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宋金兩國正式達成了第二輪東線停戰協議,基本上延續了第一輪停戰協議的內容,只是添加了一項附加條件,宋軍從大散關以北南撤,以兩個月為限。
當然,還有一些具體條款沒有寫在正式協議上,比如陳慶調離川陝,這一條寫上去會貽笑大方,兩國都丟不起這個臉。
知政堂也隨即表決通過了這份停戰協議,知政堂和天子趙構先後蓋下了大印,意味著宋朝已經正式承認了這份協議。
當天晚上,天子趙構連下了幾分旨意,表彰陳慶與西夏、偽齊作戰有功,特賜成紀縣侯爵、升職為左武大夫,出任西軍都統制,並加封侍御史,賞銀五千兩,絹兩萬匹。
這道旨意是對陳慶在西北功績的肯定和嘉獎,封侍御史實際上是給他文官彈劾權,是為下一道旨意做好鋪墊。
趙構隨即又下了第二道聖旨,任命陳慶為鄂、岳鎮撫使,兼岳州知事,統帥西軍圍剿洞庭水賊,同時岳州知事王彥升任江陵知府。
陳慶被封了一大堆官職,侍御史、左武大夫、知州、鎮撫使、都統制,看起來很不錯,其實都是正六品,唯一有地位的是爵位,開國侯是從三品爵,有千戶食邑,每戶每月算二十五錢,一千戶每月就是兩萬五千錢,二十五貫,算下來其實不是很多,比俸祿還少得多。
另外有實權的是都統制,有這個官職,到了戰時他最多就能募兵兩萬人,而且有權直接任命指揮使以下的官職,雖然指揮使還不能直接任命,但有推薦權,實際上也是走一個形式,吏部一般都會批准。
沒有人來祝賀,唯一的好友呼延通已經隨軍北上潤州,陳慶很沉默地接受了一堆讓他眼花繚亂地頭銜。
雖然沒有人慶賀,但旁觀者卻有,呂緯趕到陳慶府宅之時,正好遇到了陳慶接旨,聽得他目瞪口呆,這麼年輕就封為都統制了,還封岳州知州,兩州鎮撫使,還有侍御史頭銜,而且還是侯爵了。
呂緯也不由暗暗埋怨祖父,這麼好的孫女婿不要,偏偏要一個書呆子做孫女婿,簡直老糊塗了。
「二哥一起去喝一杯吧!」陳慶笑著邀請道。
呂緯搖搖頭道:「今晚是我當值,我等會兒就要進宮!」
「那就稍坐片刻吧!」
陳慶把呂緯請入客堂,又讓余蓮上茶。
呂緯一份疊好的信交給陳慶,「我妹妹給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陳慶連忙接過信細看,呂繡在信的字裡行間中透著決然,絕不會嫁給沈家,她想跟隨陳慶去川陝。
陳慶合上信沉思片刻問道:「繡娘想跟我去川陝,你怎麼看?」
「我知道,我爹爹也知道,阿梅給我們說過了,我爹爹的意思,如果迫不得已,可以走這一步,但儘量想別的辦法解決,這一步走出,對她自己和呂家的名聲都會有不好的影響。」
陳慶笑道:「她信中說,可以視同跟我去川陝遊玩,這個想法倒也不錯。」
呂緯嘆口氣道:「就算我們知道,別人不知道啊!在其他人看來,這和私奔沒有區別。」
陳慶微微笑道:「可如果你和阿梅,再加上呂伯父一起去,是不是就不會有人議論了?」
呂緯愣住了,半晌道:「我爹爹恐怕不會去,他必須跟隨在我祖父身邊。」
「那你和阿梅呢?帶著繡娘一起去蜀中遊玩,這不就解決了嗎?」
「這個.....我恐怕走不開啊!」
陳慶笑了起來,「湖廣宣撫使司戶曹參軍事,這個職位給你如何?實在不行,也可以在我的軍中出任兵曹參軍事,這兩個職位都是從八品官,總比當侍衛好。」
呂緯有點怦然動心了,半晌道:「事關重大,我得和父親商量一下。」
「不用著急,慢慢考慮!」
陳慶又道:「二哥回去請告訴伯父,我不會讓繡娘影響呂家的名聲,我確實是誠心請繡娘去巴蜀遊玩,絕不會和私奔關聯起來,也一定是在解決了沈家事情之後。」
呂緯眼睛一亮,「你怎麼解決沈家之事?」
「當然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要讓沈父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強行娶一個不願嫁給他兒子的媳婦,對沈家的未來一定會有影響。」
「他會聽你的嗎?」呂緯滿心懷疑道。
陳慶淡淡道:「我是岳州知事,堂堂西軍都統制,我說的話,他必須聽!」
呂緯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打個哈哈,「那我就祝賢弟馬到成功!」
.........
秦檜陰沉著臉回到府中,王氏迎了上來,「老爺回來了!」
秦檜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回書房去了,王氏驚愕,連忙跟了上去。
「老爺,出了什麼事?」
「你那個侄兒,真是不給人省心啊!」
「薄兒?」
「除了他還有誰,整天給我惹禍,真的讓人頭大,趕緊讓他離開臨安,實在受不了他了。」
「老爺,又出什麼事了?」
秦檜走進書房,脫去外袍和帽子,一下子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半晌對王氏道:「他勾結金兵刺殺陳慶,證據確鑿,他自己也畫押承認了,現在在大理寺天牢,準備問死罪,秋後處斬!」
「啊!」
王氏驚呆了,她好一會兒反應過來,連忙道:「老爺,你一定要保他,我兄長就這一個兒子,他若被殺,我怎麼向兄長交代?」
秦檜無奈道:「我當然要保他,下午我特地去見了官家,官家已經答應不殺他,可能會改流放,你明天去求求太后吧!虧我還找到一個難得的機會,給他準備了新昌縣尉之職,現在莫說縣尉,連侍衛也沒有了,以後讓他爹管他,我不管了。」
王氏連連點頭,「好!好!明天一早我就去求太后。」
........
次日一早,沈良接到一張拜帖,鄂、岳鎮撫使,岳州知事,侍御史,西軍都統制陳慶。
沈良一頭霧水,自己和陳慶有什麼關係?當然,他也知道陳慶是誰,號稱西軍第一猛將,縱橫西北,名震天下。
他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出來迎接。
「久聞陳將軍威名,今日一見,沈良三生有幸。」
陳慶微微一笑,「今天來得冒昧,但還是有重要之事,不得不來!」
「我明白了,請裡面坐!」
陳慶跟隨沈良走進大堂坐下,使女給他們上了茶。
沈良問道:「不知陳將軍今天上門,有何見教?」
「令郎不在嗎?」陳慶打量一下問道。
「他去吏部辦手續去了,他將在國子監任職。」
陳慶點點頭,「我今天是特來和沈員外做個交易!」
「交易?」
沈良愣了一下,「什麼交易?」
「柳環員外認識吧!」
「當然認識,他是我摯友柳稽山的獨子,他怎麼了?」
「他勾結金兵,前天晚上行刺我,結果敗露了,他現在在大理寺天牢,和他同案犯王薄是秦檜內侄,把所有責任都推在他頭上,柳環必死無疑,如果沈員外願做交易,我可以說情,讓柳環免死,柳家就欠員外一個大人情。」
沈良聽得一頭霧水,半晌道:「我確實很同情柳家,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可是為了令郎兩肋插刀,才和金人勾結去刺殺我,我很擔心他會把令郎咬出來,沈員外想一想,如果令郎涉嫌和金人勾結,那會是什麼後果?」
沈良臉色一變,騰地站起身道:「我和你沒什麼可談的,請你出去!」
陳慶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去找柳環,讓他想想還有誰是同夥,我可保他不死,令郎就可惜了!」
陳慶大步向外面走去,他根本不在乎沈良留不留他,他剛走出中庭,沈良追了出來,「陳將軍,請留步!」
陳慶停下腳步冷冷道:「令郎的生死就在你手中,你想讓他生,那我們做個交易,你想讓他死,那你就不要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