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春香樓內,林仙和洛羽凡相擁在軟塌之上。
洛羽凡一邊扇著扇子,一邊閉著眼睛感受著窗外清風帶來的那份秋涼。
林仙則痴痴的望著洛羽凡,她細細的看著對方的面容,心裡一陣陣的陶醉,然而每當她看到那三道傷疤,心裡便泛起了痛惜之色。
過了許久,林仙暗暗嘆了一口氣。她從梳妝檯的抽屜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鐵盒,鐵盒被打開了,裡面有著不少金銀細軟、玉石珠寶。
林仙挑了半天,然後摸出了一錠金子放入袖中。再將鐵盒收好之後,離開了天字號廂房。
自從洛羽凡來到春香樓之後,林仙就沒有接過別的客人,她每日就這樣陪著洛羽凡一人。
春香樓是什麼地方?豈能容洛羽凡這麼個身無分文之人在此。林仙為了留住洛羽凡,她隔幾日便會拿出一些金銀交給老鴇,稱這些是洛羽凡所給。
儘管老鴇對於洛羽凡包養著頭牌林仙很不喜歡,為此推掉了許多達官貴人的邀請,但是看在這些天,金銀細軟不斷的份上,對於這件事老鴇還是忍了。
林仙回到樓上的廂房內,她臉上帶著惆悵之色,將洛羽凡摟住說道:「洛郎,我想和你離開這裡……」
洛羽凡睜開了眼睛,看向窗外說道:「離開這裡……也好。」
「洛郎,你說我們去哪裡?」
「具體去哪裡麼……無所謂了,哪裡都行。」洛羽凡依然看向窗外,身體動都沒有動一下。
對於洛羽凡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林仙心中微微閨怒,然而本欲發作的她,看到洛羽凡那蕭瑟的神情,一肚子怨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洛郎,其實我想離開這裡,完全是為了咱們兩個人的將來做打算的,雖說這些年下來我攢了不少……所以你我離開這裡,咱們二人找上一處景色秀美之處安定下來,然後……」林仙一面觀察著洛羽凡的神色,一面緩緩的說著將來的生活,生怕惹惱的洛羽凡。
「我無所謂,什麼時候走你做主,我這會有些倦了。」說完之後,洛羽凡打了一個哈欠,轉身背對著林仙睡了過去。
……幾日後,一對年輕的夫婦來到了草淮鎮,他們二人穿著雖然普通,然而婦人的樣貌卻十分漂亮。那名男子其實也長得不錯,只是臉上那三道傷疤太煞風景,不過總體上看著倒也順眼。這夫婦二人便在這裡安頓了下來。
草淮鎮,一個風景秀麗的小鎮,林仙用了不少錢買了一個靜謐的小宅院,這裡便是她和洛羽凡的家了。之後的日子裡,林仙操持著家裡的許多事情,洛羽凡則依舊閒散的生活著。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林仙那個精緻的鐵盒裡面,珠寶細軟少了許多。整個家除了她做些刺繡補貼之外,兩人再無其它收入。
林仙心裡有些焦急,她知道洛羽凡是讀過書的人,便在附近集市上給洛羽凡聯繫了個捉刀的活。
捉刀,便是替那些目不識丁之人寫寫書信,擬上一些狀紙之類。洛羽凡文學造詣本就不凡,做起這類營生來便如鴻儒描白字,庖丁解牛羊。
沒過幾天,附近的人發現這個臉上有傷疤的男子學識不錯,字寫的又漂亮,因此不少人都來找洛羽凡捉刀,漸漸地,洛羽凡的營生便好了起來。
林仙太不可置信此事了,以前她只是清楚洛羽凡讀過書而已,卻沒想到洛羽凡文采這麼厲害,而且字寫的也極其漂亮。
看著家裡的情況由入不敷出變成現在每日都有盈餘,林仙的心情高興極了。
這天,林仙做了一桌好菜,在吃飯時對洛羽凡說道:「洛郎,我之前沒有想到你的學問如此之高。聽說過幾個月有鄉試,你要不要去參加?」
洛羽凡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用。」便繼續吃著飯菜。
聽了回答,林仙臉上略顯失望之色,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摸著自己的小腹,臉上又洋溢著幸福的神色。
第二日晌午,天空突然下起了微微細雨。集市上的攤販們都開始收拾著攤子,準備回家避雨。
因為做的捉刀的營生,洛羽凡的攤子上面有著一個小雨棚,所以他到並不著急回家。
儘管雨不大,但是集市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洛羽凡抬著頭,看著天空中濛濛細雨出著神,臉上仍是那副淡然之色。
突然一個身穿黑袍之人出現在了洛羽凡面前,只聽見一個鼻音很重的聲音說道:「給我寫封信。」
洛羽凡打量著對方,只見對方一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就連臉上也蒙著黑紗。他說道:「你從遙遠的北方來到這麼一個小鎮,為的就是寫一封信?」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不錯,還請你來執筆。」
洛羽凡也不多言,硯墨、鋪紙、提筆,然後說道:「請講。」
「天無源來人無顏,仙界鴻毛落羽凡。」
洛羽凡聽到這裡,他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因為對方這兩句,將他近期的遭遇全都說了出來,甚至還將他的名字隱在其中。
那人繼續說道:「破曉了塵赴神界,與君機緣法無邊。」
洛羽凡寫完之後,看著這封信出神了很久。
雨漸漸大了起來,林仙見洛羽凡還沒有回來,她趕緊撐起一把大傘去集市接洛羽凡。到了集市之後,她見到洛羽凡和一名黑袍之人坐在桌前交談著。
林仙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她笑了笑,心想:看來洛郎名氣大了,甚至有人冒著雨也來找他代寫書信,洛郎太辛苦了,為了養家,冒著雨還在這裡營生。
她一面想著,一面走近了說道:「下雨了,我看你還沒有回去,怕你淋濕了,所以來接你。」林仙沖洛羽凡說道。
然而洛羽凡根本沒有理會林仙,他反而繼續在和面前黑袍人交談著。
那黑袍人也不理會林仙,而是繼續對洛羽凡說道:「吾神族的功法,高深莫測,威力無窮,你們這些猴子的功法又豈能比得上吾族功法。雖說你現在道基被毀,無法修煉,但是並不代表你不能修煉我們神族的功法。」
洛羽凡說道:「異族功法我也了解,人類根本無法修行,你騙我。」
黑袍人沉思了下,說道:「如果沒記錯,你們洛家的書房內應該有雷萬星的筆記,上面記載著有守護者的資料。」
洛羽凡想了想,似乎對方說的確有此事,他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有守護者的功法?」
黑袍人笑了笑,說道:「不愧是洛家的天之驕子,的確聰明。」
之前的一番話,黑袍人說的洛羽凡極為心動,不過洛羽凡還是冷靜了一下,問道:「你們異族為什麼要來幫我?」
「嘿嘿嘿嘿,一年多前,洛公子用陣法傳送過來的那條消息,不知道你還記得否?」說完之後,那黑袍之人掏出一張紙,只見上面寫著「張偉主持第六個通寶秘境」。
這幾個字洛羽凡自然認得,那是他一年多前傳送給北原的消息。現在這張紙條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說道:「異族的軍師竟然將此信給你?」
「吾乃戰皇之子厲鳶,為何不能出現在我的手中。」說完之後,他將自己的手從黑袍中亮了出來。
那隻手呈現出淡藍色,大小竟然比尋常人類的手還要再小一些,由此可以看出他實力強大至極。
從聽到這二人說話開始,林仙的大腦就一直在發懵狀態,這些「功法、異族、神族」等等的詞彙不停刷新著她的認知。現在當她看到那個藍色的手臂的時候,她已經感到了恐懼,為什麼這裡會出現兇殘的異族?那些異族應該距離自己很遠啊!為什麼洛郎竟然和異族談論了這麼久?為什麼洛郎一點也不害怕異族?
林仙渾腦袋之中一連串的問號,她的身子在發抖,她輕聲說道:「洛郎,你快跟我回家好不好?」
洛羽凡仿佛沒有聽到林仙的話,他看著厲鳶問道:「你確定我能修習守護者的功法?」
厲鳶譏笑道:「哼哼,吾乃戰皇之子,又豈會跑到這窮鄉僻壤來騙你。」
洛羽凡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片刻,他說道:「好,我隨你去北方,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厲鳶緩緩說道:「暫時什麼也不需要,不過將來等你返回洛家之後,幫我做一件事。」
「好,我這就隨你去。」洛羽凡說道。
林仙聽到這裡,嚇得連傘都掉到了地上,她上前拉住洛羽凡哭著哀求道:「洛郎,和我回家好不好,和我回家……」
厲鳶見了,語氣中帶著笑意說道:「這隻母猴子似乎對你一往情深啊。」
洛羽凡用陰冷的眼神看著林仙,說道:「放手。」
林仙哭泣著搖了搖頭。
洛羽凡抄起桌子上硯台,照著林仙頭上砸了過去。
墨汁揮灑,伊人倒地。
然而倒在地上的林仙仍然抓著洛羽凡的腿,哀求道:「洛郎,你別走,求求你了……」
硯台又一次落在了林仙的頭上,血花四濺。
林仙一手抬起,另一隻手捂著小腹,輕聲說道:「洛郎……我有了咱們的孩子。」
洛羽凡愣了一下,就連看熱鬧的厲鳶似乎也愣了一下。
「你個妓院裡的賤貨,誰知道你懷的是誰的野種!」洛羽凡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心裡清楚,他和林仙在一起快四個月了,若是對方有了骨肉,那肯定是他的。
最終他手上的硯台又砸了下去,嘴裡還喊道:「就你這種卑賤的身份,也配擁有我的孩子。」
雨水、墨水夾雜著血水流了一地,漸漸散落開來。中間躺著的是那個春香樓的頭牌,那個名艷泰安的花魁,那個棄娼從良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