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劍得手即撒手,一旋身子借著余勁轉到了那還擺著封堵姿勢的男子身後,同時抬腳下踹,左右兩手並蓮花開一托。易劍這一踹一托用掉了剛剛那一偏最後的殘勁所以速度不慢,只是他這兩下做完卻沒再邁步,而是就勢往地上一坐。
「噗」聲二連響,那第四名已經被易劍捅了個通透的傢伙又挨了自己人一劍,同時其用來封堵的那柄短槍也穿透了同門胸口。這個追擊而來的同門本打算借用死人的拖累幹掉易劍,卻沒想到被自己那位已不可能再活的同門師兄刺死。
那人胸口帶著短槍倒地,滿臉的驚恐和不解,張嘴欲言卻被湧出的血水堵死,只能夠看著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的易劍拍去身上的塵土,然後扳過胸口中了一劍一刀的十七師兄的屍體,踩著屍體把那柄奇型兵刃拔了出來。
什麼狗屁的奇型兵刃,就是柄斷劍!?胸口還扎著自己師兄短槍的男子帶著腦海中的驚奇死掉了,如同他的另外三個同門一樣死得乾脆而憋屈。
「這麼麻煩?」張雲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種流血的場面毫無芥蒂,這種看起來基本可以算是「一言不合即殺人」的衝突過程很難說是正是邪,可他就是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還覺得地上那幾位死得理所應當。
負責了所有苦差事的易劍臉色不太好,他看著張雲點點頭,然後把目光投像已經嚇傻了的藥商和剩下的五名劉家家丁。
秋葉已經直接蹲在地上開始大吐特吐,才吃下去的早飯一點沒剩都反了出來。不過好在這小姑娘居然沒有躲開張雲的身邊,吐完之後居然還扯著張雲的袖子抹了抹嘴,只是目光怎麼也不敢往那四具屍體所在的地方看,而且瘦瘦小小的身子直接躲了大半在張雲的身後。
「加上要殺你的,這五個是善堂的人。剩下的不過是些棋子,我建議也殺了,這胖子心中戾氣極重,也是該死人物。」臉色蒼白的易劍其實遠不如他說話的語氣那般平靜,剛剛計算精確到每一個瞬間的突襲掏空了他恢復過程中積攢的大半氣力,若不是因為一輩子都是這般說話方式,也不可能還說得如此平靜而篤定。
突然被列入了被殺的名單,劉胖子前一刻才生出的些許僥倖之感蕩然無存,他雙膝一軟立刻跪倒在地,大磕其頭大求其饒,其速度之快,用力之猛從地面上沒幾下就生出的血跡可見一斑。
張雲意外地沒有立刻接易劍的話,他回過身把顫抖的秋葉緊緊抱在懷裡,然後向著院子裡叫道:「不許探頭,不要看。」
易劍聽完張雲這七個字,目光一沉,整個人原本靜如立石的氣勢驟然一變,手中斷劍一提,從劉胖子的頸間划過,劍勢指西,於是劉胖子喉頭熱血盡數向西噴出,筆直如線,落地後變成了長長的一橫。
易劍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種無法把手中劍盡數掌控的感覺非常非常不好,不好到讓易劍的臉上顯出了一瞬的不耐煩,也讓他的動作停了一下。
不是那種武道高手瞬息之間有意的停頓變化,易劍是真正地停了下來,因為他望向了自己執劍的右手,有些意外和懨憎。隨後易劍發力,右手上青筋暴突而起,那隻握劍的手再次收緊,緊到與劍柄在擠壓中發出了一連串的吱咯聲。
張雲聽得耳根微微一熱,似乎有一股熱血突然從丹田衝起,沿著脊柱直竄上腦。他似乎要想起什麼,卻又無法真的想起,這感覺讓張雲微微有些恍惚。
同樣產生了恍惚感覺的還有那五名本已經嚇到緊閉雙眼,身子僵硬,以為自己馬上就會死的家丁。他們非常意外自己居然活了下來,然後就聽到了那堪比天下任何一種摧命之音的動靜響起。
那是死神堅定的話語,是對於收割生命的堅定和承諾。
四方劍之首,真正的四方劍意擁有者,易劍絕不允許自己的劍在自己的手中產生任何不可控制的情況,因為那樣他將無法再肆意逍遙,四方劍也將不再是四方劍。所以當他重新握緊劍柄,那種充裕的感覺讓易劍的表情重新平靜下來,右手上的青筋也漸漸消失。他再次開始揮動手中的斷劍,即使折斷,也是四方劍,逍遙劍意行走四方,天下無處不可去,無處不可留的四方劍。
五名家丁很幸運地在抱起希望之前就變成了死人,不得不說他們真的非常幸運,脫離了絕望,卻還沒抱起希望,死得就如同七老八十之後的自然而然,不像他們的主子,那個為求活命不惜一切卻最終什麼都沒得到的劉胖子,死在了絕對的絕望中,恐怕那滋味做鬼都不怎麼好受。
易劍重新把那柄斷劍掛在腰間,他就站在無數屍體的中間,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張雲把懷中的秋葉扳過了身子背對著門外的修羅場,然後輕輕在小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一記,笑道:「滾回去跟你的姐姐和母親待在一起,今天的事還沒完呢。」
屁股中掌的秋葉因為恐懼而不再微黑的臉上閃過一抹淡紅,她沒敢回頭去瞪這個占自己便宜的大色狼,因為怕不小心看到不想也不該看到的東西,於是只好鼓起了臉頰罵了句「色鬼」,然後一低頭一路小跑直衝進了院子深處。
「我很累,而且不想殺這村裡的人。」易劍的聲音中確確實實地透出了疲憊感,他驕傲於自己的劍,卻絕不會去掩飾自己的狀態,四方劍不需要掩飾什麼,那樣很不自在。
張雲點點頭,臉上剛剛為了秋葉揚起的微笑早已經消失不見。他的面容中只剩下不合其現有心智的冷靜,冷靜到有些無情的感覺。
「不必要去殺這村裡的人,我之前估計錯了,操縱著劉胖子的人並不是沖什么女色而來,也與你我無關。他們是為了別的事情,但我不知道是什麼。」張雲甚至有些恐懼於自己的冷靜,但他依然表達了腦海中泛起的所有意思。
易劍抬起並未沾染任何血跡的雙手搓了搓雙頰,然後沉聲道:「你需要一個可以問話的人?」
張雲眼中精光流露,沒有說話,卻用力點了點頭。