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政堂,陳慶也在和蔣彥先商量明天的談判。
蔣彥先笑道:「明天應該只是試探,李回是從襄陽直接過來,他不可能知道朝廷的底線,卑職覺得,他應該試探到我們的誠意後,反饋給朝廷,然後朝廷再進行商討,確定方案。」
陳慶點點頭,「既然要談,誠意是要拿出來的,明天先帶他去看看慈興寺和仁宗廟,然後再和他談。」
「卑職建議宣撫使最好先接見李回,然後再去寺院?」
陳慶想了想笑道:「李回之前和我關係不錯,見見他倒也無妨。」
「那安排在什麼地方比較好呢?」
「就在這裡!」
陳慶指指眼前,「請他早點過來,我稍微見一見他便可以了。」
「卑職安排好!」
陳慶又囑咐他道:「既然明天只是試探,那也不要過早暴露我的真實意圖,明天只是表態,一切都可以談,我相信他們會明白,哪些是我不可能讓步的。」
「卑職明白了,卑職先去準備一下。」
蔣彥先起身告辭了。
陳慶送他出門,走回來見趙巧雲已經收了茶盞,已經重新替自己上一盞茶。
陳慶在火盆前坐下,加了兩塊碳,烤了烤火笑道:「你也坐下暖和一下。」
趙巧雲側身在陳慶身邊坐下,「怎麼了?」陳慶發現她有些鬱鬱不樂,又笑道:「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
「也不是不高興,就是有點說不出的難受。」
「把手給我!」
陳慶伸出手,王巧雲遲疑著把白皙嬌小的手放在陳慶寬大的手掌中,陳慶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笑道:「如果你不願意暴露身份,那也不勉強。」
王巧雲低下頭小聲道:「我只是不想成為政治聯姻。。」
陳慶柔聲道:「除非我不給你任何名份,否則只要我娶了你,朝廷遲早會知道。」
「那就.....讓他們遲一點知道, 我實在.....實在不想成為談判桌上籌碼, 官人, 我心裡很難受。」
陳慶默默看了她片刻,便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不過這樣一來,你可能就沒有盛大的儀式, 沒有明媒正娶, 只能像阿櫻和阿蓮, 敬夫人一碗茶,然後就成為我的女人, 你願意嗎?」
「我願意,我願意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人,安安靜靜和官人在一起, 我壓根就不想什麼盛大的儀式, 我真的很痛恨帝姬這個頭銜, 它是我一生也揮之不去的惡夢。」
雖然王巧雲是個很不錯的籌碼, 但陳慶也知道,把她當做籌碼, 對她確實傷害很大,也不公平。
而且退一步說,趙構未必會在意這種聯姻, 畢竟完顏兀朮也是他的妹夫,趙構根本不會把這些姐妹放在心上, 否則為何這些年趙構根本就不理睬王巧雲的存在,甚至連王銑當監軍時都沒有問過她一句, 他只會把她們視為一種恥辱。
陳慶取過一份報告遞給王巧雲笑道:「這是楊再興和劉光世談判的最後文稿,你再看看有沒有問題, 若沒有問題我就簽了。」
王巧雲接過文稿笑道:「我記得談了一個多月了,是不是在船隻歸屬上拉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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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陳慶驚訝道。
「我知道荊襄一帶船隻極其重要,當初官人想把劉光世所有船隻都要過來,我就覺得有些不妥,劉光世未必會答應。」
「你說得沒錯,劉光世確實不肯答應,一艘大船都不肯給我,拉鋸幾輪,他終於鬆口,答應把一般的大船送給我,一共是兩百七十七艘,然後給我們四十萬貫錢和十萬糧食,贖走兩萬五千士兵。」
「我今晚好好看一看吧!明天答覆官人。「
趙巧雲也回去了,陳慶隨即派人通知蔣彥先,明天上午改在官房接見李回。
.........
次日一早,陳慶在官房會見李回,兩人分賓主落座,蔣彥先也陪坐一旁。
李回著實沒有想到自己在陳慶面前還有點緊張,當年他出任知樞密事,陳慶不過武學的一名學生,這才五六年時間,陳慶就成為一方諸侯,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壓感。
「安撫使是哪年來京兆的?」
「政和元年吧!那時跟隨童貫攻打西夏,我駐兵京兆,還是一名指揮使,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感覺京兆也沒有什麼變化。」
陳慶搖搖頭笑道:「京兆肯定有變化,被女真人和偽齊國軍隊占領了八年,除了這座宣撫使官衙因為完顏婁室和完顏昌喜歡, 沒有被摧毀,其他和大宋有關的官方標識都被抹去了。」
「好像京兆城牆變高了。」
「京兆城牆其實是我下令增高的, 金兵不會甘心陝西路失陷,一定還會大舉反攻,未雨綢繆,我必須把京兆城防禦做好。」
李回眉頭一皺,「如果陳都統把戰場放在京兆城,恐怕對關中會是一個毀滅性打擊,金兵所過,寸草不留。」
陳慶淡淡道:「我只是防備萬一,當然不會把戰場放在京兆城,請安撫使轉告朝廷,西軍正全力備戰,絕不會讓陝西路重新落入金兵手中。」
...........
陳慶會見李回的時間不長,也沒有涉及到談判之事,從府衙出來,蔣彥先又陪同李回來到了位於城東的慈興寺,慈興寺是宋仁宗趙禎為生母李氏所修,寺院內還有一座宋仁宗的祠堂,當地人叫做仁宗廟。
寺院住持慧明方丈特地率領僧眾出來迎接李回的到來。
李回望著寺院的大牌匾,『敕造慈興寺』居然是宋仁宗的手筆,有些驚訝道:「這牌匾居然還在?」
慧明方丈合掌道:「安撫使有所不知,金兵攻陷京兆,慈興寺一樣遭到破壞,我們把牌匾藏起來,但建炎二年寺院失火,牌匾不知所蹤,可能是救火時被人拿走了,宣撫使率軍入城後,重新修復了被燒毀的觀音閣和仁宗廟,還出重金在民間找到了牌匾,重新掛在寺院前,宣撫使的恩德,我們寺院僧眾都感激不盡。」
蔣彥先在一旁笑而不語,李回忽然明白了對方帶自己來慈興寺的意思,這塊牌匾就是證據,陳慶絕沒有背叛大宋的意圖,否則這塊牌匾就不會掛在這裡了。
他們又來到前庭左側的仁宗祠堂,也就是仁宗廟,裡面有宋仁宗的塑像,一看就是新塑造的,方丈也是這樣介紹,舊塑像八年前就被金兵搗毀,這是宣撫使入城後重新塑造,功德無量。
李回在仁宗塑像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他起身對蔣彥先道:「貴方的一片苦心我理解了,看來朝廷傳聞宣撫使野心勃勃,割據自立,背叛朝廷,這些謠言並不屬實,我如實會稟報朝廷,貴方確實有誠意談判。」
蔣彥先微微笑道:「主要是陝西路地處西北,和臨安相距甚遠,自然交流不暢,所有由誤會很正常,我們進駐四川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絕非想割據川陝。」
李回欣然道:「既然如此,我願意聽長史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