩緩道:「十年前的事情或許和五年前的事情,有些關聯,因為十年前我們也是被人迷昏了……」
冷玖蹙了蹙眉,「好,我若是有些眉目會告訴你的。」
她知道唐門主的意識是想弄清楚十年前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買一個人情給唐再天,畢竟以後用得著他的地方會很多。
「多謝。」
唐門主拱了拱拳,讓管家送她出門。
冷玖離開之後,她原本向再找幾個人問問當年的事情,卻沒有想到秦牧來找她。
秦牧的臉色非常的難看,眼神有些驚慌。
冷玖心道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秦牧微微頷首,聲音啞然:「我們找到了老爺的屍體,就在花園裡。」
「什麼?!」冷玖萬萬沒有想到范老闆的屍體居然就埋在錦繡飯莊的花園裡。
她隨著秦牧匆匆忙忙的趕回了錦繡飯莊,此時梅長遠帶著很多衙役來此,他見到蘇淺月有些吃驚,剛要開口卻被冷玖堵了回去,「小生蘇某見過梅大人。」
梅長遠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她,然後點點頭,「免禮,你怎麼會在這裡?」
冷玖沒有想到身份這麼快就暴露了,她沉聲道:「我與琉璃姑娘有幾面之緣,所以幫她查范老闆失蹤的事情。」
「哦,不過這裡是案發現場,沒你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梅長遠打發著冷玖,他並不想有人打擾自己辦案。
「大人,此事非常蹊蹺,還請大人准許我進去看看。」冷玖拱拳懇求。
「不行,你的身份不宜進去。」梅長遠意有所指的說道。
冷玖暗暗咬牙,真是可惡,難道要等到晚上再來嗎?
「讓她進去。」不知何時,冷玖的身後停下了一匹白馬,孫瑾嵐騎在白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冷玖暗暗心驚,她做恭敬狀,沉默不語。
孫瑾嵐從馬上跳下來,他對梅長遠說道:「既然這位小兄弟如此好奇,就讓她進去看看吧。」
梅長遠自然不敢得罪丞相家的大公子,他諂媚的一笑:「是,蘇少爺進去吧。」
冷玖沒有理會孫瑾嵐,直接去了錦繡飯莊的小花園。
梅長遠沒有想到她如此的無禮,他吹鬍子瞪眼對孫瑾嵐道:「孫大人,你看她……」
「無礙。」孫瑾嵐卻覺得很有意思。
梅長遠總感覺孫瑾嵐似乎對蘇淺月很不一般。
冷玖來到小花園,只見一具白骨被仵作挖了出來,按照人形擺在白布上。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問道:「只有這一具白骨?!」
仵作抬頭,他認得冷玖,那日在公堂上的表現歷歷在目,他點點頭,「是,只有這一具白骨。」
冷玖搖搖頭,「不對,怎麼會只有他的,確定是范老闆嗎?」
仵作點點頭,「剛剛讓琉璃娘子來人過,白骨上的衣服和首飾確實是范老闆的。」
冷玖走到埋屍骨的地方,細細查看。
跟著孫瑾嵐進來的梅長遠想要讓她不要妨礙大家辦案,可是孫瑾嵐卻攔住他,搖搖頭,「讓他繼續。」
冷玖看得認真,她用手捏了捏挖出來的泥土,泥土非常的鬆軟,她又看了看埋屍骨的洞穴不是很深,但是又有些奇怪。
「二位大人,冀王來了。」一個衙役進來通報。
孫瑾嵐有些驚訝,湛冀北怎麼來了,他對此案也非常感興趣嗎?
梅長遠越發的頭疼了,不過是一個人口失蹤案,結果牽扯出了死亡案件,還惹來了鎮國公府,丞相府甚至是冀王府的注意,他這個小小的刑部侍郎壓力很大啊。
他用官袍的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心情越發的緊張。
湛冀北仍舊是老樣子,紫色華袍,紫金玉冠,靛藍色的披風,身形頎長而消瘦,臉色蒼白而虛弱,眼睛四周有些發青,嘴唇的顏色呈現一種病態的白,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冀王。」孫瑾嵐和梅長遠拱拳。
湛冀北微微頷首,他清冷的眸光落到一旁的冷玖的身上,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咳咳,蘇公子,別來無恙。」湛冀北輕咳了幾聲,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還是想要引起冷玖的注意。
冷玖聽到湛冀北的聲音一點也不奇怪,他給了自己那麼多的暗示,不過是想借用她的手查出什麼。
也許這些真真假假的線索里,說不定就有湛冀北的圈套。
冷玖第一次正視眼前的這個病歪歪的男人,表面給人一種與世無爭的敦厚感覺,可是她卻感覺到那雙幽深的烏眸後犀利。
「冀王爺。」冷玖語氣清淡,她轉頭看向梅長遠,「梅大人,請問是誰發現的屍骨?」
「就是范家的小夫人。」梅長遠指的是琉璃。
「我想見她,有幾句話要問問。」冷玖雖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湛冀北,可是這件事情她已經摻和了進來,再想要獨善其身本就不可能。
更何況,她這次的目的是就是除掉眼前的梅長遠。
藉由此事,讓梅長遠出現紕漏,把他趕下刑部侍郎的位子。
只是湛冀北似乎有意再幫她,是誰告訴他自己想要對付梅長遠的,是白楚嗎?
也不知道他去了南方,習不習慣。
梅長遠點點頭,讓衙役將琉璃帶了上來。
琉璃哭得雙眼發腫,她瑟瑟發抖的站在那裡,眼睛不敢去看被挖出來的白骨,只要一看,她的眼眶立刻泛起淚水,帶著恐慌和不安。
明明是早就想到的結果可是看到了這樣殘忍的一幕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恩公,你找我?」琉璃如水的眸子望著冷玖。
冷玖微微頷首,雙眸沉著而冷靜,「你是怎麼發現白骨的?」
「今日我給老夫人煎藥,剩下的藥渣我就直接潑到了這裡,結果就看見有一截白骨露了出來,我就好奇挖,結果沒有想到會是人骨……嗚嗚……」琉璃剛剛辨認過確認這就是范老闆的,她再也堅持不住,崩潰大哭。
秦牧一步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急切道:「小夫人,你不要太激動。」
「你帶她下去吧。」冷玖淡淡的揮了揮手。
秦牧抱著琉璃下去,冷玖回頭看了看,仵作已經將整副人骨清理出來,她眯了眯明亮的眸子,道:「這裡不是第一個埋屍的地點。」
「何以見得?」梅長遠從來不認為女子能夠成就什麼大事,她不過是國公府里一個庶出的五小姐,其實會破案。
「三年前范老闆失蹤,如果他一開始就被人埋在花園裡,那麼這三年的雨水沖刷,冰雪消融的時候帶走的泥土,早就將屍骨全部露出來了,又何必等到琉璃潑了一壺藥渣。說不定有人擔心事情敗露,所以就將范老闆的屍骨埋了回來。」冷玖眉頭微蹙的解釋道。
「可是有兩處你要如何解釋,第一琉璃她們就住在這裡,如果有人趁著夜裡埋屍骨,為何他們不知道,第二為什麼兇手要將白骨移動位置,其餘的人又在哪裡?」孫瑾嵐黑色的眼睛盯著冷玖,對她的回答充滿了期待。
「第一,屍骨埋在這裡以泥土的鬆軟的結構來看不超過五天,琉璃她們住進來的時間也差不多是五天,這說明一直有人在盯著錦繡飯莊的一舉一動,兇手有可能給他們下了迷藥,這樣就不會被他們發現,至於第二點,為何要移動屍骨,因為找到屍骨第一次的埋藏地點就等於找到了兇手。」冷玖嗓音沉然,雖然這宗案件還有些撲朔迷離,可是她卻更加在意第一點,到底是誰一直在留意著錦繡飯莊的一舉一動。
是兇手還是別人?
兇手的殺人動機,是為了錢財,還是為了殺人滅口?
這宗案件牽扯的很多,她想要藉此機會剷除梅長遠,必須要用確鑿的證據指向他,而且還讓湛冰川心服口服的將他定罪。
她的眼底極快的掠過一絲詭譎的暗芒,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梅大人,孫大人,冀王爺。」仵作做完屍檢後來到他們的面前,「范老闆的骨骼丞相灰白色,這說明人不是中毒而死,可是他的手骨和腿骨有多處的斷裂,似乎是被鈍器所傷,但是應該都不致命。」
「那致命的死因是什麼?」梅長遠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嚴肅的問道。
「查不出來。」仵作實話實說。
「什麼?!」梅長遠的聲音有些拔高,眉毛一挑一挑的。
「這很正常如果是被人一劍割喉,傷口是在皮肉上,現在就是一堆白骨,根本查不到什麼。」冷玖替仵作解釋道。
仵作贊同的點點頭,「蘇公子言之有理,如果是一劍割喉,兇手又為何斷了范老闆的手骨和腿骨呢?」
「也許是殺了范老闆後,怕屍體很快被找到所以就用其他傷口掩人耳目,或者是其他,抓不到兇手,我們永遠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冷玖瞳孔幽深如深遠,深不見底,冷靜的說道。
「可是這要怎麼查?」梅長遠非常為難,他是毫無頭緒。
冷玖頓了頓,「別急,還有四具骸骨沒有發現。」
「四具?!」其餘的人聽了大驚失色。
冷玖嘴角微微抽搐,「你們覺得范老闆都死了,他的正妻,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還能活著嗎?」
眾人都沉默了下來,確實范老闆都死了,他的妻兒更不可能活著。
仵作退了下去讓人將白骨帶走了。
「梅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我繼續調查此事?」冷玖知道自己暗中調查雖然方便,可是她更像光明正大的查案。
梅長遠眼底有一絲的鄙夷,「我說蘇少爺,你就是個小少爺,別在這裡湊熱鬧了。」
冷玖知道梅長遠是不會輕而易舉的答應,她正想著對策的時候,卻有一道清晰嬌美的聲音傳來。
「讓他查!」
眼前出現一個穿著淺紅色曳地長裙,紫色廣袖長袍的女子。
她三十歲左右的模樣,打扮的端莊而艷麗,眉宇透著皇家貴胄的驕傲,氣勢飛揚。
「長公主!」孫瑾嵐和梅長遠立刻下跪施禮。
「皇姑姑?」湛冀北卻是想要施禮,卻被湛如歌給攔住了,她看似嫌棄卻有些疼惜道:「行了行了,你這病歪歪的就別施禮了,萬一起不來了算誰的!」
「是。」湛冀北果然很聽的話沒有施禮。
冷玖退至一旁,沒有想到又遇故人。
湛如歌,先帝最小的女兒,比湛冀北大了幾歲,是大貞國唯一的長公主。
她疼愛湛冀北,為了反對湛冰川登基,被湛冰川算計駕到了很遠的地方,沒有想到她居然回來了。
湛如歌的回歸,是不是也意味著什麼要發生了?
現在的湛冰川一定如坐針氈吧。
湛如歌細細的打量著眼前女扮男裝的冷玖,問道:「你是鎮國公府的五小姐蘇淺月?」
冷玖暗暗心驚,沒有想到湛如歌居然一眼識破她的身份,她是從何而知的?
「是,見過長公主。」冷玖態度恭謹。
孫瑾嵐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原來她真的是蘇淺月。
上次在茶樓他們見過面後,他就一直覺得她很眼熟,後來想起蘇淺月回來了,他還有些不確定。
畢竟蘇淺月生長在鄉野,剛回鎮國公府說不定會被嫡母收拾的服服帖帖,絕對不敢輕易出來。
沒有想到真的是她。
他的眸底閃過一絲陰鷙,終於找到她了。
「這件案子就交給你來處理。」湛如歌眼眸眯著梅長遠,有些不屑和譏諷,「梅大人久居高位,卻顯得如此驚慌,看來應該多去下面歷練一些,一會兒我入宮就同皇上講。」
梅長遠知道湛如歌是嘲笑自己無能,他神色更加的慌張,討好的一笑:「長公主,微臣不敢,微臣一定會盡心盡力破案的。」
湛如歌哼了一聲,眼神越發的輕蔑。
冷玖卻暗忖,湛如歌為何要讓她來破案?
「既然如此,你們就隨我一起面聖吧。」湛如歌道。
「是。」
冷玖心中微微一頓,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再次入宮,只是這一次她的身份是蘇淺月。
離開錦繡飯莊,湛如歌有自己的鳳攆,湛冀北和孫瑾嵐也都有自己的馬車。
「你同我一起坐。」湛如歌拉著她的手,淡淡的說道。
冷玖並不喜歡與人有身體接觸,她的身體微微一僵,她也沒得選擇難道要和湛冀北共坐一輛馬車嗎,他們又沒有關係。
她被湛如歌拽上了馬車,馬車裡非常寬敞,她坐到一旁離著湛如歌有些遠。
湛如歌盈盈一笑,「你很排斥我?」
冷玖淡定的搖搖頭,「雖不排斥,但是也沒必要親近,畢竟你我二人是同性。」
湛如歌被冷玖冷笑話逗得隱隱作笑,「你很有意思。」
冷玖沒有說話,以前湛如歌也這麼說過,不過那個時候不是這幅泰然模樣,湛如歌最恨的女人就是太子妃冷玖了。
她認為冷玖跟錯了人,不該和湛冰川一道。
事實證明,她說的沒錯,冷玖確實愛錯了人,最後成為了人人不敢提起的禁忌。
冷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人人都比她看得明白,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湛如歌見她似乎在想事情,眸光明潤,瞳孔卻有些渙散。
不多時,馬車就停在了紅色的宮門外。
湛如歌亮出令牌,她的鳳攆可以直接走進去,而湛冀北與孫瑾嵐則是需要步行去太極殿。
「長公主。」衛平易見到湛如歌微微有些錯愕。
「告訴皇侄子就說我要見他。」湛如歌非常不見外的說道。
衛平易哪裡敢怠慢,他一路小跑進去通報,片刻就回來,他弓腰道:「長公主,裡面請。」
湛如歌點點頭,「再等等。」
衛平易皺眉,等什麼?
這時湛冀北和孫瑾嵐匆匆趕來,他們四人一同進入了太極殿。
高堂之上,湛冰川一身玄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他見到他們四人一起入宮有些意外。
其中一個男人還有些陌生,不知道是何人。
「臣等拜見皇上。」四人一起行禮。
「平身。」湛冰川讓他們起來。
四人起身,湛冰川有些狐疑的眸光掃過冷玖的臉,問道:「你是何人?」
「在下是鎮國公府五小姐,蘇淺月。」冷玖沉著冷靜的回答。
雖然她很想衝上前去一掌拍死湛冰川,可是還是忍住了。
她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壓制著心底的殺意,她只能粉飾太平,讓自己看起來從容而淡定。
「你是蘇淺月?」湛冰川之前隱隱約約的聽到孫漣溪提起過,鎮國公府接回了她。
「是。」冷玖回道。
湛冰川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此時把她接回來,其中的緣由不言而喻。
「皇上,今日在錦繡山莊發現了一樁謀殺案,梅大人對於能否破案毫無信心,我想讓蘇淺月來協助此案。」湛如歌已經很給梅長遠面子了,至少只是讓蘇淺月協助,而不是讓她一個人來處理,沒講梅長遠完全晾在一邊。
梅長遠沒湛如歌說得沒脾氣,畢竟那是長公主,自己有幾顆腦袋和她較量。
只能認命。
湛冰川倒是沒有想到湛如歌一回來居然就攪合進一宗命案中,而且聽她這話里的意思,似乎與蘇淺月關係極好,對她很信任的感覺。
「為何是她?」湛冰川問道。
「剛剛在錦繡山莊,蘇淺月的粉絲我都聽到了,我覺得她能夠勝任。」湛如歌對冷玖沒有任何的懷疑。
冷玖的納悶,為何湛如歌對她沒有一絲的懷疑?
湛冰川點點頭,「到底是一宗什麼案件,細細說來。」
湛如歌用手肘推了推蘇淺月,彎了彎眉眼,「說吧。」
「是。」冷玖穩了穩氣息,沉然道:「三年前錦繡飯莊的范老闆忽然失蹤,當時店裡的夥計報了官,可是什麼都沒有查到,被認為是一家人回了老家,前幾日范老闆的親娘和小妾找來,人們這才知道原來范老闆並沒有回家鄉,今日就在錦繡飯莊的小花園裡發現了范老闆的屍骨。」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湛冰川皺起眉頭,只是這種案件為何湛如歌會感興趣,就連孫瑾嵐與湛冀北都來湊熱鬧?
「是,范老闆的屍骨雖然被找到,可是還有很多疑點,臣女還希望皇上可以准許讓我繼續查辦此事。」冷玖懇切道。
「范老闆是你何人?」湛冰川好奇問道。
「毫無關係,因為范老闆的娘親和妾室已經沒有錢財所以打算將飯莊賣出去,我也付了定金,自然是希望這件事情可以好好了解。」冷玖無奈之下之能將實情和盤托出,看來鎮國公那邊是瞞不住了。
她要如何解釋自己會有那麼一筆錢呢?
頭疼。
「朕知道了。」湛冰川微微頷首,眼前的蘇淺月給他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小小年紀,氣勢倒是很強,但是卻不讓人覺得銳利,神色沉穩而泰然,哪裡像是一個在鄉野長大的女子。
「那好,這件事情就讓蘇淺月,梅長遠還有……孫瑾嵐,你們三人一起查辦吧。」湛冰川還是存了私信,梅長遠可是他一手提拔,不,是那個女人在信任他的時候,替他提拔的人,他不想失去刑部,現在他的手裡並沒有合適的人選。
「是。」三人一起點頭。
事情說完了,他們四個人就退出了太極殿。
「皇上。」孫漣溪從一旁的門口娉娉婷婷的走了出來。
湛冰川眸色陡然一冷,語氣也低沉了幾分,「范老闆的事情太大意了。」
孫漣溪臉色變了變,有些委屈道:「我會讓哥哥注意的。」
「我讓他看著就是為了防止湛如歌知道的更多,你記得告訴你哥哥,如果蘇淺月發現了對我們不利的東西,就直接殺了她。」湛冰川對於一條不相干卻威脅道自己的人命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是臣妾明白。」孫漣溪點點頭,蘇淺月嗎,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讓湛如歌出面,看來她也要好好調查一下。
孫漣溪離開太極殿,果然孫瑾嵐在等著她。
孫瑾嵐看到自己的妹妹錦衣華服,珠光寶氣,就知道她在宮裡過得不錯。
現如今整個後宮只有她一個人,而且她還是皇后,後宮獨寵,只此一人。
「哥哥。」孫漣溪的聲音有些撒嬌的味道,她踱步走到孫瑾嵐的身邊,低聲抱怨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瑾嵐神色肅然,他一邊朝著御花園走,一邊說道:「你告訴皇上可以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孫漣溪微微頷首:「哥哥辦事我是放心的,但是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五年前的事情。」
「嗯,我會注意的。」孫瑾嵐露出一個微笑,讓她不要擔心。
孫漣溪想到忽然冒出來的蘇淺月,不悅道,「那個蘇淺月是怎麼回事,才回來居然就被湛如歌相中了,居然還要破案?」
「你何必在意,一個國公府里的庶出能有什麼作為,不過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在京城裡揚名罷了。」孫瑾嵐黑色瞳孔里溢出一絲輕視,全完沒有將蘇淺月放在眼中。
不過蘇淺月卻有別的用處,他暫時還不想告訴給孫漣溪。
孫漣溪黛眉緊蹙,精緻的五官帶著一絲惱怒,「誰能想要范老闆的娘和小妾會找來,當初不是說他的家人都處理了嗎,會不會是人假扮的?」
孫漣溪比任何人都謹慎,她知道現在大貞國看似平穩,其實暗流涌動,有很多人都盯著皇位。
不單單是幾位皇子,還有一些權勢很大的人,甚至是外族。
她與湛冰川成親以後慢慢接觸了一些宮中的事情,這才發現原來想要坐穩中宮可不是只需要把後宮的女人管好那麼簡單。
她時時刻刻的都要做到在湛冰川想不出對策的時候,出謀劃策,還要做到讓湛冰川以為那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想到那個女人,難怪湛冰川對她念念不忘,能夠在湛冰川登基之前就穩住了各方勢力,讓他成功登基,果然不簡單。
但是這也不代表她孫漣溪就會輸!
「不會。」孫瑾嵐在范老闆的娘和琉璃出現的時候就派人去查了,她們確確實實是范老闆的親人。
孫漣溪微微頷首,「如果真的有意外,我們就棄卒保車,總之不讓能讓皇上受到牽連,你明白的。」
「是是,皇后娘娘,下官明白!」孫瑾嵐無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親妹妹,怎麼成親了變得更加嘮叨了。
孫漣溪瞪了一眼孫瑾嵐,嗔道:「哥哥!」
孫瑾嵐淡淡一笑,他拍了拍孫漣溪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就放心吧,只要有孫家一日,你就是中宮皇后,我和父親就會保護你的。」
「嗯。」孫漣溪笑靨如花,一臉的幸福。
「我先回去了。」
「嗯,哥哥路上小心。」
孫瑾嵐轉身離開後花園,他眸光越發的幽暗深邃,透著一抹詭異。
如果當初不是那個人女人,今日這帝位不見得會是湛冰川。
如果當年是他遇見她該有多好,他會和她成為最讓人羨慕的神仙伴侶,他為在她的幫助下成為皇上,而不是那個男人。
孫瑾嵐捏了捏袖管里的拳頭,如今蘇淺月回來了,他的計劃也該開始了。
絕對不能再錯失良機了。
冷玖想回府,卻被湛如歌攔住,她笑吟吟道:「你回去做什麼,不如我們去喝酒如何?」
冷玖嘴角微微抽搐,「今日駙馬沒有隨大公主一起進京嗎?」
「他有公務在身,不能隨便回京的。」湛如歌的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寂寞,她與駙馬雖然相敬如賓,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想到這裡湛如歌就對湛冰川恨上了幾分,沒有想到他為了算計湛冀北,卻先算計了他,真是可恨!
「我還有事。」冷玖再次婉言拒絕。
「你就不想知道是誰讓我推薦你來破案的嗎?」湛如歌開口笑道,她眉眼深深,笑得別有深意。
冷玖剛要起身卻又坐下,她凝眸注視著湛如歌。
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他們都知道她是蘇淺月,卻不知道她是冷玖。
她也相信蘇淺月很小就離開京城,與湛如歌也不會有所交集,湛如歌並不是一時興起,隨意找了一個人來破案,而是有人告訴她。
會是誰,白楚嗎?
他遠在南方,心裡也記掛著京城的事情嗎?
「回府。」湛如歌知道蘇淺月很想知道,她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微笑,讓外面人回府。
長公主府就在京城的主幹路上,而長公主府的旁邊還有一棟空了很久很久的府邸。
再次這座府邸,冷玖的心是荒涼的。
她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湛如歌,她也是一樣。
湛如歌看著破敗的需要修繕的府邸,眼神悵然,「那是我朋友的故居,只是人卻不在了。」
冷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著湛如歌進了長公主府。
湛如歌讓人在花廳里擺了飯菜和美酒,她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就剩下她們二人對飲。
湛如歌狠狠的灌了自己三杯就,白皙的臉頰上浮現一抹酡紅,她眼神透著一抹悲涼,「我之所以會趕回京城是因為有人給我送來了一封書信。」
說著,湛如歌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一封被她反覆看了許久,磨得有些厲害的信給她。
冷玖伸手接過,當她看到信上的字跡時候,整個表情險些失去控制,她心臟狂跳,呼吸都有些凝滯。
她感覺自己的指尖冰涼如水,手微微輕顫,是他的字跡!
他還活著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湛如歌觀察著蘇淺月,她希望從蘇淺月的表情上看出破綻,可是蘇淺月控制的極好,她只是淡淡的蹙眉,一臉疑惑的問道:「這是誰寫的?」
「你不知道嗎?」湛如歌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以為蘇淺月會知道,不然他是不會提起蘇淺月的。
冷玖搖搖頭,她從剛剛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鎮定的說道,「我不知道。」
「是嗎?」湛如歌紅著眼眶。
冷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然道:「雖然我不知道長公主收到的這封信是誰寫的,可是我想告訴長公主,你一定是中計了,字跡是可以模仿的,而我雖然對此案很有興趣,可是誰會這麼在乎我一個小小的鎮國公府庶出的小姐?」
湛如歌恍然大悟,她之前在接到這封信以後整個人都處於焦躁的狀態,這才想都沒想的就讓人收拾了東西匆匆趕了回來。
信上說讓她竭盡全力的幫助蘇淺月,所以她直接去了錦繡飯莊,做主讓蘇淺月審理此案。
她完全沒有多想會有人算計她,只是那個人的自己也不是誰都可以模仿的如此相像的。
到底是誰!
冷玖眸光淡然,「長公主還是小心一些吧,怕是你這次來了京城,以後想走都走不了了。」
這封信只要落到有心人的手裡,被人看破字跡與那人的相似,長公主必死無疑。
當年,她沒有逃過此劫,湛如歌怕是也會受到牽連。
「奉勸長公主一句,信還是燒了得好,想想前太子妃吧。」冷玖沒有在多說什麼,她滴酒未沾,起身離去。
湛如歌,希望她不要再蠢下去。
冷玖的眸子薄涼如寒霜,她離去的時候站在了長公主府門前許久,她看似遙望城門,其實還在看那棟空置很久的府宅。
眼角有一滴淚水滑落,風衍,你還好嗎?
湛如歌聽到蘇淺月提起前太子妃,眼神閃過一絲錯愕,她想要抓住蘇淺月問個明白,可是人卻不見了。
當年就是前太子妃害死了風衍,可是聽她話里的意思,好像不是如此,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蘇淺月到底是何人!
——
冷玖回到鎮國公府的時候,府中上下早就知道了她被委派負責調查錦繡飯莊的事情。
馮嬤嬤讓她去大夫人的屋子回話,她進去的時候發現大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一絲的複雜。
「母親。」冷玖恭恭敬敬道。
「嗯,」大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蘇淺月的穿著有些不滿的說道:「你是鎮國公府的五小姐,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冷玖微微垂頭,「母親說的是。」
大夫人微微一愣,今日的蘇淺月這是怎麼了,她還以為有了長公主撐腰蘇淺月會變得非常的囂張。
看著蘇淺月變得溫順乖巧起來,大夫人心中也是有些得意的。
只要蘇淺月聽她的話受她擺布就夠了,讓她嫁到冀王府也算是抬舉了她,不管怎麼說能夠享受幾天王妃的態度已經是上天開恩了。
雖然冀王爺沒有多少時日了。
如此想著大夫人的心情更好,她盈盈如水的眸子彎了彎,「我找你來是聽說了你要去破案,這本是男兒該做的事情,你一個女孩子強出頭做什麼!」
面對大夫人的責備,冷玖裝作聽不出來,「女兒也不想,誰知道會碰上長公主回京。」
「你的錢是哪裡來的?」大夫人終於將話引上了正題。
冷玖心底暗暗冷笑,果然如此,大夫人就是惦記上了那些錢了。
「是我找長公主借的。」冷玖想了想,她如果說是找別人借的,大夫人一定會刨根問底的。
如果說是冀王,將來等飯莊的生意紅火了,她少不了會跑來要分成。
但是如果她說是長公主給的,就無話可說了。
大夫人聽到蘇淺月說錢是找長公主借的,瞬間無話可說。
只是她不相信,可是追問起來,蘇淺月咬死了是長公主借給她的,自己也能去問長公主。
大夫人心中有些憋悶,哼了哼道:「女兒家家的,不要學男人做生氣,對你的名聲不好。」
冷玖沉默不語。
大夫人撩了撩眼皮,繼續道:「你的名聲受損將來怎麼嫁人,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冷玖心中嗤聲冷笑,他們只想讓她嫁給湛冀北,怎麼會在乎她的名聲好壞。
「是。」冷玖隨口應付,心中壓根就沒當成一回事。
無論大夫人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她貪得無厭,為人小肚雞腸的本性。
「行了,你下去吧。」大夫人道。
冷玖屈了屈膝該轉身離去。
冷玖一走,馮嬤嬤就湊了上來,她低聲道:「主子信她的話?」
「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大夫人微微一嘆,「我現在就是擔心萬一她真的破了案,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萬一被皇上看中或者被皇上指婚就麻煩了。」
大夫人將蘇淺月接回來,可是讓她做自己女兒的替嫁,絕對不能讓她被別人捷足先登。
「那要不老奴讓人給她使些絆子?」馮嬤嬤眸光露出一抹兇狠。
大夫人斜睨著她,她想起之前岳嬤嬤的聲音,不悅道:「你可別像岳嬤嬤那麼蠢笨!」
馮嬤嬤淡淡一笑,「夫人哪能啊,我知道大小姐是您的心頭肉,我也是疼惜大小姐的,自然不會。」
大夫人發現自己確實有些看走了眼,以前覺得馮嬤嬤不如岳嬤嬤機靈,可是自從上次的事情,大夫人就發現至少馮嬤嬤每一次獻計都不會讓她的子女牽連其中。
她點點頭,笑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是。」馮嬤嬤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冷玖回到攬月閣的時候,春琴和秋書做好了飯菜正在等著她,她們知道她獲得了長公主的舉薦成為案件的協助者,心底自然是高興的。
冷玖脫下男裝換回了女裝,她坐回到飯桌前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這才發現春琴和秋書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
她不解的問道,「我不過是要破案你們為何如此高興?」
「五小姐你還不知道吧,這件案子可是轟動了京城,只要你能破案,以後名氣大增,如果皇上能給你賜婚就再好不過了。」秋書興奮的像是一隻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說道。
冷玖扶額,原來他們是存了這份心思。
「母親讓我嫁給冀王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冷玖優雅的吃著飯,與春琴和秋書的交談全當做是消遣了。
「如果是皇上賜婚呢?」春琴不希望蘇淺月嫁給冀王,雖然冀王的身世確實可憐,可是嫁給一個無能王爺,五小姐還不得被皇室的那些人給欺負死啊。
冷玖哼了哼,薄唇一勾,「其實嫁給冀王也不錯。」
春琴和秋書一聽表情立刻變得僵硬,她們驚訝的望著她,「五小姐,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是啊。」冷玖一臉的泰然,越發讓春琴和秋書看不懂了。
——
梅府。
梅長遠坐在書房裡,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找來了火盆將手裡的書信,一封一封的投入火中。
他雙眸猶如死潭,即便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也不見半分的生氣。
他沒有想到范老闆的屍體會找到,他今日一天都過得非常忐忑,他將所有與范老闆有關的書信都燒毀了,一字不留。
可是即便如何,他仍舊不放心。
「你在做什麼?」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外面出來。
梅長遠一聽全身發抖,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他匍匐道那人的跟前,「孫大人,救我。」
「沒出息的東西。」孫瑾嵐狠狠的踢了一腳梅長遠,與往日在外的不同,孫瑾嵐私底下其實非常的暴戾。
梅長遠是知道他的脾氣的,所以即便是被他踢了一腳,也不敢說什麼,反而是更加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把一切都范老闆有關係的人都給我除掉,一個不留!」孫瑾嵐目露寒光,絕對不能讓蘇淺月查明真相。
「全部?」范老闆有些吃驚,他結結巴巴的問道:「當年負責押送那些東西的龍門鏢局也要……?」
「沒錯!」孫瑾嵐根本沒有將龍門鏢局放在眼中。
江湖爭鬥那麼多,每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個幫派會被滿門毀滅,當年的瓊華門都能一夜之間消失,何況是個小小的龍門鏢局。
梅長遠心中發寒,「是。」
「明日你多多派人跟著蘇淺月,讓你的人機靈點,有任何的差池我為你是問!」孫瑾嵐的聲音陡然降低。
梅長遠嚇得更是瑟瑟發抖,「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孫瑾嵐離去,梅長遠這才直起了腰板,然後呼出一口氣,剛剛真的是太可怕了。
翌日。
冷玖依舊女扮男裝的出門了,她直接去了刑部衙門,來到了驗屍房。
昨天仵作將白骨帶了回來,今日要做詳細的檢查,冷玖很感興趣就跑來了。
仵作見到她倒是有些熟絡,「蘇小姐。」
「你叫我蘇先生就好。」冷玖不太喜歡蘇小姐這種稱呼。
仵作點點頭,「是。」
他穿上工作服,準備好了工具,就來到了白骨前。
他細緻的給白骨做著清理的工作,不放過任何的細節。
「咦?」仵作似乎發生了什麼,他從白骨的關節處掛下了一些特殊物質,然互放到了白布上檢查。
冷玖走了過去,她用手指捏了一些,這好像也是泥土,但是這種泥土非常的細膩,更像是某種泥漿。
她嗅了嗅泥漿的味道,隱隱中有一股薔薇的香氣。
「薔薇,泥漿?」冷玖最終叨念著,哪裡會有這種東西。
仵作也拿起來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這好像是女子用來護膚用的泥漿,而且是摻了薔薇花汁的。」
「女子護膚用的泥漿?」冷玖覺得很奇怪,這是范老闆的屍骨,為何會有女子用的護膚泥漿呢?
仵作看了看她,想了半晌說道:「蘇公子,我記得天梅山莊的莊主就喜歡用泥漿護膚。」
冷玖皺眉,天梅山莊?她明天正好要去那裡,可是這未免也太巧了。
為何她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仵作解釋道:「天梅山莊雖然被叫做天梅山莊,可是梅花並不是莊子上唯一盛開的花樹,其中海域薔薇,海棠,桂花,荷花等等,那裡有專門從琉球島送來的火山泥,用花汁混合了塗抹在女子的身上有奇效的。」
冷玖之前倒是知道一些天梅山莊的事情,知道天梅山莊的莊主很神秘,也知道她好像來自某一個島國,但是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還有別的發現嗎?」冷玖問道。
仵作細細的檢查著,搖搖頭,「暫時只有這麼多了。」
冷玖微微頷首,「也罷,如果有什麼消息麻煩你記得通知我一聲。」
「好。」仵作頷首。
冷玖離開驗屍房,一出門就見梅長遠笑盈盈的恭候著自己,而他的身後還跟著四名手持佩刀佩劍的衙役。
「梅大人。」冷玖像是男子拱拳。
梅長遠笑容更深,「蘇小姐女扮男裝,替皇上辦案,我實在是感激,所以就派四名衙役跟著你,任你差遣。」
冷玖平淡無波的眸子深沉如水的望著梅長遠,她心中譏諷,這哪裡是給她差遣的,分明是用來監視她的。
「梅大人如此厚愛,我當不得,還是算了吧。」冷玖推脫。
「哎,蘇小姐不必客氣,而且你一女孩子需要保護,這也是我應該做的。」梅長遠根本不理會冷玖的推脫,硬是將這四個衙役塞給了她。
冷玖心中暗忖,看來只有想個辦法將人給甩掉了。
此時,師爺來到梅長遠的身邊,沉聲道:「大人不好了,有人來報官,說城南一家木材鋪全家被滅門了。」
「什麼!」梅長遠錯愕,他臉色微微一變,嚴肅道:「立刻去看看。」
冷玖總覺得此事不簡單,立刻跟了上去。
那四名衙役沒有過多的遲疑,梅長遠讓他們好好得跟著她,他們自然是跟著她,不會多想。
來到公堂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面容蒼白而驚慌的跪在大堂上。
梅長遠坐在桌案前,拍響了驚堂木。
男人嚇得身體微微一顫,臉上驚慌的表情就嚴重了。
「你是何人?」梅長遠問道。
「在下是城南開棺材鋪的王富貴,今天我一早醒來開張,就發現我的鄰居李長勇家的木材鋪一直沒開門,我一直從他家購買木材做棺材,所以兩家很要好,我去敲他家的門可是沒人理我,就連院子裡的狗都沒有叫,我越想越覺得奇怪,就讓店夥計給我搬來了梯子,我爬上牆頭這麼一看差點嚇得從梯子上滾下來,沒有想到院子裡全是血。」王富貴哆哆嗦嗦的說著,其中有好幾次都結巴了,看來是真的嚇得不輕。
梅長遠神色凝重,「居然會這樣,你先回去,我這就派人去查!」
「是。」王富貴恐慌的點點頭。
那個師爺見王富貴如此膽小如鼠,不禁發笑,「你說你好歹也是做棺材的,如此膽小,怎麼與死人打交道。」
王富貴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師爺說笑了,我那是家傳生意,混口飯吃的。」
冷玖表情微微一頓,她對身後的四名衙役道:「走,去看看。」
「蘇小……公子,皇上派你是處理范老闆的案子,這木材鋪的案子與您無關吧。」一個衙役似乎有些不滿的阻攔著冷玖。
冷玖挑了挑眉,她斜睨著他,語氣不好不壞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木。」他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從冷玖清冷如月的眸中,他察覺到了一絲冰冷。
「仵作還在檢查屍骨,我讓他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你去他那裡看著,如果有消息,你直接告訴我就行了。」冷玖冷冷淡淡的說道。
「我?」陳木有些怔然,為什麼是他,梅長遠交給他們的任務是跟著蘇淺月,並不是真的跑腿。
「怎麼你不願意?」冷玖如刃的眸子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陳木,卻讓陳木有種腳下一軟,墜入冰窟的感覺。
「小的不敢。」陳木惴惴不安的低下頭,硬著頭皮道。
冷玖眸光落向門外,此時王富貴以後顫巍巍的離開刑部大堂,她邁步追了上去。
「王老闆,留步。」冷玖叫住了王富貴。
王富貴停下腳步看向冷玖,沒有想到叫住自己的居然是個唇紅齒白,溫文爾雅的俏公子。
「這位公子,你叫我?」王老闆有些驚訝的望著她。
冷玖微微頷首,她淡淡一笑:「我知曉你因為李老闆的事情而傷心害怕,我想問問,昨天夜裡你可能聽見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冷玖對於此案其實並沒有多好奇,她只想藉機甩掉身後剩下的三名衙役。
王富貴並不知道冷玖是誰,可是見她身後跟著三名衙役,以為她是刑部里的某個大人。
他態度一下子就變得恭敬起來,「回大人的話,小民什麼都沒有聽見,昨晚睡得很好。」
「王老闆,你前面帶路,我隨你去看看,你不用叫我大人,叫我蘇先生就好。」冷玖眯了眯眸子露出一個不冷不淡的笑容。
王富貴被冷玖弄得暈頭轉向,他點點頭,「是,蘇先生。」
他們一路直奔城南,一堆人圍在一家店鋪的門前看著熱鬧,看來那就是李長勇的家裡了。
此時,梅長遠派來的人已經進到了店鋪中,剩下的人留在外面維持秩序,將看熱鬧的百姓擋在了外面。
冷玖直接走了進去,沒有人阻攔她,看熱鬧的百姓一開始吵吵嚷嚷的,一見冷玖大搖大擺的進去,都非常好奇她是誰?
木材鋪里沒有血跡,案發的時間應該是晚上所有這家店的人都在裡面睡覺,她來到院子,這才瞧見這些人居然連狗都給宰了。冷玖暗暗冷笑,難怪附近的人都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怕是他們擔心引起別人注意這才將狗也給殺死了。
此時七八個衙役在清理著屍體,李長勇家人口簡單,爹娘妻子兒子女兒加上他,一共六口人。
店裡沒有其他的打雜的,只有在裝卸木材的時候,會專門僱傭搬運工,所以並沒有李家人以外的人住在這裡,也沒有別的受害者。
冷玖還還注意到一點,院子裡的血跡並不多,除了那條狗留下的,還有一具四五十歲的屍體倒在大門口的方向。
想必他就是木材鋪的店主李長勇。
李長勇倒在地面上血泊中,一個衙役將他翻過來,他身上除了脖子被人一劍割破就沒有別的傷口。
脖子上的傷口很整齊而且很深,這就說明兇手是一擊斃命,根本沒有給李長勇逃跑的機會。
如果李長勇是從屋子裡跑到大門口的,那為什麼王富貴沒有聽到他的呼喊聲,是他來不及還是他沒法喊?
「掰開他的嘴。」冷玖在一旁對衙役吩咐道。
衙役是認識她的,點點頭,將他的嘴巴掰開,舌頭完好沒有任何的異樣。
冷玖微微蹙眉,她讓身後的三人在外面等著自己,她去了後院的其中一側的廂房。
一走進屋子,冷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雖然屋子裡的門窗都被衙役給敞開通風,散去屋子裡的血腥氣味,可是她還是嗅到了若有似無的骨香。
這種骨香叫做麻香,它能夠麻醉人的感官,也就是會讓人暫時眼睛失明,耳朵失聰,呼吸會變得急促,舌頭卻便麻而無法說話,如果用量較大而且長期,人是真的會失明失聰加不成說話的。
除了孫漣溪,沒有人在有骨香,所以這次的事情又是她?
她為什麼要殺李長勇?
一個是皇后,另一個是木材鋪的老闆,二人有什麼聯繫?
太奇怪了!
她蹲下身體檢查了一下,死法都與李長勇相同,沒有任何的改變。
「不好了!」一個跟在冷玖身邊的衙役沖了進來,他邁進來的腳險些猜到地上屍體的手。
他嚇得抽回自己的腳,險些重心不穩倒在屍體上。
「何事?」冷玖有種預感,李家的滅門案只是一個開始。
「蘇先生,城西的一家金器鋪,城北的馬商和米商都發生了滅門案!」衙役臉色煞白。
一天四綜滅門案,這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冷玖黛眉深蹙,事情看來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隨後她跟著衙役去了三個地方,她都嗅到了麻香的香氣,看來能讓孫漣溪動用骨香,這說明這些人一定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會選擇用如此殘暴的手法將他們都除去?
這些難道都和范老闆的死因有關嗎?
發生了如此大的命案,全京城的百姓都處於驚慌和恐懼中,生怕自己也會一夜之間被滅門。
京城的上空籠罩著烏雲重重,百姓也是人心惶惶。
湛冰川為了穩固民心,很快就下達了命令,調遣了駐紮在城外的三千騎兵,進城維護治安。
更是下達了晚上百姓不得出門的禁令,而朝中的一些打成,包括湛冀北都被湛冰川選入宮中,商議此事,想辦法儘快破案。
冷玖聽到這些,原本有些混亂的頭腦卻忽然無比清晰起來,駐紮在城外的鐵騎精兵,那是先皇留下的,他們也並非全部都聽從湛冰川的命令,可是湛冰川又不能將抓扎在邊關和其他重地的部隊調回,而調回鐵騎精兵最最有利的不是別人正是湛天河!
湛天河,先帝的第八子封為炎王,當年爭奪皇位的另一個有利的繼承人。
冷玖當初費了很大的功夫利用南海的戰事困住了湛天河,湛天河對水軍不甚了解,按照當初的設想,說不定他就會在抵禦外寇的時候,葬身大海,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平平安安的活下來,現在在南海的水軍里很有威望。
雖然他掌管海軍但是鐵騎精兵中有不少他的部下,因此如果湛冰川召回一半的鐵騎精兵,這裡面若是再混有他的人,那麼京城治安就落入了他的手中,不單單是湛冰川,連湛冀北都怕是凶多吉少。
今日湛冰川怕是坐不住了,才會讓她扶植起來的三千人回到京城,可是湛冰川太大意了。
沒有人監視的鐵騎精兵很有可能在這種時候會被人再次策反。
冷玖不禁有些期待,這盤棋,到底是多少人在下啊,她真的很想知道。
臨近傍晚,冷玖接到了消息,沒有想到湛冰川居然將此案交給湛冀北調查,還責令他七日內破案,破不了案就將人頭割下。
冷玖冷笑,看來湛冰川也是想皆有此事將湛冀北除掉,他想掠奪湛冀北手中所剩無幾的五萬兵權,只是湛冀北能夠拖著病歪歪的身子,依舊能夠守住這五萬兵權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
京城發生了恐怖不安的時候,天梅山莊舉行的技藝交流大會也被暫停了。
冷玖是想藉由此事去天梅山莊調查一番的,可是沒有想到會被後來的四樁滅門慘案給耽擱下。
不過冷玖還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帶著春琴和秋書去了天梅山莊。
她做好了被人拒絕的準備,沒有想到春琴拿著帖子對門童說了一聲,門童居然放她們進去了。
冷玖下了車馬,步行走入天梅山莊。
現在金秋十月天梅山莊的梅花還沒有盛開,可是大片的梅林人們還是能夠想像得到,天梅山莊梅花盛開時候的景色。
走在奼紫嫣紅的楓樹林中,冷玖卻時刻注意著四周,防止有人跟蹤或者埋伏。
「蘇小姐。」一個端著青綠色長衫的美女從楓樹林中娉娉婷婷走來。
她聲音清脆而溫婉,雖然她面罩黃紗,可是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格外的明亮而有神。
冷玖淡淡的打量著她,「你是?」
「我是莊主身邊的秀綰。」秀綰屈了屈膝該,溫柔一笑,「莊主早就知道就算取消大會蘇小姐也會來,所以就讓我來此恭候你。」
冷玖點點頭,「還請秀綰姑娘帶路。」
「好,請隨我來。」秀綰眉眼一彎,「只是我家主人有令,只見你一人。」
冷玖對身側的春琴和秋書道:「你們回去到馬車上等我。」
春琴與秋書乖乖聽話,轉很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